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間鬼影10
屋子裏十分安靜,蘇千裏坐在床上,搖晃着小腿。
唐枕漠再次出現,倚在窗邊低頭看她:“被人軟禁了都不慌。”
蘇千裏“嗯”了一聲,一笑露出四顆牙:“慌了沒用,我如果把他們的心思點破,只怕就不是好吃好喝的軟禁,而是直接一根鐵鏈子鎖到地窖裏了。”
畢竟她身上沒有種子,完全不用怕跨越峽谷會有什麽危險。
蘇千裏開始整理已知的線索。
雖然線索跟毛線團似的,但仔細想來,過不過峽谷是條分水嶺,一旦到了這邊,主線流程就跟帖子裏描述的沒區別。
只要沒威脅到村子,沒鬧的太難看,就會得到村民們暫時的以禮相待,然後參加山神選秀活動,一口氣選七個,至于玩家們,就和被迫去相親的獨身主義者一樣,想方設法讓自己不合對方心意。
問題在于《入住守則》裏,嚴禁将鑰匙帶去峽谷另一側,而所有試圖穿過峽谷的人,都是被鬼附身的狀态,分外駭人,且一去不歸,這種情況下,除了身不由己的倒黴蛋,清醒的人恐怕湊不上幾個願意過來的。
除非日照村的村民願意用自己人來補足祭品,否則這一次的祭祀注定還是不完整的。
一邊維護山神,不讓玩家帶着種子過橋,一邊又讓祭祀無法順利進行,旅館的立場可真是讓人猜不透。
蘇千裏思前想後,也想不通這裏頭的邏輯,她問唐枕漠:“你說,會不會旅館的态度,是維持現狀?”
既不想讓山神衰弱到被鬼瘴徹底吞噬,又不想讓祭祀完滿,重新鎮壓鬼瘴,仿佛在平衡雙方勢力。
唐枕漠“嗯”了一聲:“看來是副本為了防止崩潰的自救規則生成的。”
玩家引發的副本崩潰,當然就是打出真結局,破除怪談,關閉副本。可如果是bug的影響,那副本的自救機制就會搞出平衡手段來。
假設沒有自救規則的存在,種子恐怕會以其他方式,無聲無息的安插在玩家身上,沒有《入住守則》的束縛和提示,玩家就會跟活體炸【】彈一樣前仆後繼把山神侵蝕殆盡,不明所以的同歸于盡。
規則已經一團亂還要放人進來,制約了bug卻沒完全制約,把玩家的性命當消耗品,這讓蘇千裏想起了自己那局團滅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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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頭越皺越緊,眼中浮現冰冷的殺意。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唐枕漠已經湊近了,手指距離她的眉心只隔了幾厘米,仿佛要撚開她眉頭的皺紋一樣。
他眼光溫柔,給這個毫無意義的行為賦予了一絲溫情。
蘇千裏好似從地獄爬回了人間,甚至配合的往後躲了一下:“別鬧。”
唐枕漠:“怎麽這樣不開心,難道不是又找到一條關鍵線索嗎?”
蘇千裏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你說的是時間線?”
既然已經确定,bug是上次祭祀最後出現的,那其他的東西就不用再去在意了,調查範圍瞬間縮小。
“所以,休息一會兒吧,現在村裏往來的人太多,等晚些時候再出去調查,好麽?”
他的聲音好似有催眠的魔力一般,除卻大巴車上的噩夢之外,已經接連三天沒合眼的蘇千裏突然就困了,眼皮灌了鉛似的沉重,很快就大腦防控,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昏迷。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屋外已經熱鬧起來,蘇千裏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隐約看到唐枕漠在床邊,但沒等細看,他的身形就消失了。
蘇千裏喊了他一句,他也沒出聲。
這是偷看人睡覺被抓包,不好意思了?
蘇千裏有點詫異,但她沒時間糾結這個,就被屋外的熱鬧吸引了注意力。
剛一推開門,花臂姐就迎了上來,親親熱熱的跟她說:“又有兩個客人來村裏啦,你要不要去看看,沒準是認識的人呢?”
蘇千裏點點頭:“不去,我自己來的,沒熟人。”
無情的撇清了關系,省着被帶過去之後,人山人海包圍着,想幹嘛都幹不了。
花臂姐一時沒了話講,卡了半天殼,明明笑不出來卻還要強行做出一張笑臉,僵硬扭曲的跟她身後院子裏的紙人不相伯仲。
她卡了一會兒,似乎突然想到了切入點,眼底閃過一抹狡詐之色,用過分親熱的黏膩态度打聽:“對了,你說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小姑娘獨自進山,家人朋友不擔心?”
啧啧啧,這是試探她适不适合當祭品來了。
蘇千裏對答如流:“小姑娘?我都35啦,老公帶着倆娃在外頭留學,隔着這麽遠擔心不着。”
花臂姐又卡住了,這天怎麽總能讓她聊死!
眼見着花臂姐沒什麽可說的了,蘇千裏轉頭又回了房間內,回頭從門縫就看到花臂姐匆忙忙的穿過人群,大概是找村長想辦法去了。
四周監視她的村民比起先前只多不少,過不多時,花臂姐又回來喊她吃飯。
跟着花臂姐來到隔壁,一邁進門,就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這人一回頭,蘇千裏就傻眼了。
他看起來跟唐枕漠長得很像。
但是比唐枕漠顯得年紀更大一些,有經過歲月磨砺過的溫潤氣質,自帶柔光濾鏡,熠熠生輝,對着她笑的時候,眉眼裏盡是溫柔。
仿佛行走的精修圖立牌,絕了。
蘇千裏幹笑着問這是誰。
花臂姐給她介紹說這是她的親戚,之前在外工作幾年,最近正好回來參加今年的祭祀。
她一眼也不看背後的那個“唐枕漠”,只盯着蘇千裏道:“哎……你們都是外邊來的,肯定有共同話題,你們邊吃邊聊,不用管我。”
說罷,真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唐枕漠”一開口,問她是從哪兒來的。
蘇千裏随口報了一個現實之中的城市,那是她先前念大學的城市,“唐枕漠”輕笑着,說那裏他也去過,随後和蘇千裏聊起了當地的風土人情。
他所說的,都跟蘇千裏印象裏的完全一致。
大都會裏流行着一個說法,說副本其實就是現實之中正在發生的,真實的怪談。
如今蘇千裏倒也理解,他們為何會這樣想了。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警惕。
畢竟真實世界不會有bug,這男人跟她什麽都聊得來,只能說明一點:他能讀心,能從蘇千裏腦子裏挖信息。
不鹹不淡的閑聊幾句之後,漂亮男人突然道:“你有心事吧?”
蘇千裏不掩飾自己的警惕:“為什麽這麽問?”
男人一笑:“你從一開始就很警惕,明明忌憚這裏的習俗,卻強行留下,一定有什麽人在逼迫着你,讓你不得不做這種違背本心的事吧?”
蘇千裏冷哂一聲,不說話。
是啊,都是主腦逼的,所以呢?
“所以為什麽不去向山神祈禱呢,或許,祂能幫你解決這種煩惱。”
男人的循循善誘,讓蘇千裏心內一瞬間生出了微弱的希冀。
如果主腦甚至無法全權掌控副本,那副本之中的神,是不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抗衡主腦?
眼看着這個荒謬的念頭要生根發芽,蘇千裏卻遲遲不肯張口,讓面前的男人帶她去向山神祈禱。
直感在瘋狂的拉警笛。
為了保持清醒,蘇千裏狠狠咬向舌尖,疼痛襲來,她艱難的轉頭,正看到她的智能AI在旁邊搖頭。
而不遠處,跟他容貌很相似的男人還在笑容和煦的看着她,這跟紙片一樣的笑容先前只覺完美,如今卻只讓她不寒而栗。
留心周圍,發現不僅花臂姐始終沒回來,甚至那些暗中監視她的村民也不在了。蘇千裏霍然起身,錘頭不看面前的男人,丢下一句“我去院子裏透透氣。”。
轉身就走。
出了房間之後,她矮身繞到後廚,這裏跟前屋隔着一道門簾,沒法直接看到屋裏。蘇千裏從口袋裏掏了個化妝盒出來。
化妝盒裏邊沒裝東西,經她改裝過,兩邊都是鏡子,調整角度之後,就剛好能瞧見那個男人腳的位置。
然而鏡子裏什麽都沒有。
蘇千裏瞥了一眼唐枕漠,強行壓制住拔腿就跑的沖動。
有唐枕漠把風,她姑且能确定,那個男人沒陰魂不散悄然跟她出屋,沒什麽可怕的。
她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再次轉動鏡子,這一次,她看到了一只很歪斜的鞋子。
而這只鞋子出現在鏡子裏的一瞬間,陡然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腳尖已然面對着廚房,擡腳一步之後,一只扁平的手掀起了門簾。
蘇千裏轉頭就跑,沖出院子之後,眼看着十字路口,心內抉擇了0.1秒,毅然奔着有人聲嘈雜的方向沖了過去。
背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緊貼着皮膚,被風一吹,透着全身都被黏膩的冷意包裹着。
先前那根本不是個活人,而是扁平的紙片,也不知附着了什麽邪祟法術,能幻化出人心目中的理想型,撬動最強烈的欲望。
但凡有一點心智不堅定,就會被牽着鼻子走。
這一段,之前看的帖子裏一句沒提,也不知道是當時的玩家不值得村長動手,還是這幾年新研發出來的手段,叫人防不勝防。
什麽山神,就是塊陰險狠毒的爛木頭!
作者有話說:
蘇千裏: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說想要個紙片人老公了,太他嗎吓人了
唐枕漠:有沒有一種可能,紙片人和紙人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