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6
許意遲正吃早飯。
炸得酥香蓬松的大油條, 開胃鹹香的胡辣湯，還有一碟脆爽鹹蘿蔔條、涼拌拍黃瓜，家常又有滋有味。
春柳說着話, 已自動坐在他們對面，眼神不言而喻。
大丫沒見過這陣仗，眼睛看向許意遲, 見她點頭，遂又去廚房盛一碗胡辣湯, 備上小碟勺筷。
春柳毫不客氣低頭先喝胡辣湯。
胡辣湯有種辛辣的爽感，從舌頭到喉管，再到腹胃，渾身的毛孔像是舒展。妙的是流進胃裏之後，又有種暖融的熨貼感, 填滿無限渴望。
他學許意遲的模樣，把油條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泡在胡辣湯裏。粘稠的湯汁裹着金黃的油條，不一會兒油條酥脆的表面就變得柔軟。
用勺子舀出來, 配着胡辣湯裏的花生、手撕面筋、金銀花一起吞下去，吸飽了了湯汁的油條牙關一擠，那種濃郁辛辣的滋味就填滿唇舌。
這與單純喝胡辣湯還有別的不同，油條浸泡過的胡辣湯蘊含一股炸香的滋味, 胡辣湯特有的辛辣、鹹香中和了油炸物的油膩, 只餘滿口留香。
春柳吃得贊不絕口，看安哥的眼神大有引為知己之意。可惜對方不接茬，小小年紀就有些何老頭那種學究之感, 還是小友會聊、懂他啊！
他轉而又笑眯眯看向許意遲, 贊道：“名師出高徒, 小友果然厲害啊。”
許意遲看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結果丢下個引子不再說話，不由清清嗓，問：“柳大哥，你忘了你來時說的話了嗎？”
“沒忘，小友莫急，待我吃完這頓早飯。”
他頂着許意遲的白眼，把拍黃瓜蘿蔔條幾道小菜品評一番，最後心滿意足地砸砸嘴，拿面巾擦擦手，而後伸向懷中，取出幾頁紙，遞到許意遲面前。
許意遲剛也吃了油條，她扭過找手帕，旁邊安哥已把帕子遞過來，她接過擦幹淨手上油污，又用安哥遞來的的幹帕子擦掉手上水漬，再接過紙業看。
紙業上的內容似曾相識，嗯……仔細回想，好像是在課堂上講的那些泰式菜傳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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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目十行掃過，這幾張紙上是用一個老饕回憶錄的視野寫就，講的是他年輕時去的一個名叫暹羅的國家，在那裏的所見所聞，裏面有當地的特色美食、風土人情，亦有趣味傳說，有點像游記。
“這是？”許意遲問。
“小友，我打算以你的名義，将你講的這些故事寫作一本《異域食錄散聞》，你覺得可好？”春柳說完看她的臉色，“小友且放心，你手上的這幾頁紙，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個人看到的，再沒有旁人看過。我那日聽聞你講完，忍不住下筆……”
許意遲遲疑：“這不太好吧？”
春柳道：“若小友覺得不好，這幾頁銷毀便是，莫要影響你我相交。”
“不不不，你誤會了柳大哥。”許意遲解釋，“我不是想要銷毀這些，我覺得你寫這些挺好的。”
看着是她的內容，又有了其他的藝術加工，文采斐然，詞藻豐富，頗有韻味。
要不她乍一看，咋沒認出來呢？
“我是覺得，這完全是你寫的，用我的名字不好，那我豈不是成了冒領貪功之人？這些你寫便是了，我看過也沒甚影響，反而可能在将來招生之時也是一種談資。只是用我名字不妥。”
“那不行。內容全由小友提供，老夫僅是代筆罷了，若用我之名，豈不是也是冒領貪功之人？”
他倆這廂在為署名一事互相推辭，安哥在旁看不過眼，出聲打斷：“能給我看看嗎？”
許意遲看春柳，春柳看許意遲，最後許意遲道：“喏，看吧。”
她大大方方遞過去，沒半點藏私之意。
安哥接過紙業，低頭翻閱。
許意遲和春柳靜坐在一旁等着，過了會兒，春柳小聲問：“小友，那日你說的冰粉，還有嗎？”
上回約好吃冰粉，他卻突發急事，不得成行。
沒吃成冰粉，心裏惦記，這不緊趕慢趕把事情做完，跑來和廚娘一起聽課，說是聽課，也想把上回錯過的補回來。
“沒有了罷？”
許意遲道。
冰粉哪裏禁得住那樣放，春柳派人傳信來後，當日冰粉就進了明七沈嘉樂幾人的肚子，冰涼涼細滑的冰粉，混着酸甜口感，叫他們吃完贊不絕口，幾乎是一人吃了第一碗後又吃第二、三碗，最後鮮果果幹都沒了，他們澆一層紅糖汁也要吃。
她覺得這樣太寡淡，又拿出珍藏的花醬，一人給舀一勺。
馥郁馨香的花醬配滑亮的冰粉，又有紅糖水調和，水潤潤、涼絲絲、美滋滋。
春柳聽得更是抓心撓肺，拊掌嘆息：“怎地如此不巧！”
他聽得饞蟲冒頭，像有羽毛撓心一般，難受得不行。
許意遲觑他的臉色，也不繼續忽悠他了：“上回的肯定是吃完了，昨兒做的還剩一些。”
“真的？”春柳眼中綻出精芒。
許意遲點頭。
冰粉不禁放，不禁吃，可誰夏天吃一次就不想第二回了。
恰是因吃了第一回，才更惦記第二回。
這不就有了嘛。
春柳喜不自禁，迫不及待想一嘗冰粉滋味，這時安哥正好把幾頁紙看完，擡頭道：“我覺得可以寫你們兩位之名，因這實在不像遲娘的文采，遲娘的要更通俗易懂些。”
許意遲擡眸看他一眼，默默在心裏給安哥點了個贊。
高情商：更通俗易懂些 。
低情商：大白話。
安哥繼續道：“但這些底本，又是在遲娘講述上寫就，因此以你們二人的名字為好，也可叫世人知曉這本書凝聚兩人心血，是一本用心之作。”
“這個好。”
他這一提議，瞬間得到許意遲和春柳的認同。
安哥聽他們稱贊自己，心下狐疑：我就不信你們二人會想不到這種方法？
春柳道：“小友且放心，你的課我且聽着，每寫一章皆會給你過目。你若有想法，也可提。”
許意遲：“沒問題。”
沒想到她的烹饪學校還沒啥大起色，書都要先出上了。
真是夢幻。
稿子的事搞定，春柳迫不及待道：“小友，我可否先嘗一碗冰粉再去上課？”
許意遲面露遲疑，春柳又道；“小友，我不白吃，給錢。”
安哥一錘定音：“可以，我來做。您先去隔壁等着，待會我送過去。”
許意遲看安哥，安哥搖搖頭。
行叭，看來安哥也想掙錢，那可真不是她影響他學習啊。
許意遲帶春柳和廚娘過去講課，大丫奉上茶水後準備退出去，許意遲把她叫住：“大丫，你也留下聽聽試試。”
大丫驚訝又驚喜，手指指指自己，嘴巴張張合合，激動得無以複加：“我……我也能聽嗎？”
“聽吧，別外傳就行。”
“好好好，遲娘我定不會外傳，連我娘也不說。”大丫嚴肅臉保證。
許意遲讓她坐在後頭旁聽，廚娘和春柳坐在前排。她按照進度講課，果然第一部分是春柳愛聽的，那些傳說趣聞樂子八卦之類，以及一些食材的科普知識；第二部分是廚娘愛聽的，或者說是她不得不聽的，就是涉及到菜肴的做法、忌諱、處理之類。
她講的時候也時不時注意下後排大丫的反應，看她沒有雙眼發懵，也有在認真聽，便不再多關注。
要認真說，她這麽做也就是春柳和廚娘不計較，不然他們可能會覺得我花錢買的課，憑什麽要一個丫鬟跟我們一起旁聽。
這堂課講到後面，春柳已然心不在焉，想的什麽都寫在臉上，頻頻往窗外看。
許意遲看到，心裏又給“老頑童”的評價加粗一筆。
上課結束，安哥适時敲門，都沒等其他人有反應，春柳“噌”一下起身快走過去，捋着胡子，笑盈盈地從他手中接過托盤。
“多謝安小……安小孫。”
安哥擡眸看他：“？？？”
許意遲也面露驚訝：“？”這怎麽回事？
許意遲眼神詢問安哥，安哥抿嘴，似想起來緣由。可他突然比遲娘差了三個輩分，這是怎麽想怎麽不爽的一件事。
他充滿怨念地看向始作俑者，而當事人端托盤坐回座位，美滋滋地吃起冰粉。
啊，這個冰粉好滑涼，滑溜溜的，涼絲絲的，一抿就化，爽哉妙極！
水潤的西瓜、酸甜的山楂碎、味甜的葡萄幹、馨甜的紅糖汁，還有這種彈牙的小圓子，各種滋味彙聚一處，難怪如此好吃啊。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碗，又遞過去給安哥，絲毫沒有厚顏無恥的感覺，道：“不知安小孫可否再來一碗花蜜味的啊？”
安哥：“……”你看我是想給你做的樣子嗎？
作者有話說：
春柳：安小孫
遲娘：論輩分，我成曾奶奶？乖孫，來喊一聲
安哥：………………………………
啊寫這種日常我好喜歡
事業線……就碎成渣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