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王造反之事是在中秋宮宴那天,被趙王與韓王合力擊潰,三王拔劍自刎,血濺麟德殿。
舟舟捂着胸口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三王,手抖得不像話,她與秦蕭旼自小關系不親,但倒底是兄妹,哪裏沒有情誼,如今他卻功敗垂成,只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殘破軀體,而這一切,不過是權勢之争。
“舟舟。”
謝硯本不在舟舟身旁,卻在事發之前将她帶入屏風之後,如今卻将她雙眼蒙住,不教她看。
舟舟一言不發,直到禦前內侍安排散宴,陛下被護送回宮為止。
這一切只在一息之間,在三王領兵進殿舉劍向皇帝逼宮時,在他還沒來得及展現他宏圖大志前,徹底泯滅了。
她被謝硯帶着出了大殿,今夜注定不眠。
謝硯安排好後便要離去,舟舟抓住他的衣袖,謝硯轉身回眸。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角,聲音艱澀。
“……你什麽時候回來。”
謝硯微凝的雙目一松,他伸手抓住她捏着衣角的手,聲音一如往日清朗,卻夾雜着散不去的肅殺之氣。
“很快,天亮前會回來。”
舟舟緩緩松開手,輕輕嗯了一聲,謝硯轉身離去,在推門前他動作一頓,背對着她道。
“夫人,來年春分,我與你一同下江南吧。”
舟舟良久,輕輕回他。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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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帝二十三年,寧王旼謀反,趙王暄平之,同年九月,武帝傳位暄,新帝登基,次年改元,年號隆昭。
新帝尊其母蕭氏為皇太後,封其姊舟為淮陽長公主,特賜封地淮陽,允其居皇都,不必就藩。
這是秦開國以來第一個擁有封地的公主,要知道往日慣例,也只有皇子才能受封,實乃天大的恩寵。
韓王在新帝登基後,主動就藩,非召不入京,此生大約也不想來京城了。
“他居然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舟舟喃喃,語氣不可思議。
那可是唾手可得的天下,真正的天下之主。
謝硯聞妻之言,望向窗外飛雪,今年雪花飛六出,定是先兆豐年。
“韓王心向陶公,此生所願也不過山林之間,凡俗之事非他所願,他……”
舟舟疑惑的看向他,“他怎麽了?”
謝硯回首淺笑,“他離去前曾言,此間紅塵諸事了,萬般皆由心。”
舟舟聞言半晌未語。
“我這父皇,生了三個兒子,最看好的恰好最看不上他。”
謝硯詫異回眸。
舟舟看他表情,忍俊不禁。
“小時候我與他最親,他時常被父皇考校,皆能對答如流,我小時候很羨慕,問他為什麽都懂,他那時候說,世間諸多道理規則書中都有,他不過想早日立足世間,才可萬事由心,百般自由。”
“我那時候說,世上能萬事由心的,只有皇帝才行。”
舟舟輕輕道,“可他說,皇帝才是世上最不由心的。”
她輕笑,“那時候我大概就知道,他不喜歡這個地方,哪怕他千般溫柔萬般和善,可一但心中有決定,就無人能改。”
只是沒想到,幼時之言,時至今日,他們皆不再年幼,可只有他依然初心不改。
何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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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舟舟陪謝硯走完了整整六十載光陰,謝硯離去前,舟舟問他。
“你這一生,可還有遺憾。”
謝硯的氣息漸漸消弱,聽到她的聲音,他用力睜開微瞌的雙眸,聲音微弱。
她蒼老的手撫過他灰白卻梳的整齊的髻發。
“此生,多謝作陪,硯……沒有遺憾……”
舟舟一頓,緩緩低頭。
謝硯的氣息徹底淡了,他的靈魂在漸漸消散,透過窗杦的光,如點點星光閃爍,那細碎的光圍繞她轉了一圈後,往外飛去,飄散在天地間。
“……不必謝我,是有人托我來的。”
她呢喃自語。
千萬條因果組成的絲線一瞬間将她緊緊束縛,空間的壓力巨增,在委托目标死亡後,她也即将離開這個世界。
“謝硯。”
舟伸手想去抓住她,可千萬條絲線緊緊拉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這是她第一個世界,離去此間,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見。
一瞬間,神魂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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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回到星空時,有關于秦舟的一切情感早已被留在那個世界,留給她的只有走馬觀花似的記憶,如同電影一樣,客觀播放着她第一個世界的所有經歷。
舟以客觀角度看完,最後在書中寫下結論。
目标:謝硯
感情付出:6(滿10)
評分:良好
結論:不可過分相信劇情,要以實際為準.
起初她過分相信劇情,前期幾乎都是按照劇情行事,而到後期當一切漸漸脫離劇情時,因為前期計劃不足的後遺症便徹底暴露。
而謝硯此人……
舟舟不得不嘆一句,親媽濾鏡害死人。
她最開始得到的人物描述都是讀者粉絲反饋,自然千好萬好,世上第一好,可世上哪有人真的十全十美,沒有一點缺點呢,不是說謝硯不好,他是如松如玉,世無其二,或許感情上有些許挫折,可他是個政客,還是個成功的政客。
一個成功的政治家,感情只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點,可是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卻被無限放大,襯托出他是如何悲情,但孰知這只是外人所見之表象,他本人或許根本不在意,最多只是年老回憶時多一些談資罷了。
她也是在後期日漸相處中才逐漸發現這一點。
如今想來,是她過于草率,也是謝硯心中有他倆年少時相持情誼在,還有她全心全意幾十年的陪伴,勉強才過了這一關。
還是有些可惜。
這任務也不是那麽好做的。
特別是情感任務。
嗐。
·
舟放下筆,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輕輕翻開第二個被委托目标。
裴熙。
如果說謝硯是男二,那麽裴熙大概屬于男三往後,工具人實錘。
只是一個工具人,為什麽會被那麽多人惦記,而念念不忘,大概只有一個原因。
太可憐了。
梁太子裴熙裴少英,因占嫡長,剛出生時就被抱離母親,養在宮人之手,三歲便被冊立為太子,若是如此下去,待他日皇帝駕崩,繼承皇位便是順其自然之事,哪裏算得上可憐,可以說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
但之前說過,這是個工具人,還是個可憐的工具人,所以人生自然不可能這麽順遂。
在裴熙五歲時,他的母親小吳後又誕下幼子,因為不占長,所以自小養在母親身側,自然頗受寵愛,而裴熙因為從小養在宮人身側,少與母親相見,便與小吳後關系疏遠,除了請安,日常偶然相遇竟然也是相敬如賓,絲毫沒有母慈子孝的畫面,可以說陌生人也不為過。
裴熙小小年紀,即便長于深宮,對親母也有天然的親近之情,當然渴望母親愛護,可小吳後對于這個剛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沒有一絲母子之情,在幼子出生後,她的滿腔愛意全給了幼子,裴熙看在眼裏,自然心灰意冷,不願再親近她了。
而随着幼子日益長大,小吳後漸漸産生了某種想法。
她想讓幼子繼承皇位。
長子與她疏遠,即便繼位也不可能好好待她,可幼子自小長于身側,繼位以後定會十分尊敬她。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于是小吳後千方百計算計長子,威逼利誘,想盡辦法讓裴熙失去尊位,而裴熙在一次次算計中終于對這個親生母親徹底失望,導致原本就先天不足而病弱的身體更加不堪。
在先帝大行後,裴熙登基為帝,他勤政愛民,常常批閱奏折至半夜,時有咳血之症,繼位六年,夙興夜寐,終究因為身體原因,積勞成疾,年紀輕輕便駕崩西去,成了大梁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他在位期間,創景元盛世,使萬國來朝,被外邦稱之為□□上國,而他死後,其弟裴桓登基,享其兄盛世之景,在位期間承蒙遺澤,亦被後世稱一句景元遺風。
而本文男主,就是那位皇弟景桓,幼時鮮衣怒馬,少年足風流,前有父母寵愛,後有長兄離世為他留下太平盛世,所愛之人在側,所想之物在手,一生順遂無憂。
這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吧。
而裴熙,他的功績被史書書寫,而他所在意之人卻終究不在意他。
舟舟合上書,嘆了一口氣。
“此人是想得到母親之愛嗎?”
書微微抖動,似乎覺得是的。
舟舟面露艱難。
“雖然我做過母親,但……那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你讓我再帶孩子,好為難啊。”
書似乎感受到她的為難,又抖了抖。
舟舟聞言,表情複雜。
“話雖如此……”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下定決心。
“好吧,那我努力一下,努力為他送溫暖。”
書抖了抖,倍感愉悅。
這才是好書靈,不畏艱險,直取目标。
但舟可不是第一次做任務的小萌新了,她這次看了人物反饋,抛棄粉絲親媽濾鏡,一個當了十幾年太子,當上皇帝後開創盛世的帝王,想來親情對他來講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
那什麽‘他所在意之人卻終究不在意他’,講不準只是粉絲單方面認為,萬一不是呢?
一個渴望感情的上位者……
舟‘啧’了一聲。
反正,有待商榷。
作者有話說:
第二個世界:被母親冷遇的太子X權勢滔天的後宮女官
女主比男主大5歲,本故事大概就是:我把你當兒子,你把我當老婆之姑姑再愛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