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安哥母親的娘家，為盛京城何家。
何家五代讀書人，饒是已門庭衰落，在當地仍備受尊重。
盛京城人皆以能和何家攀上關系為傲，畢竟現在的何老太爺也是昔日榜眼，若得其指點一二，對科舉必能事倍功半。
可惜他們與何家關系一般，對方看他們投奔，不愛搭理，卻也沒置之不理，而是幫忙尋一處宅院，已盡情分。
這一層關系，在這群滿臉兇狠的衙役面前可有用？
她也只能賭上一把。
剛才她有聽其他衙役壓聲音調侃什麽讀書不讀書之類，頭兒特生氣。
眼前這個就是那個頭兒，沒錯吧？
既要做扯虎皮大旗的事，人定不能露怯。
她深吸口氣，昂首挺胸，像找了一圈子好不容易才找到明七的樣子，順一個衙役臂彎下鑽過去，沖到明七面前，捂胸口，臉上急切道：“可讓我好找啊七郎，你怎麽還愣在這兒，快跟我走啊，何家老太君正等着你我呢！”
明七自不知她所說的何家老太君是誰，但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故意強調“何家老太君”，便知她解他之圍。
“哦哦哦好遲娘，我給忘了。這便走，去見何家老太君。”
明七反應這般快，許意遲到底松口氣。
不是豬隊友，聽懂暗示，會配合自己，不錯。
圍着的衙役哪能讓他們這般就走，有人上前攔住他們。
許意遲故作不知他們所求，急切道：“何家老太君，我外祖母等着我哪，你們擋住我們去路，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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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得跺腳，衙役們一時不知該如何，皆擡眼請示頭兒。
那個頭兒在許意遲說到第一遍“何家老太君”時，雷達就豎起來了。她連着說了三遍，心下有些許猜測，才只讓手下只圍堵，沒直接動手。
“敢問小娘子，你口中的何家老太君是……”
許意遲俏眉一豎，故作嬌蠻道：“除了那個何家，還能哪個何家？是不是要我報上我外祖父的名諱，你才信？他曾經可是堂堂的三品戶部侍郎，我朝榜眼，讀書人見了都得尊稱一聲‘何侍郎’。現在還用我說，是哪個何家了嗎？”
衙役頭目打量他們穿着、長相，心中将信将疑。
看他們模樣，粗布麻衣，皆是沒什麽錢。且抛頭露面從商經營，卻是堕了讀書人的臉面。
話又說回來。
讀書人所耗頗甚，家中赤貧者比比皆是。
穿不上绫羅綢緞，倒也合情合理。
何家又是盛京城知名大家，尋常人想借人家的門面扯大旗，或是瞎忽悠，也得掂量掂量幾分，指不定一個不好就被拆穿。
那……還真是何家親戚？
他怎地沒聽說？
他不甘心問道：“怎地從沒聽聞何家老太君有您這位外孫女？”
“何家有多少外孫女還得告訴你不成？”許意遲故作不悅，“我母親乃是何老太君小女，這不會你又要說一句，不知何老太君有一小女吧？”
衙役頭目：“……”
他說不出來，因他知曉确有一小女，不在盛京。
再多的，他也沒打聽出來。
“走了七郎，外祖母就想吃你這碗粉了，怕是得等急了。”
她示意明七推車就走，衙役頭目兀自思考中，其他人喊了聲“頭兒”，他也只擺擺手，放人離開。待他們沒走多遠，衙役頭目回神，冷厲道；“跟上去，別驚動。”
走出東市街，許意遲抹了把額頭的汗。
這扯大旗的事兒，真累人。
“先別回家，按我說的走。”
許意遲立馬道。
她不确定那個衙役頭目會不會派人跟着，但做戲得做全套，否則若要讓對方知曉她扯大旗騙他，下場不會比現在更好。
明七全聽她指揮，她回憶在安哥娘親手劄上看到的地址，朝何家去了。
衙役跟了一路，回來禀報：“頭兒，他們真進何家了。看來說的是真的。”
“行，撤吧。”
衙役頭目黑沉着臉。
他要給自家大郎求學何家，自然不能得罪何家人。
原本以為沒啥靠山的小販，居然搭上何家，王奇這件事注定不成了。
可惜了那筆鞋款。
另一頭，明七恍惚從何家出來，直回到小院仍恍恍惚惚。
何老太君真喜歡吃他做的粉！
啊不對，是遲娘與何家真有關系。
許意遲看出他所想，解釋道：“其實不是我，是安哥啦。安哥是何老太君親外孫。”
今兒她能看出來，何老太君對這個外孫是蠻想念的。
奈何何家衰落，自家日子自家知，所以才讓安哥他們住在此處。
算了。
無礙的。
反正今天最大的收獲，就是扯了大旗。
以後那些衙役，對他們就輕易不敢造次。
臨近何家門前，她還真瞧見跟着的一衙役，不由慶幸沒半路折返。
她回來同安哥說了何老太君的意思，改名帶他一同上門拜訪，安哥倒有點不樂意。
她暫且沒問，只因今天有點累。
早些休息好。
結果，第二天，沈嘉樂沒上門了。
咦，這是咋了？
倒是來了個小厮，說他家少爺不想學了。
許意遲怒了。
那豈不是她到手的銀錢要退回去？！
怎可以！
“讓他自己來說。”
她态度強硬，小厮不敢不回。
許意遲回憶昨日沈嘉樂态度，自覺定是發生什麽才叫他自暴自棄。
等到下午，沈嘉樂蔫頭搭腦過來，又恢複了初見之模樣。
許意遲氣笑，冷嘲熱諷：“早知你是這半途而廢的性子，我當初說什麽就不能收你？你以為我是看上你那二兩銀？”
沈嘉樂豁然擡頭。
這種冷嘲熱諷的語氣他太熟了。
他母親天天如此。
“我這不是看你裝纨绔裝得可憐，又稍微有那麽一丢丢過得去的天分，心想做一次好人吧。結果你就這？”
沈嘉樂睜大眼，不敢相信她說的。
小師父說他，有那麽一丢丢天分？
雖然小師父拿手指比劃，好像就那麽指甲蓋一點點。
可他從來沒被說過什麽有天分，和他什麽都行的大哥比起來，他是妥妥廢物一個。
“怎麽，不相信？”
“不……不敢信。”
許意遲輕嗤：“我看你是高興傻了。”
随後補充道，“甭管你聽了什麽，在我這兒，你交錢就得學到課時結束，不然我不僅不退錢，還要讓你二師兄好好教訓你一番，知道嗎？”
“啊？？”
沈嘉樂想到二師兄是誰，下意識縮起脖子，咽了咽唾沫。
突然就怕了。
這也太兇了吧？
作者有話說：
遲娘：不學習就挨打
沈嘉樂：我學，我學還不成嗎？我太難了，哭.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