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掀你頭蓋骨!
柯白有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
明明他們作為雌蟲已經在這個時代之中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明明受到的傷害大多是由社會制度和那些好吃懶做的雄蟲帶給他們的。
但卻依舊有些雌蟲,喜歡把怨氣發洩到自己的同類身上,在原本應該團結的時候,在內部玩起了勾心鬥角,自相殘殺。
更有甚者,還會嘲笑看不起那些在生活中不如他們的雌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襯托他們的高貴一樣。
為什麽呢?
帝國制度的強制,雄蟲的無上權力,精神崩潰帶來的痛苦……這一樁樁,一件件,如果連雌蟲都看不起雌蟲的話,這個世界還給他們留有活路嗎?
安撫完斯洛的柯白拖着沉重的身子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之中,街道兩邊的路燈亮起,卻依舊抵擋不了黑暗的來襲,一陣風吹過,雌蟲閉了閉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公寓的門口就在遠處十幾米的地方,但此時此刻的他望着前往黑漆漆的道路依舊不知道該朝向哪裏邁出自己的腳步。
“将軍!”
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呼喊,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夠落到柯白的耳朵之中。
下意識擡起來,目光所及之處,萬家燈火之中,唯有那處亮起的陽臺上,正笑着向他揮手的雄蟲是那麽的顯眼,不自覺朝着對方揮了揮手,意料之中的得到了雄蟲的回應,“快上來!肉都快涼了!”
“好。”
輕輕應了一聲,黑色的軍靴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前方的道路依舊黑暗。
但最起碼,公寓大門口的指示燈是亮着的,能夠讓暫時消失方向的雌蟲一眼能夠望見的。
重新坐回小馬紮上的郁黎拖着腮幫子看着讓他用小碗扣起來的盤子,旁邊的炭火早就已經熄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還沒等他将眼角的眼淚拭去,身後公寓房間內的大門就傳來清脆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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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扭頭,房間內暖白色的燈光應聲亮起,出現在門口的雌蟲脫下軍帽,看着呆呆坐在小馬紮上的他下意識露出了一個笑容,“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原本是想回去的。”
郁黎老老實實的回答,“但是想着主人還沒回來我就不告而別,有點兒不太禮貌,更何況,”
雄蟲輕輕将小碗掀開,裏面的牛肉雖然沒有剛烤出來那般誘人,但聞起來依舊很香,“離開的時候熱熱鬧鬧,那回來的時候如果是一片漆黑的話,那多不好。”
其實更重要的是,在他蹲在這兒的一個小時內,系統催了他不下十次讓他回去,那急迫的感覺就好像他是一條黏膩膩的鼻涕蟲,生怕他粘在柯白這裏就不走了一樣。
那郁黎能忍嗎?!
那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系統越是催他,他就越是像顆釘子一般釘在了小馬紮上,就不走,死都不走!
“呃……”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柯白用旁邊的夾子夾起一塊肉送進嘴裏。
有點涼,但格外的好吃。
“謝謝。”他輕輕開口。
“什麽?”原本靠在欄杆上正在打哈欠的郁黎揉了揉眼睛,一雙大大的杏眼努力睜了兩下,“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沒事,”柯白搖頭,将最後一塊牛肉放進嘴裏,擡頭看向旁邊眼睛都要睜不開的郁黎,“您回去睡覺吧,這裏我……”
“給我吧,”明明已經很困了卻依舊伸出手将柯白旁邊用過的盤子一個一個收拾好,緊接着在雌蟲微微愣住的時候順手拿過對方手中的夾子,将盤子夾子放到兩個公寓之間緊挨的欄杆上,雄蟲一個翻身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我洗完之後給你送過來!”
“我來就行了,閣下您……”
“都說了不要叫我閣下,”郁黎再次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來的生理淚水襯得那雙眼睛更加幹淨透亮,“我都吃了你的牛肉了,怎麽還能自己去睡覺讓你洗鍋刷碗呢?這要是我雌父知道了,非罵死我。”
一個尊敬自己雌父的雄子?!
柯白真想知道郁黎身上還有沒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特別地方,只是看着端着盤子就要回去的郁黎,還是忍不住說道:“那您可以在我這邊洗,節省時間。”
“雌雄有別啊,朋友,我還好,但是你呢?”郁黎回頭,眉毛微微揚起,“陽臺還好,但是裏面如果讓其他蟲知道了你和一個雄蟲呆在同一個房間內,那樣對你不好。”
“呃……”酒紅色的眼睛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看着沖他擺手之後就回去洗刷刷的郁黎,他深呼一口氣趴在旁邊的欄杆上。
頭頂上的天空已然漆黑成一片,陽臺上的雌蟲垂眸看着欄杆上的沙礫,想到今天萊恩說的話,指尖伸出沾了點旁邊的水杯,一筆一畫,結婚……
一陣微風吹過,玻璃門開啓之後又被關閉,窗簾緊緊拉上,誰都不知道,剛才的雌蟲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雄的,我不想知道!”
老老實實洗完碗将東西歸還之後就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想要美美睡一覺的郁黎大概是因為白天受到驚吓的緣故,一整夜都在被一個不明物體拿着刀子追,一邊追還一邊不住地問自己,“你知道我是誰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不想知道!”
最終被追得無比煩躁的郁黎直接轉身迎了上去。
他雄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然而,就在他準備跟那個神他雄的「知道鬼」在夢裏幹上一架的時候……他醒了……
他醒了!
敲了!
坐在辦公室中的郁黎低氣壓十足,旁邊的艾澤時不時擡起頭看他一眼,見他臉色依舊黑得跟碳一樣之後又悻悻地低下頭,努力讓自己認真工作的同時不發出一絲絲的聲響來吸引教授的火力。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雄蟲都像他一樣這麽有眼力見兒。
走廊中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沒有敲門,原本緊閉的辦公室屋門就被過來的雄蟲徑直打開,還是那個李教授的助手,拿着一個白色的文件夾,“郁……”
“滾!”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怼了的雄蟲愣了愣,不自覺抓緊了手中的文件夾,他想着今天過來的目的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郁教授,我……”
“耳朵聾了嗎?我讓你滾!”郁黎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敲門了嗎?讓你進了嗎?李教授的助手就是這麽沒有素質?”
“你,我……對不起!”
自知理虧的助手只能将這口怨氣吞下來,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門口将屋門關上,他重重敲了兩下門。
然後……
無蟲應答。
“郁教授!”
連續敲了幾次都沒有聽見「進來」兩個字的助手惱得都想把郁黎給吃了,更別提外面走廊中來來往往的也有不少研究員,見他被郁黎拒之門外的樣子都止不住地回頭看他,背後看戲一般的目光襯得他像是馬戲團中被飼養員耍得團團轉的猴子一樣。
“郁教授!”
無數次想要一腳踹開面前的門,又或者直接離開不受這個窩囊氣。
但是沒辦法,老師在他來之前千叮咛萬囑咐讓他把這件事情辦好,以至于他現在只能像個小醜一樣站在郁黎辦公室門前,手心中的指甲印越來越重,就在助手終于忍受不了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面前的門卻被打開了。
原來只能看他臉色行事的艾澤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前,端的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高傲,“進來吧。”
“呃……”巨大的落差感讓雄蟲腦袋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崩了兩下,再看到辦公桌後面正漫不經心翹着二郎腿整理資料的郁黎,怨氣忍不住脫口而出,“郁教授,我承認一開始沒敲門進來是我的不對,但是之後我也道歉了,但是在我出去之後,您明明聽見了卻不讓我進門,您就有素質嗎?”
“我說過我有素質了嗎?”郁黎懶懶地掀起眼皮,“我的素質高低由我的心情好壞來決定,但是你說巧不巧,”
雄蟲單手托着下巴,随着動作落下來的發絲正好遮擋在眼前,“我看見你就不高興。”
十分嚣張的樣子,就差把“你不服?那你有本事打我啊!”寫到了臉上。
“你!”
助手緊緊握着手中的文件夾,在內心默念了一百遍「工作要緊,工作要緊」之後深呼一口氣,将手中的文件夾放到了郁黎的辦公室上,“這是過段時間要舉辦的科研成果交流會,以往生物科學院都是由我們老師帶隊,但是這次老師想着郁教授年輕有為,口舌伶俐,這項任務交給您最為合适了。”
他想着既然是院裏的工作,郁黎應該不會不給他們面子,只可惜……
“不去。”
金發雄蟲連文件夾都懶得看一眼就直接拒絕,別以為他不知道這老比登打的什麽主意。
想陰他?!
下輩子吧!
被「不去」兩個字砸得頭昏腦脹的雄蟲看着郁黎只想罵他一句「不知好歹的狗東西」,只是想到他們籌備了那麽長時間的計劃,咬了咬牙還是悶聲勸道:
“郁教授,這是院裏的工作,多少教授想上都上不了呢,說實話,上一次的事情您和老師鬧得确實有些不愉快。
但是都在一個院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們老師也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才将這件事讓給您的,想着跟您和好如初,臺階都給您搭好了,您不接,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适?”
不得不說李教授派他來通知郁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會說話,會哄蟲,甜言蜜語,笑裏藏刀,再将這件事的高度往上拔一拔,換一個教授怕不是立馬就感激涕零地答應了,說不定還會喜滋滋地反過來給李教授送禮呢!
然而,郁黎是一般的教授嗎?
他不是。
藍灰色的眼眸輕輕擡起,他看着面前表面上畢恭畢敬的雄蟲,冷笑一聲,“臺階?你給我我就要下嗎?”
“有本事招惹我,沒本事讓我發脾氣?憑什麽我要下你的臺階?!”
“下去幹什麽?掀起你們的頭蓋骨,看看裏面有多少水嗎?!”
作者有話說:
郁黎:就是這麽叼!凸^-^凸;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