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廣告這種需要多方籌備的通告,當然不能說拍就拍。
但在賺錢的事上,周鳴素來雷厲風行,隔天上午,他便協調好了一切,甚至親自開車到席冶樓下接人。
“你要的糖。”
回身指了指後排裝着五顏六色小圓罐的塑料袋,周鳴問:“最近怎麽喜歡吃這個?挺小衆的牌子。”
害他在超市翻了好半天。
随手拿出一罐拆封,口罩遮臉,帽檐拉到最低的青年懶洋洋:“習慣?”
昨天他餓過頭起床點外賣的時候,才發現顧琮不僅幫他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還在客廳的茶幾上留了一把糖。
可惜只有四五顆,沒一天就吃完了。
周鳴:“我還以為你想戒煙。”
席冶認真想了想:“也算是吧。”
畢竟他最早幾次問顧琮要糖,确實是嘴癢想咬些什麽。
“等會兒,”調侃居然得到了肯定回答,周鳴從後視鏡裏盯着對方,“席冶,你幾天沒抽煙了?”
席冶:“四五天?記不清了,有個晚上實在睡不着。”
四五天。
這個頻率落在周鳴耳朵裏,簡直和戒煙沒什麽差別,席冶私下裏抽煙抽得很兇,也就在鏡頭和薛明朗面前克制過。
靈光一閃,周鳴終于想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這糖,試探地,他問:“你和顧琮……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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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
全然忘了自己把人帶回家時鬧出的烏龍,席冶如實回答:“挺好。”
嘎嘣咬碎一顆糖,他隐晦蹙起眉頭。
本就提着一顆心的周鳴:“又怎麽了?”
“沒有之前的好吃,”興致缺缺地合上蓋子,席冶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坐好,“你買到假的了?”
周鳴:有一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到底是想吃糖還是想顧琮你自己說。
1101的吐槽則嚴謹得多:“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是因為你感冒了呢?”
閉眼倚住抱枕的席冶拒絕回答。
平心而論,周鳴與席冶的關系,只是純純的工作搭檔,對方喜歡誰和誰上床,沒影響到工作,就一切好說。
黑料爆過了,出櫃也出了,席冶又不是傳統意義的流量,在周鳴眼裏,對方和顧琮在一起,總比追着薛明朗跑好,前者更容易拿捏,瞧着也是情願的。
左右名聲已經觸底,炒一炒CP,指不定還能彈得更高。
“其他都随你,注意別被拍照,”老媽子似的囑咐,周鳴讨價還價,“作為交換,綜藝拍完之後,必須選個本子給我進組。”
——如果那時候還有本子給我的話。
默默在心中回了句,席冶正想糊弄過去,忽地記起什麽:“哦,對了,薛明朗前天晚上來了我家。”
——
用盡全部意志力才沒把車頭直接怼到樹上,周鳴重複:“薛明朗?”
席冶:“嗯。”
周鳴:“他來幹嘛?”
“問我為什麽要帶顧琮回家,”古井無波地講着狗血劇情,席冶貼心提醒,“順帶一提,他是抛下蘇清悅跑過來的。”
周鳴……
周鳴這次是真想把車撞到樹上。
圈裏誰不知道,蘇清悅有個弟控到極點的大哥,又去招惹蘇氏娛樂的小少爺,這人是上次還沒被整夠教訓夠?
對方的表情變化太明顯,席冶認真反駁:“是薛明朗,不是我。”
周鳴:是誰不都得安在你頭上?人家還能真對弟弟的心上人動手?
因得這事,周鳴一路上都眉頭緊鎖,反倒是席冶這個正主,拉好窗簾,老神在在地閉目養神,呼吸淺得像只鬼,安靜得要命,下車前還不忘給顧琮捎兩罐糖。
既來之,則安之,他這不還沒涼透呢嗎。
席冶沒有耍大牌拖延症的習慣,顧琮卻比他來的更早,隔着老遠,席冶就瞧見對方沖自己招手:“哥。”
行啊,一起喝了回酒,這是連姓都省了?
輕輕用糖罐敲了敲少年的頭,席冶雖矮了些,氣勢卻很足:“叫什麽?”
顧琮乖乖:“席老師。”
啪。
滿滿當當的糖罐落進了他的手中。
“獎勵。”縱然拖着副病體,席冶往那一站,依舊盤靓條順:“今天拍哪套?”
一旁的工作人員連忙上前:“還沒定,合同裏的三個方案都準備了,咱們先看看哪版效果好?”
對于合理範圍內的工作,沒辭職前,席冶向來都很認真,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換了好幾套造型,他全程毫無抱怨,甚至十分配合。
這讓等在一旁的廣告導演有些意外。
前一陣他還聽《一起去旅行》的同行抱怨,席冶錄節目不按劇本走,把總導演急得焦頭爛額。
如今一瞧,對方好像并沒有傳聞中那樣難搞。
等确定好造型開拍,這種順暢的感覺便愈發強烈,席冶拍電影出身,又拿過大獎,對鏡頭的敏銳度絕非普通小生小花能夠比拟,連一開始稍顯拘謹的顧琮,在對方的帶動下,都逐漸自然、乃至自如起來。
“肩膀、肩膀,”身為娛樂圈的一條大鹹魚,NG這種事,席冶是能免則免,拍攝的空檔,他小聲提醒,“我又不是炸彈,那麽緊張幹嘛?”
按照導演設計的橋段,顧琮需要拿着兩瓶開了蓋的酸奶從他背後出現,惡作劇一般貼住他的臉頰,而後在他回頭的一瞬,搭住他的肩,半攬着他,喂他喝一口。
既可以解釋為好朋友,又能讓CP粉嗑到糖,前半部分顧琮表現的都很好,唯有在圈住他時,僵硬得像塊木頭。
1101幸災樂禍:“奇怪嗎?多正常,之前他把耳機借你粉絲都驚訝到狂發彈幕。”
席冶:奇怪或正常都無所謂,影響到他下班就是不行。
“快點習慣。”簡單粗暴地采用了最直白的方式,席冶雙臂一展,囫囵個将顧琮抱住,還嚴謹地避開了粉底蹭髒對方衣服的可能。
拍快節奏的偶像劇時,為了讓男女演員盡快破冰,往往都會從最親密的戲份開始,席冶活學活用,催促:“習慣了沒有?”
“就把我當棵樹,或者舞臺上的立式話筒。”
這怎麽能一樣呢?
過往從沒有如此親密緊貼的接觸,懷中的青年很瘦,皮膚有點熱,哪怕隔着層布料,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清淺的香氣萦繞鼻尖,是他曾經在青年家中借用過的洗發露,立式話筒,哪個立式話筒會是雪松味的?
可顧琮不想讓席冶失望。
克制又克制地擡手回抱了下對方,顧琮低頭,鼻尖狀似無意地略過青年耳側,撒嬌般地蹭了蹭,随即迅速站好:
“來吧。”
顧琮的動作太快,席冶一瞬間竟有些分不清對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但職業素養還是讓他迅速清空思緒進入狀态,跟導演打過招呼後,再度開拍。
一條過。
抱過席冶的顧琮像是被影帝光環打通了任督二脈,連近距離特寫都沒出錯,他的長相陽光且帥氣,笑起來格外有感染力,同樣的酸奶被他一喝,硬生生叫人覺得美味了幾分。
席冶則完全相反,生來一張頹廢厭世臉,老老實實把酸奶咽下去,就足以吊起觀衆的購買欲。
……盡管廣告導演覺得後者的表現不完全是演技。
确認沒有要再補拍的鏡頭,席冶用紙巾擦了擦嘴往外走,耳尖卻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果然不是我的錯覺。”被黑壓壓的鳳眸盯住但絲毫不慌,顧琮收手,一本正經地分析:“化妝前都沒摘口罩,工作時也離大家很遠……當然,除了我。”
“席老師生病了?”
席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大抵就是這個道理。
然而,他最終還是懶得擡手捏回去,慢吞吞道:“感冒。”
“離我遠點,省得傳染。”
“沒關系,我身體好,”渾不在意地搖搖頭,顧琮甚至肩膀挨着肩膀,離席冶更近了些,“吃藥了嗎?席老師,你冰箱裏不會還是我走時的樣子吧?”
席冶:“不是。”
少了瓶水,吃藥來着。
“我之前在宿舍煮過姜湯,很甜,熱氣騰騰,席老師想試試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顧琮努力地推銷自己,“明天還要錄綜藝,今天更要好好休息。”
席冶底子差,縱然是頭疼腦熱的小病,常常也會拖很久,別說姜湯,挂水都未必能好。
可顧琮簡簡單單的兩個形容詞,竟真讓他産生了一點期待,喉結微滾,遲鈍的舌尖好像已經嘗到了那麽點甜味似的。
“怎麽?還要跟我一起進去嗎?”
直走到更衣室前也沒見顧琮有停步的意思,席冶用眼神示意對方留在原地,推門而入:“五分鐘,過時不候。”
假裝垂頭喪氣的少年立刻笑開:“诶!”
于是,十分鐘後,和導演寒暄完的周鳴一上車,就見後排多了個人,眼熟且滿臉燦爛。
顧琮?
前天不是剛見過,就這麽黏嗎?
一時沒讀懂對方眼裏的複雜情緒,顧琮遲疑了下,主動招呼:“周經紀好,席老師病了,我不放心,想幫忙照顧下,等他休息了就走。”
周鳴驚訝:“你生病了?”
“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席冶又補上句,“不會影響工作。”
從早到晚沒瞧出任何異樣的周鳴:我懷疑你在演我,但我不好說。
……萬一人家演的是顧琮呢?
影帝套路多。
當初對方追薛明朗時使得那些花招,他可還記得。
作者有話說:
顧琮:什麽花招,我也要(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