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4
“口氣不小。”杜培春輕嗤。
他沒把最後的話當真, “遍布大宋”豈是說說而已，這種事多少商賈想做，又有多少人做成了——沒幾個人, 也就皇城的那幾個皇商有些看頭。
像她這種說商不商、說學不學的，應該更難。多少人都把秘方看得比命根子還重，她這樣教就不會惹來大麻煩？
杜培春想着想着, 突然發現一個稍微有那麽些心塞的事實：為了保證計劃順利進行，起碼是把這批流民處理好之前, 她這邊若是遇到什麽問題，他少不了得當個背景震着點，不能叫她輕易給人欺負了去。
否則她完了，他的計劃豈不是也跟着完了？
還有他想起來，很多流民不能做工, 該是沒身份證明，還得想辦法做這件事。難怪她說要他爹爹給他尋一個編外職位, 敢情是一開始就打這個主意，還說得含含糊糊的。
許意遲若知曉他這個心理, 肯定大呼“冤枉”。
身份證明的事兒她放在前頭說得明明白白，怎地這位爺沒聽見、沒放在心上，還要怨她擺他一道，她不冤枉, 再沒比她更冤了。
這樣想歸想, 剛說的這番話，提議的這一樁樁事兒，還得做。
杜培春身子往後一靠, 兩腿相疊, 晃悠翹起二郎腿, 倒真有些纨绔子弟的樣子，配上他自以為帥氣逼人的邪魅一笑，多少有些古早文裏的炮灰男配味道了。
他拿扇子瞧瞧桌面：“怎地來得這樣慢？沒長腿？”
許意遲微微笑：“沒長腿的話，怕是得多等等了。”
杜培春一噎：“……”
剛要來勁說她幾句“剛和小爺談好事就看小爺脾性好，不把小爺放眼裏了對吧”，院門響了兩聲，接着是腳步聲，再擡頭，去而複返的大丫後頭跟着一個大黑面人。
大丫氣息粗喘，臉頰紅撲撲的，額頭上挂着汗，想來也是着急，跑不少路找到宋頭目。
許意遲沖她擺擺手：“先下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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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頭目沒在家，也沒在府衙。所以大丫跑了兩個地方都撲了個空，差點以為這件差事辦不成了，遂厚着臉問那些衙役宋頭目究竟去了哪裏。
那些人吧其實不想搭理，可是看她氣喘籲籲，汗流直下，想來真是有急事找老大。問題是，他們今兒也不肯定老大究竟去了何處，說了兩個地方，大丫最後在第二個地方找到宋頭目。
宋頭目聽她說許意遲請他過去有事相商，原因是家裏來了一個貴公子。
他左右思量這位貴公子是誰，找他能為何事，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三公子。他趕忙彎腰抱拳行禮，恭敬道：“三公子，您也在。小的來遲。”
杜培春翻白眼，不客氣回：“知道就好。”
這話宋頭目沒法接，好在杜培春也沒指望他接，他道：“剛這位許姑娘同小爺說了一件事，小爺我聽後覺得甚是有趣，可以一試。她又大力舉薦你給小爺我……”
聽到這句話，宋頭目不露痕跡地看了眼許意遲，內心裏頗為感激。
不管是什麽事，能在三公子面前提到他，應該不至于是個大火坑，雖然三公子其人略有些不着調，本性不怎麽壞。
這也是全城人幾乎都知曉，杜培春才是盛京城第一大纨绔，但他們這群纨绔也就害害自己罷了，這其中正是杜培春這個第一纨绔起的“表率”作用。
說起來倒是蠻心酸好笑了。
“是以這件事呢小爺我會交給你去做，做得好了有賞，做得不好了……”
杜培春頓了一下，看向宋頭目威脅道：“你這個衙役頭目，做得也甚是沒勁，那就不必做了。”
宋頭目渾身一凜，突然生出危機感。
看來三公子很重視這件事，而這件事應該很不容易，弄不好會丢掉這個官職。
他低着頭，飛快思量利弊。
他倒是可以拒絕，可是拒絕了等于駁了三公子的面子，因為這雖然是遲小娘子提議，三公子如果沒想法不同意，定也不會這般匆忙找他過來。
駁了三公子面子，也有可能影響到遲小娘子，因是她推薦而來的。而他欠着對方人情，對方給了他家觀哥一個前程，這份恩情得還，斷做不得恩将仇報。
如果不拒絕的話……其實也有很多好處。
上面的弊端不會出現，這于他也是個機會。
最近他頻繁找上峰說起小吃街規劃一事，上峰的意思也越來越明顯，他基本頂不住了。如果他強行和對方對着幹，根本落不着好，說不定他此時此刻在對方眼中都很礙眼呢。
那麽這時，他抓住三公子伸過來的手，幫三公子做成他想做的事，不說三公子能多記住他的好處，給他多少優待，只需清楚三公子不會虧待自己人便是了——三公子對他養的那條狗都跟親兒子似的，還能對底下人差了？也沒這種口風傳出來啊。
就是不知道三公子要辦的是什麽事了。
應該是他能辦的事，遲小娘子是個有分寸的，若是這事兒對他來說很難，根本無從下手的話，遲小娘子應不會在三公子面前提他的名字。
這樣想着，宋頭目懸起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他稍稍擡頭，對杜培春表忠心：“小的願意為三公子效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故意說得這般衷心，也是為了能多讨一分好處吧？
許意遲想着宋頭目的小心思，卻也沒多開口。
這裏她還坐在這兒，是因為她需等人來，杜培春也需要她等下給宋頭目講解不然她肯定早走了。
“嗨呀，這就同意了？也不等小爺說說是什麽事？”杜培春惡趣味道：“你就不怕小爺交代你的事，是讓你抹脖子自盡？這樣你也幹？”
宋頭目暗自抽了口氣，卻低頭道：“小的願意。”
他話已說出去了，由不得他反反複複。
許意遲很無奈地瞥了眼杜培春，心道還真是愛捉弄人的纨绔子弟，沒看見宋頭目額角都流冷汗了。
不過宋頭目也算漢子了，心裏害怕，面上他倒是很平靜，也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他這樣表現應該很讓這位爺開心吧？
杜培春是蠻開心的。
他大方擺擺手：“好了，你直起身子說話吧。讓你替小爺我辦事，輕易讓你抹脖子了，事誰來做？吃虧的還是小爺我。”
宋頭目直起有些僵硬的腰，微微松了口氣。
他的後背出了層薄汗，額角也有汗珠落在地上，暈出一小攤水漬。
“你且聽好了，小爺我找你來呢，是為了小吃街攤位規劃一事。”
小吃街攤位規劃，杜培春咂摸了一下，聽着怪高級的，等他回家了也要這麽跟他爹娘顯擺，好好忽悠他們，沒看前面這個人都愣了嗎？
宋頭目愣，不是因為那幾個字的叫法，而是因為他說的這個事。
他試了好幾遍都沒成功啊，遲小娘子也聽說了，怎地……他倏地轉頭瞧許意遲，想從她的神色裏分辨一二，那無聲的眼神蘊含着責怪與不解——你為什麽坑害于我？
因為他很清楚，“小吃街攤位規劃”這樣的字眼出自遲小娘子之口。
許意遲接收到宋頭目的眼神，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宋頭目稍稍又冷靜下來。
剛剛是他太急躁了。
他回神，用心聽杜培春說的，中間杜培春說不清楚的，就讓許意遲來補充。兩刻鐘後，這件事算是很清楚了，比一開始和他說的更為詳細完整，問題是……他上峰不同意啊，那這就完全沒用，三公子摻合進來有何意義？
杜培春瞥眼他的神色，得意洋洋地補充：“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和你說完之後，我回去會和我爹說一下，讓他給我找個活幹幹，到時候你跟着小爺我，小爺我說讓你往東，你就得往東，明白嗎？把這件差事給小爺做漂亮了，懂了嗎？”
宋頭目眼睛豁然一亮：原來在這裏！難怪如此！
幸好他剛才沒有急于反駁，不然怕是輪不到他了。
他聽明白三公子的意思了，三公子會去說服知府大人把這件事交給他來做，然後這件事他會全權負責，不再由他原有的上峰來管，并而他只聽三公子的安排把這件事做好就行。
至于三公子能否說動知府大人，或者說動的可能性有多大……應該是九成可能。
都道是知府家大公子最成材，是知府大人培養的接班人。二公子是庶出，身份上比大公子和三公子差一截，而三公子沒大公子讀書好，也沒大公子的本事，卻是家裏最受寵的，便是大公子那樣冷心冷情的人，也對三公子厚愛有加。
是以，這件事三公子去說的話，真八九不離十了。
他不由心潮澎湃，一再表忠心：“小的願聽公子差遣，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作者有話說：
小杜是有點可愛和自戀在身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