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場鬧劇
承平二十年,冬月初六,天氣格外陰冷,小雨夾着雪花瀝瀝啦啦的下了一天一夜。
天剛一入黑,位于京中三井胡同的劉府傳來一陣陣香聞,沉香院裏劉府的二奶奶朱氏正在和三歲的兒子逸寧一起用晚膳。
朱氏剛照顧逸寧喝完一碗暖暖的湯,門簾子閃了閃,朱氏的貼身大丫頭梅香悄無聲息的出去了一下,很快就皺着眉頭進來,悄悄的在朱氏耳邊說了一句話。朱氏臉色大變,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發出叮咚的聲響。逸寧吓的差點哭起來,一旁侍候的人連忙哄着他。
朱氏臉色陰沉的大步往外走,都顧不上哄哄逸寧,梅香連忙跟上去,小聲勸說道:“二奶奶,二爺一向就是這樣的人,您何必和個丫頭置氣。就算她生下兒子又能怎樣,寧哥兒已經三歲了。”
“我說呢,二爺這幾日怎麽留在家裏修身養性了,原來是被絆住了腳,我倒是要瞧瞧,那丫頭是何等姿色。”朱氏忿忿的說着,腳下不停的往書房去。
劉二爺的書房裏,此刻正溫馨滿室,一個穿着桃紅襖子的大丫頭挽着袖子,一雙雪白的小手端着湯,正一口一口的喂着滿面笑意的劉二爺。兩人打情罵俏般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好一副叫人羨慕的畫面。朱氏恨恨的唬住想要通告的小厮,徑直走進去,劈頭蓋臉就沖着這丫頭幾巴掌,嘴裏狠狠的罵道:“不要臉的小娼婦。”打完也不停,一下子就把桌上的湯湯水水掀了劉二爺一身。
劉二爺一時沒防備,哪裏想到朱氏竟然沖進他的書房,象個潑婦一樣,不過眨眼的功夫,一桌子的酒菜就全打碎了,那丫頭更是跪在地上吓得直抖。朱氏還不解恨,嘴裏大聲嚷嚷着,門外很快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劉二爺氣極,用力推了朱氏一把,朱氏倒在地上,拉住二爺的褲角,又哭又罵,又打又鬧,沒一會兒,滿劉府的下人都知道了,接着劉夫人和大奶奶陳氏都趕過來了。
一見這個場情,劉夫人郭氏差點氣得暈倒,上去就是給小兒子幾巴掌,喝令他跪下,陳氏連忙扶起朱氏,下人們此刻早都消失的幹幹淨淨。
“說,這是怎麽回事?”郭氏坐下來,撫着胸口大喝一聲。
“母親,您可得給兒媳做主。二爺明着說是在書房讀書,平日裏兒媳都不敢來打攪,生怕耽擱了二爺讀書。可是二爺卻在書房裏藏了個狐媚子,哪裏是在讀書,只怕早就成其好事了。”朱氏哭訴着,眼睛恨恨的望着地上跪着的丈夫。
“打出去,別讓我再看到她。”郭氏看都不看那丫頭,直接吩咐道。兩個粗壯的婆子應聲拉起人就往外走。
“二爺,二爺,奴婢已經有了身子。”那丫頭嘶聲力竭的叫喚着,一雙秋水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劉二爺。
“娘,娘,您就看上孩子的份上,饒了她吧。”二爺哪裏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美人兒香消玉韻。何況她還有了孩子。
“好啊。都這個時候,你還護着她。”朱氏氣得雙眼通紅,一個勁的叫狠狠的打。
原就已經有了夫人的吩咐,現在又有了二奶奶的吩咐,下人們不敢放開那丫頭,但也不敢動手,朱氏沖梅香使了個眼色,梅香沖上去,對着丫頭的肚子就是幾腳,手上更是不停左右開弓,下人們哪裏敢去拉開梅香,誰不知道她天生力大,又只聽朱氏一個人的話。劉夫人和陳氏更是驚得不知所措,那丫頭又被人挾持着,逃都不能逃,只知道大聲哭喊,沒一會兒,鮮血就染紅了她的裙子,地上很快就彙集了一灘血水。那丫頭倒在地上,只有出氣沒了進氣,梅香這才停了手退回到朱氏的身後。
梅香的動作又快又狠,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劉二爺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地上的血水,怒火沖天,猛得站起來,對着梅香就是一腳,朱氏卻猛撲過來,這一腳正中朱氏的背心,梅香連忙托住朱氏,朱氏又氣又痛,咳出一口血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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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東西。”劉夫人大怒,手中的茶碗猛得砸向兒子,要不是她身邊的郭媽媽擋了一下,這茶碗就要在劉二爺的腦袋上開花。
陳氏一連聲的吩咐人趕快請大夫,又叫人來收拾書房的殘局。這邊梅香也和一個婆子架起朱氏就近放在了書房的軟蹋上。
“二奶奶,二奶奶。”梅香焦急的低叫着,她和朱氏主仆感情相當好。剛才要不是她沒防備,朱氏也不可能傷得這麽重。朱氏與二爺這對怨偶夫妻也不是第一次吵鬧了,兩人成親不過四年餘,卻大大小小打鬧了不少次。但都不過是互相撕扯幾把,象今天鬧得這麽大,還真真是第一次。
劉二爺年方二十,可是京城有名的風流少爺,書生範兒十足,身邊莺莺燕燕不少,最愛連戀在花叢中,最喜歡能詩善畫的女子,偏生娶了個琴棋書畫一樣不精通的母夜叉。劉夫人郭氏不止一次的後悔不該給兒子娶個這樣的媳婦兒,卻不想說她一開始就是因為兒子太不象話,才故意找個厲害兒媳,想管着兒子。這朱氏長得漂亮之極,娴靜的時候也象解語花一樣,一開始劉二爺也很是滿意,兩人也過了一段柔情蜜意的新婚時光。
要說朱氏也做得不錯了,房裏也有兩個漂亮的通房丫頭侍候着劉二爺,這二爺卻又不知足,要不是他年紀太輕,家裏不敢擡姨娘,只怕現在已經是妻妾成群了。就算這樣,真正侍候他的人也不少,過了明路的通房不少,後院都住了幾個。整個劉府,劉老爺加上他大哥劉大爺的女人加起來,還沒他一個人的多。因此朱氏恨極劉二爺的風流不忌。就連劉老爺也多次敲打這個小兒子,奈何不過兩月餘,他就又弄了個女人藏在書房裏。
很快的,書房裏就打掃得一幹二淨了,那個丫頭被卷了一張席子從後門偷偷運出去,扔在了亂葬崗。劉夫人把兒子押在老爺書房外,吩咐人好好看着。轉頭去看朱氏。雖然朱氏脾氣不好,但她可是生下了嫡長子,這個兒子還是劉府的長孫。劉大爺膝下雖然有兩個兒子,庶長子七歲了,嫡子卻只有一歲多。并且有她這個母夜叉在,劉二爺多少還是收斂了一些。所以劉夫人還是希望朱氏能長久一點的管着兒子。只盼着劉二爺再大一點,性子成熟了不再這麽荒唐。
“錢大夫,我這兒媳可有大礙。”劉夫人急急的問已經診完脈的老大夫。
“得好好養着。”大夫答。他是劉府常用的大夫,與劉府交情不錯,所以大家也不用遮遮掩掩。
聽得這話,劉夫人只覺得頭疼極了,要是朱氏有個什麽,朱氏的弟弟可是要打上門來的。那個混小子,要不是搞出事了,被朱老爺送回鄉下拘性子去了,這會兒只怕就要打上門來了。再說了,朱家也是官家,和劉府勢力相當。而且這京城,該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劉老爺不過是五品京官,他們不得不小心的做人。
“好生侍候着你們奶奶,有什麽事,馬上來說。”劉夫人唉聲嘆氣交代了梅香,才被郭媽媽和大兒媳陳氏扶着往自己院子去。
“母親,嬸嬸一向身子康健,您也別太擔心。”陳氏侍候着婆婆吃了一杯茶,才敢開口勸說。
“我怎麽就攤上這樣的兒子媳婦,真是造孽。還好有你和深兒,府裏的事還要你多操些心,我這裏不用你侍候了。”劉夫人拍拍大兒媳的手感嘆道。
陳氏告退後,劉夫人歪在軟榻上心煩氣燥的不行,郭媽媽點了一把香,熟練的替她按着額頭,小聲的勸告:“二爺和二奶奶都還年輕,再過幾年就好了。您也別太擔心。”
“深兒象他這麽大時,已經是一方的管事官員。你說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混帳玩意兒,又給他娶了這麽個厲害媳婦,鬧得家裏沒幾天安生日子,真真是氣死我了。”劉夫人恨恨的說道。心裏多少還有是些怪朱氏讓梅香打死了那個懷孕的丫頭,可是這話又不好說出來,朱氏房裏的通房也有一個懷孕了。朱氏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只怪兒子不知輕重。
“大爺今年過年不知會給您捎些什麽東西回來呢?上次捎回來的那個果子,真真好吃極了。奴婢想起來都要流口水呢。瞧我這記性,今天剛收到大爺的信呢,還沒來得及給您看呢。”郭媽媽轉移了話題。
“快拿過來。”劉夫人心情馬上轉好。劉大爺不過三十歲,外放去了地方上當個五品官。他時不時的給家裏捎些地方特産回來,這個兒子很是得父母的歡心,又娶了個溫柔娴淑有助力的妻子,前途不可限量。
劉老爺和劉夫人也就指望着大兒子支撐家門了。要說有什麽不滿意的就是陳氏生下的嫡子還不到兩歲。劉大爺與陳氏成親十多年了,陳氏生下嫡長女時傷了身子,大夫說她以後生育艱難,沒法子她只好給兩個丫頭開了臉放在房裏侍候,兩個丫頭也争氣,很快就生下了庶長子和二姑娘。前兩年,陳氏才懷孕生下了嫡子劉三少爺。這個兒子可是她拚盡全力生下的,至此她再也不能生育了,所以幹脆就留在家裏打理家務,又叫了個丫頭随大爺去任上侍候。
劉夫人打開兒子來的家信,沒一會兒,就眉開眼笑的說:“真是大喜事,老大屋裏又要添子孫了。”原來是劉大爺的小妾懷孕了。劉夫人膝下就兩個兒子,當然希望兒子多多開枝散葉。
“那丫頭可真是有福氣的,這麽快就有了身子,要是再生下個小少爺,就更好了。”郭媽媽喜不自勝的說。
“是啊。要是她這一胎生個兒子,大房就不愁子嗣了。兩個兒子還是嫌少了些。”劉夫人心情好,頭了不疼了。扔下小兒子的煩心事,在郭媽媽的侍候下安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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