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間鬼影17
大門已經被“傅遠”撞碎了玻璃,如今只有半扇門框搖搖欲墜,其實蘇千裏完全可以直接從門框裏穿過去。
但她就是先走個形式,提前跟裏邊的“人”打個招呼。
剛邁進去一只腳,蘇千裏突然神色一凜,停了下來。
毫無預兆的,吊燈驟然落地。
崩裂的玻璃碎屑炸開,其中幾粒砸在她身上,嵌在沖鋒衣的布料上。
有點疼,但是不算什麽。
吊燈落地之後,蘇千裏卻沒繼續往裏走,她抖了抖衣服,将玻璃渣子抖落一地,轉手從背包裏掏出一塊剛才在路邊順手撿來的石頭,對準天花板上光禿禿的燈架狠砸了過去。
果然,吊燈也不過只是讓她放松警惕的前菜。
不過重頭戲被她自己錘了下來,跟石頭一起落地,砸碎了一地瓷磚,瞬間煙塵亂飛。
這才一個飛撲接滾翻,人就已經到了前臺。
但很顯然,對方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前臺的貨架子猛然倒塌,砸在桌子上,激起一片煙塵。
她當時只要往前多走一步,也免不了腦袋開花。
但在這之後就真的安靜下來,畢竟整個大廳能害人的玩意兒都沒了,除非他搬沙發砸人。
可蘇千裏不至于連這都躲不過,所以對方顯然不願再白費力。
在前臺掃視一圈,沒能找到需要的東西,蘇千裏似乎出師未捷。正在這時,一張猙獰的臉在樓梯口一閃而逝,随之還有很輕的腳步聲。
雖然踩在地毯上,聲音不大,但蘇千裏還是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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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走路可是沒聲音的。
蘇千裏笑了。
就聽唐枕漠輕嘆:“還真讓你猜中了。”
本來還要擔心鬼魂沒弱點,但現在這弱點不就明晃晃的擺在眼前?
他看向蘇千裏的目光中,帶着不加掩飾的審視:“因為保留了自我意識,所以會愚蠢又沖動,這是你早就預料到的?”
蘇千裏瞥了他一眼:“都說過就是賭一把了。”
總結這幾天的規律來看,鬼魂明顯只能附身帶了鑰匙的玩家,如今已然沒有可附身的目标了。蘇千裏砍斷吊橋,逼的去往日照村的人沒了退路,茍活過一個循環也回不來,只好破釜沉舟,徹底擊潰怪談核心。
這樣一來,這一副本會被關閉,錯失了這次機會,就再沒有離開副本,重新恢複玩家身份的機會了。
蘇千裏就是在賭,這個卡bug生成的鬼魂,絕不會輕易舍棄傅遠的身體。
鬼這玩意,強就強在來無影去無蹤,又能免疫物理傷害,可如果附身在人身上,那實力察覺就陡然縮小了。
猴子把手伸進罐子裏,抓住了一塊食物,拿不出來卻不肯放手,這不叫拿到了食物,叫被罐子抓住。
确認過樓梯上沒有陷阱之後,蘇千裏迅速追上過去。
電燈“啪”“啪”的挨個都碎裂,碎玻璃傾斜而下,蘇千裏則避也不避,拉近了和“傅遠”之間的距離。
“傅遠”不用珍惜他所依附着的身體,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只要能離開副本兌換補充劑,再重的傷都能治好。
可蘇千裏是老玩家,她追的這麽緊,讓“傅遠”不得不擔心,她有可以一擊斃命的武器。
他當過玩家,很清楚沒有除靈能力的槍支彈藥,在系統商城裏可是被劃分在日常用品這個類目裏的,兌換沒有數量限制,價格也十分低廉。
結果就是,他明明力大無窮,能輕易扭斷蘇千裏的脖子,反而被她追着逃竄。
一切似乎都在按計劃進行,但其實有個問題。
等追上他之後,又能怎麽辦?蘇千裏的虛張聲勢雖然見效,可她能用的武器,只有一柄斧頭!
就見“傅遠”沖到走廊盡頭時,竟然縱身一躍,從窗戶跳了出去。
蘇千裏則是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二樓不是致命的高度,經過訓練平安着陸不是問題,“傅遠”可以跳,她當然也可以。
但直感在瘋狂吶喊,提醒她停下來,蘇千裏思考片刻,從背包裏摸出個手持液化器。
她如今也身在旅館,或許接下來還得利用旅館的存在,所以選擇了這樣溫和無害的方式。
水霧洋洋灑灑的噴出去之後,無形之物在其中顯露了身形。
是倒吊在窗棂上方,肢體枯瘦細長的蜘蛛鬼。
它垂着雙臂,等待獵物落入手中,哪知獵物沒等來,還被噴了一臉不知道什麽玩意,速度很慢脖子扭成了U型,擡頭看向蘇千裏。
這是一張呆滞而空洞的臉,雖然還是非常恐怖,但是比起先前在監控錄像裏的,少了幾分猙獰。
或許是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些微制約了它的力量。
對視一秒之後,女鬼咧開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話:“你違規了。”
與此同時,它邁開腿,往蘇千裏的方向走過來。
“草!”蘇千裏罵了一句,轉頭就跑。
她早想到了蜘蛛鬼不光會依憑本性進行無差別殺戮,大概也身兼懲罰職責,殺死那些不遵守《入住守則》的玩家。
但她本以為殺戮只在晚上進行,沒想到白天竟然也可以!
“這旅館不就是個維持平衡的工具嗎,殺意還這麽重?”她一邊瘋狂逃竄一邊抱怨道。
唐枕漠道:“或許,是主腦不願意浪費這個框架,打算将落葉旅館培養成新副本吧。”
懂了,這樣所有的背景素材都能直接挪用。
“什麽傻批主腦,既然這麽不願意設計副本,直接關服把玩家都放出去多好!”
離開窗口之後,沒了陽光直射,蜘蛛鬼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幾次它枯瘦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蘇千裏腦後飛舞的長發,甚至還扯掉了幾根。
蘇千裏也試着将剛學的佛經又搬了出來,但蜘蛛鬼并不受其影響。
還好旅館并不大,門也不需要開,蘇千裏直接從沒玻璃的門框裏沖了出去。
蜘蛛鬼伸出的手指跟門框平齊之後,停了下來,它倒挂在天花板上,死死盯着蘇千裏。
還好是一只地縛靈,無法離開旅館,不然蘇千裏恐怕要交代在這裏。
蘇千裏繞了半圈,發現這根本就是“傅遠”的圈套,二樓走廊窗戶下邊有兩個鞋印,他當時看似跳了下去,其實是挂在了窗臺上,在蜘蛛鬼追趕着蘇千裏走後,便又翻了回去。
蘇千裏盯着那扇黑洞洞的窗口,突然道:“你說,我應不應該再賭一把……”
唐枕漠:“我說不應該,你就不賭了嗎?”
蘇千裏抓了抓頭發:“嗯,那要取決于,如果不完成這個任務,主腦會不會懲罰我。”
“會,但不嚴重,也就是把你這個副本裏應得的積分扣掉。”
“停,別說了,我去。”
唐枕漠顯然不理解蘇千裏将積分看的這麽重要。
“這也是人性的弱點嗎,明明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攢積分來兌換自由了。”
這句話語氣太真誠,倒像是真的在提問,而不是開嘲諷。
蘇千裏:“所以你是對金錢已經失去概念的富二代,為了體驗生活才去當練習生的嗎唐大少爺,我一點積分都沒有,回大都會之後吃什麽喝什麽,在這裏冒一點風險,總比回去之後餓死強吧?”
唐枕漠則表示:“在大都會裏賺錢,比下副本撈賞金,還是更容易一些的吧?”
殺人越貨沒必要,欺詐勒索甚至人類最古老的行當,想賺些小錢還是比較容易的。
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也算了解自己的搭檔,蘇千裏嘴上不承認,其實頗具正義感底線還很高,便将那些意見都默默吞了回去。
“比如去打個工。”
沉默良久。
蘇千裏擺爛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打工。”
她從前在現實裏,也是宅家靠接網上的單子過活。
唐枕漠沒話說了。
而蘇千裏雖然說是要再賭一把,但她覺着,自己的勝算至少在80%。
原因麽,自然就是傅遠的行為。
他設下陷阱将她引至二樓,但跑到二樓盡頭距離相當遠,窗戶邊上又是陽光明媚的。
換了是蘇千裏,肯定會選擇一樓走廊盡頭的後門那裏。
除非有什麽理由不能去,或者要故意引開她,不希望她在一樓停留太久。
蘇千裏立刻想到在前臺她沒能找到的那樣東西。
确定蜘蛛鬼還在大廳正門處,蘇千裏悄無聲息的推開了一樓後門,沖向員工室的大門,毫不猶豫的揮動斧頭。
女鬼聽到聲音,迅速沖了過來,在它枯瘦的前肢即将碰到蘇千裏的臉頰時,門鎖被砸開,蘇千裏直接撞了進去。
那兩只幹屍似的前肢骨骼紊亂了似的抓了一會兒空氣,骨骼咯咯作響。
蘇千裏轉頭,竟然從女鬼蒼白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猶豫。
看來它不是不能進來,而是不想進來?
需要抓緊時間了。
員工室看起來十分普通。
但有一點很詭異,腐臭味,正如第一天進入旅館時嗅到的那樣,不算濃郁卻讓人無法忽略的腐臭。
大門被撞壞之後,随着空氣流通,別處已經不太能嗅到的氣味,在這兒仍舊濃郁。
蘇千裏掃視了一圈,看向了一面牆壁。
那間屋子被抽了空簽,蘇千裏不認為這是碰巧。
她将斧頭調轉,用頓面狠狠砸向牆壁。
這面牆非常薄,一敲就碎,幾下就敲出了臉盆那麽大的洞。
惡臭湧了出來。
密室之中堆滿了屍體。
最上方的屍體穿着西裝,隐約能看出是女性,雖然臉已經腐爛看不出容貌,但她一側耳朵上帶着一顆已然被腐蝕的黯淡無光的珍珠耳釘。
同樣的東西,在蜘蛛鬼的耳朵上也有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