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57
鍛煉了些日子, 這回意外用上,也堅定許意遲繼續好好練武的決心。
她當然沒那般大手勁,用的是某小乞丐的鞋棒子。
她退後, 看了眼不知何時飛身進來的明七,一個眼神過去,明七身形如鬼魅, 從王甲鉗制下救下趙靳凱,而王甲則像小雞仔似的被他拎在手上。
許意遲:“送到外面吧, 杜三少帶人等着呢。”
明七二話不說,拎人出去。
趙靳凱恍恍惚惚,有些迷茫地問:“師父,大師兄何時來的?他怎地這般厲害?”
許意遲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大丫身邊:“怎麽樣, 現在能站起來嗎?”
大丫剛才也懵了,心窩子疼得厲害, 這會兒稍稍緩緩。她試着動了動,嘴裏忍不住輕聲嘶氣, 許意遲便知道她傷得不行,心裏有些悶悶地難受,眼中也透出心疼。
“大夫剛好在隔壁,你別動, 帶你去看看。”
許意遲站起身, 揚聲喊道,“明七。”
明七進來,許意遲對他道:“勞煩你抱大丫過去。”
大丫面色掙紮, 趙靳凱也面露意外。
許意遲先安撫大丫的情緒:“大丫你放心, 院裏都是我們自己人, 不會有人傳出去的。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找塊布蓋着你的臉,誰也不知道明七抱着的是誰。你現在受傷了,走動不得,得好好看病才是,我力氣不夠,叫大夫來時你躺在地上也不像樣子。”
大丫努力側身,手撐着想站起來,只是站到一半,又歪下去。幸好有許意遲在旁扶住她,不然肯定會再受一次傷。
許意遲看她這個樣,很心疼。
“這樣吧,我背你過去。你小心着些,別碰到你疼的地方。”
大丫受過名聲被污蔑的苦,自然想和外男劃清界限,也不想再沾染一絲一毫是非。
可是她看着身側那個小小的身影,她的背脊削瘦而單薄,面對她的不情願要站出來背她,而不是仗着東家的身份強勢要求她,她的心裏也不由動容。
大丫低聲道:“遲娘,不用你,還是讓明七來吧。”
末了還扯了個笑,像是解釋似的,“你個子太小,我不放心。”
許意遲:“……”
微微的心塞過後,她也知道這是大丫在找理由說服自己,她瞪一眼趙靳凱和旁邊的小乞丐,威脅道:“都不許說出去。”
随後又問明七,“杜三少帶人走了吧?剛才該說的都說了吧?”
明七點點頭:“都交代了。”
許意遲暫時放下心:“那就好。你把大丫送回家去,我去隔壁請大夫。”
雖然錯是王甲犯的,趙靳凱沒摻合,但他也知道自己也得受懲罰,識人不清便是其中之一。于是很想将功贖罪的他,連忙狗腿道:“師父我去!我去請大夫!”
許意遲:“行,那你去吧。記得喚上二丫。”
趙靳凱跑得飛快,明七走到大丫旁邊,道了聲“得罪”,兩臂一展從地上撈起大丫,許意遲從胖找了件衣裳,蓋在她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衣裳和臉。
她跟在明七後頭出門,臨走出屋門前,回頭道:“你老實待在這裏,最好別跑。”
乞丐哥哥尚被綁着手腳,想跑也跑不了。關鍵是他見識了明七的厲害之後,說實話有些腿軟,也不敢跑。
幸好許意遲這兒距離雲嬸家院子不遠,這一路也沒撞見什麽人。他們順利回到雲嬸家,聽大丫的指引,将她放進裏屋,明七便退了出來。
大丫被衣裳蓋着頭,到了屋裏許意遲才幫她把衣服拿下來,看她臉紅得通通的,似乎很熱。她擔心問:“身上哪裏還不舒服?是不是發熱了?”
大丫很不好意思,低着頭說“沒有”。
她怎好意思說,她長這麽大基本沒和男的有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剛才明七抱着她,饒是她心口陣陣作痛,來自明七雙臂的力量,仍給了她很大的安心。
他身上有汗味兒,也有米粉的味道,還有皂角、陽光的味道,這些氣味在她的鼻尖放大,讓她幾乎忘了痛,耳畔只有自知的“咚咚咚”心跳聲。
許意遲不太信:“真的沒有嗎?”
望了眼窗外,她道,“要不要喝口水?是不是太熱了?”
大丫紅着臉,只好小聲道:“好像是有點熱了。”
說着,許意遲給她倒了杯涼水遞到她手上:“熱了就喝點水,心口疼的話慢慢喝別着急,我去外頭看看大夫來了沒。”
大丫手握杯子,辨出許意遲口中的關切是真心實意的,內心有說不出的感動。
她開口道:“遲娘,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許意遲擡眼橫她:“你有沒有事,大夫說了才算,你說了不算。下回這種事,不要莽,不然受傷難受的是你自己。”
大丫:“可我總不能看着他傷你吧。”
“我自己能應付”這話差點脫口而出,許意遲對上大丫有些小心失落的神色,趕緊把這個話咽了下去。
她知道大丫是一片好心,也知道這裏可能有忠心護主什麽的,只是她看到有人為她受傷,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也會難受傷心。
她也不出去了,走到大丫旁邊,坐在床沿下拉過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護着我,也怕我受傷。只是你受傷了,我也會傷心難受,何況你還是為我受傷。”
大丫低着頭:“我知道的,我能聽出來。”
許意遲道:“咱們以前是鄰居,現在也是鄰居。你雖在我身邊做事,可在我心裏你并不是丫鬟奴仆低我一等,我和二丫一樣把你當姐姐看。我剛才的意思,也不是怪你,而是想說以後遇到這些事,我們要先觀察一下,肯定用更利于我們的方式去做。就像這回,體力有差別,正面對不過,我們可以換個思路,趁他不注意敲他一後腦勺,是不是?”
大丫順着她的思路回想了一下,想到之前的那幅場景,王甲似乎專注着看着前面,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若是她用遲娘說的,偷偷溜到他背後,敲他後腦勺,未必不可以……
這樣一番思量,她便知自己的确魯莽了。
“遲娘你說得對,的确是我魯莽了。我但凡要是多想想,剛才也不會受傷了。都是我的錯。”
許意遲拍拍她的手背,像大人似的安慰她,同時義憤填膺地指責王甲:“哪裏是你的錯,分明是王甲嘴臭,他說的那番話但凡是人都忍不了!只是你受傷了,躺在地上起不來,我真不好受。”
為了不讓大丫陷入思維的誤區,她還道,“也怪老四,光顧着貪圖獎金,招人的時候也不看着點,招了這麽個混賬玩意兒,害人害己。等會兒大夫來了我就去收拾老四,扣他的獎金!”
大丫“撲哧”笑了。
剛剛帶大夫走進院子,把扣獎金一事聽得一清二楚的趙靳凱:“……”
他腳步頓了頓,有點想逃。
只要師父看不到我,扣獎金的事就追不上我。
趙靳凱如是想着。
但他忽略了站在門口的明七,明七一看見他立馬叫住他,而後揚聲對屋裏的許意遲道:“遲娘,大夫來了。”
許意遲:“請大夫進來吧。”
大夫挎着藥箱進來,給大丫號脈看病,問了一些病症後,只道沒甚大礙,需将養些時日,吃些藥再吃些好東西補補,身子應沒啥大問題。
得知沒什麽大礙,許意遲暫且放下心,收好大夫開的藥方,對趙靳凱道:“你去送大夫出去,別忘了付診金。”
趙靳凱欲哭無淚。
送走大夫,二丫如風一般着急跑進來,撲到大丫窗前,擔心不已地看着她:“姐!姐!你有沒有事?會不會……死?”
她在隔壁院子聽說這裏起了沖突,想過去看看情況。當時秦原拉着她不讓她去,後來有人來請大夫,她才知道大姐受傷了,躺在地上起不來,吓得她一腦門兒汗。
許意遲對她道:“二丫別壓着大丫,讓她好好躺會兒。剛大夫也說了,問題不大,你放心。你別哭,等會兒藥拿回來了,還得麻煩你給大丫熬藥,你哭了這藥就沒人熬了,大丫的病便沒那般快好了。”
二丫抽抽噎噎,努力收了淚,小臉嚴肅道:“我不哭,我要給我姐熬藥!”
許意遲看了眼他們這兒缺什麽,而後道:“缺的東西我等下讓明七送過來交給二丫,你這些日子別過去我那兒了,在家裏好生養着,千萬養利索了再來。”
她知曉大丫擔心什麽,道:“你放心,你是為我才受的傷,月錢肯定不會少你的。”
大丫連連拒絕,許意遲板起臉:“你再說,我可就生氣了。”
二丫在旁邊道:“姐,你別惹遲姐姐生氣了,遲姐姐多好啊。”
許意遲笑着揉揉二丫的頭道:“看看,還是二丫懂事。”
她交代完了注意事項,又叮囑二丫要是有什麽顧不過來的事,便是旁邊找她,她随時能過來,二丫認真地點點頭。
許意遲确定她都聽進去了,又囑咐大丫:“你可別閑不下來,也別擔心。要是你趁我不知道的時候,不好好養身體,我可是會生氣的。”
轉頭安排二丫,“你看着她,她要是不聽話你就去告訴我,我過來。如果我過來還不行,那我就只好……扣月錢了!”
這個威脅大丫接收到了,她最怕的是扣月錢。
許意遲看她怕了,就知道她應該不會不聽醫囑。
因家裏還留有一攤子事兒要處理,她便帶着明七先離開了。
小院裏,趙靳凱跟大夫去取藥還沒回來,許意遲先處理兩個小乞丐的事。乞丐妹妹已經恢複正常,可以下地走了,她被秦原帶過來,看見被綁住手腳的乞丐哥哥,想要撲過去救他。
許意遲看了眼秦原,秦原拽住乞丐妹妹,不讓她過去。
“所以你現在有什麽想說的嗎?”許意遲冷眼看着乞丐哥哥,“你還覺得你是對的嗎?”
目睹全程經過的乞丐哥哥已經知曉事情原委,也知根本不是像他想的那樣,盡管他心中有些氣不過,氣不過憑什麽那些流民都可以,他和妹妹卻只能被人當蛆蟲一樣嫌棄,做一輩子乞丐。
但他敢做敢認:“我做的我全都認,求你放過我妹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許意遲冷笑:“你以為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
乞丐哥哥霍然擡頭:“那你想怎麽辦?”
許意遲直視着他,一字一頓道:“你做的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只看我怎麽處理了。我要是去報官,你們私闖民宅,又意圖傷害良民,便是輕判也夠你們吃一壺了。我說得對吧?”
大宋的律例很嚴苛,私闖民宅、無身份者傷害良民,都是不小的罪,抓進去弄不好就可能流放勞役。
雖然當乞丐苦,可犯罪絕對更可怕。
許意遲道:“所以,我不打算放過你們。”
乞丐哥哥的臉色登時白了,乞丐妹妹也害怕地睜大眼睛。
作者有話說:
今日鬼故事:存稿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