第72章
屈樂和程沛不準備去拜訪程沛的生父,沒必要。
一來程沛自己不打算去,二來屈樂知道實際是什麽情況,不可能主動提起。
即便避開了程沛的生父,另一個有血緣關系的人也是避不開的,程恰這次依然和屈銘同班,想要營銷碰瓷程沛卻不太夠格了。
或許是屈樂對于程沛的作品應該受到更多肯定的期望過于強烈,對方在真實世界裏和空間中的創作經歷交叉融合,受到了百倍以上的關注。
總之程沛從小到大得了挺多獎的,程恰則很一般,他的畫技本就普通,據薄暮分析,他可能在畫中附上了來自于試煉空間的催眠法術。
現在大部分都失效了——屈樂每天堅持不懈地毀滅一點程恰的存在感,不止讓他在畫上暗中做的手腳悄悄失效,連到處揮灑的陰謀詭計都在陸續停擺。
程恰本人居然沒有及時發現,這就是典型的細節太多顧不過來,完全屬于自作自受。
屈樂不是沒有想過程恰有可能是假裝發現不了然後暗度陳倉,每天召喚薄暮三次通過與他接觸的人摸清他的行動軌跡。
程恰沒有異常。越是沒有異常,越是值得注意……來到這一步之後屈樂便發現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
唉,實在是潛在的危機沒有解決,對喚醒程沛一事也毫無頭緒,讓人容易想得太多。
他已經想過不少辦法去适當地刺激程沛了,按照薄暮的推斷和他自己偶然地親眼所見,對方的神軀沒有任何變化。
“這有沒有可能是一種障眼法?”屈樂一般都是趁着程沛不在家的時候凝視神軀……別問,問就是有一種沒來由的心虛,“上升到神的層面,敵人很有可能運用了某種手段讓我們看不到程沛的真實狀态,以防我們找到努力的方向或者突破口。”
怎麽可能一絲變化也沒有?
神軀上那些深深刻入他的記憶裏、讓他想起來就十分不好受的傷痕一絲一毫也沒有減退的跡象!
怎麽可能什麽作用都沒有!
他和程沛在一起生活,每天都相處得都很好,對方在他面前那麽真實、那麽自然,上次還假裝生氣了,騙他……總而言之就是一些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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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他自己看來愛情可能不是程沛選擇沉睡的唯一因素,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也不對勁啊!
同樣的事情放在別人那裏可能會在進度停滞不前時發現問題,他這裏可倒好,進度紋絲不動。
【您無需虛構出競争者進行對照。】
“怎麽能說是虛構。”屈樂的手指扣着桌面,“按照你的說法,千千萬萬的神,總不可能只有我們沛沛被那個誰欺負了吧?”
【如果您指的是自行沉睡的話……】
“真的只有沛沛被逼到這一步?”屈樂怔了一下,“照你這麽說,那沛沛更難醒來了。”
薄暮沒有說話。
屈樂分析道:“毀滅之力會抵消創造之力,假如程沛在無法控制力量的情況下醒來,所有從空間融合到真實世界的‘更好的結果’是不是都會消失?”
沒等薄暮回答,他又說:“這不是我們幾個人的事情,在空間中任何人都有可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有強烈的信念就能夠融合到真實世界裏,怎樣的信念算是強烈?不能小看普通人啊。”
“理想、事業、家庭,尤其是……”屈樂停頓了一下,“這兩天我看到了一條社會新聞,和記憶裏發生過的不一樣了。”
“薄暮,你可能不去考慮這些事。”他嘆了口氣,“我個人覺得,新聞的主角在世界融合的時候肯定堅定地認為,比起真實世界裏保全自身的結果,他在空間中成功保護了別人的結果更好,這才發生了變化。”
“類似的事情應該多得數不清吧。”屈樂總結着,“我都能想到的事情,程沛不可能沒有發現,他在創造那個空間的時候肯定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薄暮一直也沒有出聲打斷。
“薄暮,你在演我,你早就知道了,事情必然會走到這一步,我必然會意識到程沛的沉睡是不得已而為之。”屈樂笑道,“而且,你可是世界意志啊,又不是人類,哪裏會有什麽猶豫、迷惑之類的情緒,更加不可能有想不通、查不到的事情。”
他被迫入職成為守護者之後日漸感應到了,世界意志絕對不是只有薄暮重點提供的監控作用。
“我說這些話是基于你剛剛透露只有程沛選擇沉睡這點是真實的,基于對方是精準打擊了他。”屈樂繼續說,“那誰的神力如果同時影響很多神,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只影響少數神很正常,為什麽只有程沛這麽嚴重?”
屈樂決定把疑問都提出來:“還有,我這幾天在想,你說程沛覺醒後在毀滅之力即将失控的情況下運用創造之力創造了空間,快失控了還能……”
【是我。】
屈樂聽到薄暮爽快地承認,心裏完全沒有辦法爽快起來:“是他要求你這麽做的。”
【是的。】
“也是他要求你讓我領會到,兩邊融合的時候很多事情會朝當事人更期待的方向發展,萬一他控制不了力量就會讓那些新的可能消失,所以他必須沉睡。”屈樂有些說不下去了,“這樣……”
怎麽想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做法啊!整個小世界都獲得了重新來過的機會,怎麽可能?
【法則之力确實不允許這樣的操作。】
【程先生真正毀滅的,是源世界法則的禁锢。】
“我不明白。”屈樂下意識地說。
太複雜了,程沛為什麽要這樣做?
屈樂想到了自己。
他是個性格急躁又有些容易義憤的人。
他一定和程沛說過很多比如顧星成績上的短板有些可惜、某位朋友的際遇令人唏噓、誰誰取得的成績錯失輝煌、某一領域為何遲遲不曾進步、換個決策能夠改變世界格局——之類的,大大小小的話題。
只是日常聊天而已。
是他嗎?是他啓發了程沛,讓對方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不是您的責任。】
“你不要裝出很遺憾的語氣和我說話!”屈樂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不過薄暮從來沒有一句真話,不值得什麽好态度,“你又沒有感情,正常講話就可以了。”
【您說的對。】
屈樂愣愣地想了一會兒,終究說了句:“……抱歉,沖動了。”
【沒關系。】
“現在能告訴我真相了吧?”屈樂打起精神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先生在神戰當中落敗之後,必須成為普通生靈度過一生,我與上一任守護者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您患病初期程先生就出現了提前覺醒的征兆,當惡劣的居住環境對您造成傷害後,他徹底覺醒,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異常。】
屈樂:什麽惡劣的居住環境,他倆住的地方明明的很溫馨好嗎?給程沛記上一筆。
【程先生與您産生了相同的疑惑,他自誕生以來就在接受嚴苛的訓練,即便出于本能,也不可能放任毀滅之力失控。】
【随後程先生發現,他在尚且弱小的時候就被虛無之力侵蝕了,對方利用毀滅與虛無之間的關聯,将神力隐藏于毀滅之力中,蒙騙了法則之力。】
【那位沒有實體,虛無之力猶如附骨之蛆,程先生擺脫不了,毀滅之力是最危險也最難控制的力量,他不想冒險。】
“聽上去像寄生蟲。”屈樂沉吟,“他沒有實體,會不會想要通過寄生其他的神控制大家的世界?”
【神戰過後許多小世界确實都發生了變故,并沒有證據表明是他的力量造成的。】
“你都說是隐藏起來了。”屈樂想了想,“等一下,你說程恰是那誰的寵兒,對方豢養任務者、宗旨是成為世界主宰之類的,是真話還是編的?”
【雖然是虛構的,但是我認為對方已然站在了所有神的對立面。】
“又是編的?”屈樂簡直受不了,“你圖什麽啊!”
【有一個明确的需要去解決的敵人,會給您更強大的動力。】
“那不就是程恰嗎,用不着再給他加時髦設定了!”屈樂頭疼地說,“程恰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微不足道,我随時可以将它排除。】
“那你為什麽不在最初就阻止他不要讓他穿越過來?”屈樂怎麽想都覺得整件事從開始就歪了,“肯定又是上一任覺得有這麽個東西存在能夠給程沛更好的磨練吧?”
【正因為如此程先生才及時地發現了潛在的威脅。】
【假如沒有發現,對方會長期潛伏下去,一旦某個微小之處化為虛無,整個小世界都将逐漸被虛無之力吞噬。】
“程沛到底為什麽選擇沉睡?”屈樂發現跑題了,趕忙拉回來。
【在小世界的神陷入沉睡時,任何外力都不能作用于小世界,這是法則之力給予小世界的保護。】
懂了,裝死就是最強防禦。
屈樂:“所以他……”
【反正也要陷入沉睡,不如先做一件會被懲罰沉睡的事。】
【程先生說:您一定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