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喪母
朱氏花錢置辦了這個莊子,手頭上也緊張起來。除了不得已之外,她不敢多動用一個子兒。可郭氏卻不管這些,二房的開銷總是找法子讓朱氏掏,除了最普通的月例外,她是不會給二房一點兒好處的,甚至連劉二爺的開銷盡量找朱氏去填補。朱氏哪裏還會忍受這些,總是一句話,沒銀子。就算是吃藥,她也只吃最普通的藥,那些個人參什麽的,她也不吃了。
劉二爺聽信母親的話,認為朱氏克扣二房的姬妾,還時不時的來找她的麻煩,可惜朱氏心如死海,憑他說什麽,理也不理。這夫妻二人,哪裏還有點點兒夫妻情份。劉二爺越發不喜朱氏,連帶着對兒子也不喜歡。當家人的做法,讓劉府的下人也有樣學樣,很快整個劉府哪裏還有人當朱氏和逸寧是二房的主子?過着這樣的日子,朱氏的身體怎麽可能養得回來?就連逸寧也跟着受了一些閑氣。朱氏百般忍着,只是盼望兒子快快長大,有朝一日能維護自己。
一年之後,劉二爺高中,被皇上親點了探花郎,劉府上下喜氣洋洋。朱氏卻只是冷笑了幾聲,這樣的喜氣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劉二爺早就不進她的房了,雖然暫時也沒姬妾懷孕,但現在的劉二爺可不是當初的那個纨绔花花大少了,人家現在可成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範。多少大戶人家都以他為榜樣,來鼓勵教育家裏那些不成器的兒郎們。劉家二郎的名聲一時間響徹京城。這要的劉二爺,前程似錦,朱氏哪裏還配得上。況且朱氏身子一直沒大好,大家都傳言她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呢?
來劉府賀喜的人絡亦不絕,劉夫人忙着招待,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終于想起還得讓朱氏出面,畢竟朱氏是她正正經經的親兒媳,也是劉二爺的結婚原配,這個時候不出面,反倒給客人留下話柄。
劉夫人叫了個人去讓朱氏出面待客,朱氏也沒說什麽,稍微打扮了一下和梅香兩人出面應酬。朱氏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都在外應酬,這回一現面,就讓一些認識她的人吓了一大跳。在大家的眼裏,以前的朱氏健康活躍,而現在的朱氏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滿臉蒼白,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唉喲,二奶奶這是怎麽了?”有人口急心快的問道。
“讓大家笑話了,她這身子,至從年前小産血崩後就一直在調養,上好的藥材吃了一筐又一筐,大夫也看了幾個,可身子就是沒起色。”劉夫人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傷心的模樣。
“二奶奶年輕,向來又身子康健,多養個一年半載,就會慢慢好的。你也別太操心了。”一個與劉夫人年歲差不多的婦人勸解道。
朱氏面上淡淡的,也不怎麽說話,只是站了一會兒,就搖搖欲墜,向衆人告了罪回房休息。衆親友都明白,朱氏的身子只怕是掏空了,這個樣子就算好好調養,估計撐不了多久。
朱氏回房後,幾個和劉府親近的夫人們小聲議論着朱氏的病情,都覺得朱氏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劉二爺有出息了,這二奶奶怕是享不上他的福了。
果然,沒幾天朱氏就又起不了床了。大夫來看過,勉強開了張方子,不過也就是些養氣補血的藥,意思是:“盡量養着,心放寬些。”大夫很明白,朱氏怕是不大好了。劉夫人聽到這個結果,什麽都沒說,就回了自己房。
梅香照顧了朱氏幾日,見朱氏的樣子越來越不行,心裏又驚又怕,連忙叫來逸寧,朱氏看着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眼淚嘩嘩的掉下來。她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但兒子還年幼,丈夫又年輕得意,只怕自己一死,很快就有新人娶進來,只可惜自己娘家也沒什麽指望,逸寧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她越想越難受,摟着兒子大哭起來。逸寧被她哭得不知所措,也跟着哭了起來,兩母子抱在一起,一起嚎啕大哭。
劉二爺不得已過來看一下,見到這副場面,原本不喜的表情就又增加了兩分。很是不耐煩的吩咐人:“把寧哥兒抱走,哭哭鬧鬧的象個什麽樣子。”
逸寧突然被父親訓斥,吓住了,死死的扯着梅香的衣角不肯放手,這父子兩,都一年多沒好好說過一句話,逸寧一向又怕父親,劉二爺這一年多變化極大,周身的氣派,現在滿臉嫌惡,逸寧雖然是個孩子,也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越發害怕得大哭。
逸寧被乳母抱走,劉二爺站在朱氏床邊,看着朱氏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就剩一雙大眼睛,整個人象個鬼一樣,哪裏還站得下去,支支吾吾的丢下一句:“好生歇着。”就快步離開了房間。生怕有鬼似的,一刻也不敢多呆。這樣的朱氏看上去很是吓人,哪裏還是原來那副好顏色。
逸寧當晚就病了,半夜裏又哭又鬧,劉夫人狠狠的發作了侍侯逸寧的人,不怪兒子吓着逸寧了,反而怪朱氏的人沒有照顧好逸寧。沒幾天,把侍侯逸寧的人都打發了,只留下了兩個十來歲的二等丫頭,又從身邊拔了個媽媽過來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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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寧大病一場,鬧得府裏雞飛狗跳,不管怎樣,逸寧都是劉二爺唯一的兒子,更是整個劉府唯二的嫡子,劉大爺的嫡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怕是養不大,所以逸寧的病,整個劉府還是想當用心的。将養了大半個月,逸寧才好,只不過此逸寧非彼逸寧了,內裏換了個芯子。
身子剛好的逸寧,天天只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說是為了養身子,哪裏也不讓去,也不用去給祖父母,父母請安。梅香過來看望過幾次,見逸寧身邊的人照顧的還不錯,逸寧也能吃能喝的,也就只顧着朱氏了。無聊的逸寧天天呆在床上,除了聽兩個小丫頭閑話,就是聽媽媽罵人。
兩個小丫頭相當同情朱氏和逸寧,又閑着無事,病着的逸寧很乖,根本就不需要她們做太多的事,所以兩人天天呆在一起說悄悄話,反正逸寧大部份時間在睡覺,她們也太閑,就把這劉府這兩三年來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了個遍。
逸寧從她們的話中,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他可不希望自己馬上就成為一個無母的孩子。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何況他這個爹原本就一副後爹的樣子,祖父祖母也不喜歡他。所以他好後,就天天吵着要去見娘。
照顧他的媽媽沒法子,只好帶他去見朱氏,這朱氏心裏有牽挂,就算病得再重,也不敢立馬就死。見到兒子,她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逸寧。逸寧小心的跑過來說:“娘,娘,我要你陪我玩。”
“小主子,二奶奶身子不好,哪能陪您玩呢。叫小丫頭陪你去玩吧。”媽媽連忙說。
“不嘛,我就要娘。”逸寧學着小孩子撒嬌,說。
朱氏心情好,臉上露出了點笑容,陪逸寧說了幾句話,逸寧小心的扮着孩子的模樣,哄得朱氏笑了起來。也不過是一會兒,朱氏就疲憊不堪了,媽媽連忙帶逸寧回去。下午他又吵着過來,一連幾天,有了兒子的陪伴,朱氏的精神也好多了。
梅香還以為朱氏會好起來,就連逸寧也覺得,朱氏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他也需要朱氏再撐個三五年。他現在還太小,完全說不上話。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天朱氏好不容易起了床,要到院子裏坐坐,梅香大喜,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侍侯朱氏坐下。因逸寧要方便,梅香帶他離開了一會兒。朱氏一個人靜靜的坐着,突然聽到有人在說悄悄話。
“姐姐,我告訴你,近來府裏來往的女眷這麽多,原來大家都盯着二奶奶的位置呢。”
“噓,你小聲些,哪裏聽來的胡話。”
“是真的,她們都說二奶奶好不了了。二爺這麽年輕的探花郎,還怕娶不到高門大戶的新奶奶嗎?夫人最近忙着接待這些女眷,還不是為了相看媳婦。聽說夫人這回可是鉚足了勁,要為二爺找門好媳婦呢。”
朱氏聽得心裏突突亂跳,當場就咳出一口血來,吓得說悄悄話的兩個丫頭跳了起來,被梅香和逸寧碰到個正着。
梅香大怒,要發作這兩個丫頭,朱氏卻搖頭,死死的拉住她,反而仔細的問起來,逸寧和梅香知道劉夫人的打算後,又是氣又是恨。朱氏卻不在意的讓兩個丫頭離開了。逸寧和梅香兩人陪朱氏回了房。梅香端來藥,朱氏沒喝進去反而又咳出幾口血來。逸寧知道朱氏只怕是不行了。對于這個便宜娘,他也沒法子了,原指望靠自己的力量慢慢開解她,讓她打開心結,慢慢養着身子,卻不想聽了兩丫頭的話,他就知道朱氏快完了。別說她原本就一副快死的樣子,就是好好的一個人都有可能活不長了。
劉家既然都在相看新媳婦了,二奶奶這個位置朱氏是坐不住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安排逸寧,朱氏也知道,看着兒子難過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劉府都要娶新人了,這個不受喜的嫡子只怕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
梅香和朱氏商量了一會兒,根本就想不出什麽好法子,她們也顧不得逸寧還在身邊。逸寧小心的聽着她們兩人的話,心裏很快就有了個計劃,他可不想成為別人的眼中釘,現在他太小,只有離開劉府才安全。于是他假裝說:“大哥說鄉下好玩”。劉大爺去世後,劉二爺帶着大侄子大侄女送了兄長的棺回老家鄉下。
“真真是個孩子,就知道玩兒。”朱氏愛憐的看着兒子,心裏卻猛得亮堂起來,自己一死,完全可以讓逸寧回鄉下守孝。只待守過三年,逸寧也七八歲了,必須得進學讀書,呆在家裏的時間都少。新夫人的手也就伸不了那麽長。要是逸寧讀書有天份,劉家人也會多看重他一些,新夫人就算想做什麽,也得掂量掂量。
于是朱氏死時,當着劉二爺和劉夫人發了話,讓逸寧回鄉下守母孝,同時還把梅香安排到逸寧身邊,說是替她照顧兒子,全權負責逸寧的生活。
朱氏的這個做法很合劉家的意思,他們已經為劉二爺說好了一門親,還在苦惱怎麽安排逸寧呢,這朱氏的安排,讓他們又是驚又是喜,哪裏會不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