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王府設宴,取的名便是賞花宴,邀請各位小姐夫人攜花共賞,舟舟随手指了盆牆角的繡球花便赴宴去了。
一路上雲杉抱着花盆滿臉沉重,欲言又止。
“夫人……”
雲杉的聲音終于驚醒了神游天外的舟舟,舟舟驀的睜開雙眼坐直身子,昨日眠淺,輾轉半宿才睡,導致今天精神很是不濟。
“嗯……”舟舟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雲杉猶豫了一下,看向手裏普通的沒有一絲特色的花,面露難言,“今天三王府怕是群芳争豔,我們這麽敷衍三王妃會不會生氣啊?”
生氣?
舟舟嗤笑。
“今日的主題又不是賞花,帶好帶差又有什麽兩樣,那些精心準備了名貴花草的夫人小姐才教人惋惜呢。”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那長勢甚好堪稱野蠻的繡球花,語氣調笑。
賞花是其次,看戲才是主題。
她好些年沒回京,她都快忘了這群閑着沒事的女人是怎麽唱戲的了。
似乎是叽叽喳喳像黃鹂鳥似的,怪好聽的。
馬車行至三王府,雲杉扶舟舟下車,待那盆繡球交給王府小厮時,雲杉清楚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訝異。
今日來的夫人小姐哪個不是帶着奇花異草,這還是他頭一個看到帶普通的繡球來,若不是本來就是王府園丁,他都以為這盆平平無奇的繡球花是不是暗藏玄機。
雲杉咳了咳,低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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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玉華帝姬都不認得了!”
小厮一聽,驚的連忙行禮高呼,“玉華帝姬到——”
一時間不光是門口來往賓客駐足,連裏面迎客的三王妃都停下交談,三王妃是十足十的江南女子,雖體态嬌小聲音綿軟,卻是個十分熱愛社交的貴婦人,聽聞門口的動靜便連忙對身旁幾位夫人道:
“瞧,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啊這會兒要親自去迎帝姬,要是去的遲了帝姬怪罪下來,咱們這宴都省的開了!”
聽着仿佛是玩笑話,但在場幾位夫人小姐好些都是近幾年才入京的,只聽聞過玉華帝姬之名,卻從未見過帝姬本人,雖剛剛聽三王妃似乎只是玩笑之語,但在場夫人小姐不由心中提了提。
傳聞玉華帝姬未出閣之前便是當今最喜愛的女兒,出閣後嫁的是當年新科狀元郎,盛京第一的世家公子謝延玺,且如今兒女雙全夫妻恩愛,妥妥的人生贏家。
這般順風順水的人生,再加上三王妃的态度,想來這位帝姬天之驕女,心氣極高,不是個好相與的。
剛剛進門的舟舟顯然不知道三王妃那波操作,只看到熱情的攜侍女而來的三王妃親熱的牽起她的手滿臉歡喜。
“帝姬可算來啦!這幾個月我與你三哥想念你的緊,怎麽也不過來看看我們?”
似是埋怨的調笑好像聽起來沒有一絲他意,可舟舟卻知道,這是在說她不敬兄長,再深點,就是說她張揚跋扈,目中無人,結合秦蕭暄與秦蕭旼的關系,指不定還想說他們姐弟倆狼子野心,這儲君之位還沒定就開始拿着雞毛當令箭了。
竟沒想到開局就挖坑,舟舟哪能無動于衷,既然惡心她,她就惡心回去!
只見舟舟聞言,面露赧色,輕輕伸手護住肚子,似是十分不好意思,又帶着幾分甜蜜,難掩歡欣之情。
“三嫂誤會了,本該上個月就來的,但……豈不是不巧,上個月剛診出,你也知道我前幾年難産傷了身子,如今這胎很是不穩,父皇母妃也不放心我到處走,只讓我好好在家呆在家養着。”
其實是昨天剛剛診出,已經一個月了,算起來還是書房那會兒有的,至于傷了身子,早養好了,如今的她壯的像頭牛,一個人能幹倒八個!
胎像不穩?不存在的!
話音剛落,她又看向三王妃,面露好奇。
“說起來,三嫂與三哥可有什麽打算?”
打算?
三王妃笑得勉強。
什麽打算?
他們已經打算了三年了。
這話當真是直戳心頭,三王如今步步難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無嗣,這三年都生不出孩子,很難不讓人懷疑三王還能不能擁有嫡子。
而七王前些年定了婚,今年年底便要成婚了,若七王率先誕下嫡子,對三王一系是大大的不利。
三王妃嘴角都快翹不起來了,但還是捂着帕子強顏歡笑。
“這子嗣之事啊,我與你三哥都講究緣分,不着急,倒是你要注意身子,這吃的喝的都要萬分小心,可千萬別吃涼食,對孩子不好。”
舟舟笑而不語,三王妃扯了扯帕子,似乎想到什麽,忽然露出一抹笑。
“說起來,今日還請了驸馬昔日舊友呢。”
舟舟摩挲袖擺,挑了挑眉,“哦?”
謝硯的舊友,還是女眷,不會是王若嫣吧?
舟舟微窘,這是前任和現任會面啊,雖然王若嫣算不上什麽前任,頂多算無疾而終的悲慘初戀
三王妃捂嘴一笑,轉頭招了招手。
“王大娘子——”
随着她的一聲呼喚,一道藍影款款而來,舟舟明顯感覺到周圍喧嘩的聲音都小了幾個度,心想着這是都在看熱鬧了啊。
遠處今年剛随夫君進京的夫人們互相對視,滿臉不解,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看向那處。
“姐姐們不知道吧!”
早些年知道王夫人和謝大人舊事的貴婦人忍不住升起熊熊的八卦之心,開始為衆人科普盛京以前的名門八卦,主要這八卦牽扯到皇家,就更讓人激動了。
不知道事情的夫人們紛紛搖頭,其中一位也甚愛八卦的連忙好奇道:
“這是怎麽一回兒事啊?”
那夫人被人一接,更加激動又小聲開始為大家普及舊知。
“此事說來話長,你們現在只知道帝姬與謝大人感情甚篤,琴瑟和諧,可你們不知道啊!三年前的謝大人早已心有所屬——”
說到這這位夫人很喜劇的停頓了,待看到在場之人都看向她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道:
“他心中所屬的并非當今帝姬,而是那位——王夫人!”
嚯!
在場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既然謝大人曾經喜愛王夫人,為什麽會娶了玉華帝姬?
所有人心中浮現這個問題,有些心思活泛的想到三王妃言語之間對玉華帝姬的奉承,再想到謝大人曾經在盛京中是無數閨閣少女的夢中良人,難不成是帝姬心慕謝大人,然後橫刀奪愛,逼得謝大人與王姑娘分開,然後自己嫁給謝大人!
好一個以權壓人,好一個奪人所愛!
衆人看向玉華帝姬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如今再看這活生生的修羅場,頓時安靜下來,皆連看去。
此時舟舟看向款步走來的王若嫣,心道果然,這是在這裏等她呢,若是她還是曾經的秦舟,恐怕早就翻臉走人了,誰愛看誰看去!
但如今舟舟在外生活三年,與謝硯相攜相依,再加上母親的身份讓她有了十分的耐心,倒也不至于當場給人難堪。
“若嫣拜見玉華帝姬。”王若嫣緩緩一拜,不卑不亢。
舟舟頓了幾秒,輕輕伸手搭上她交疊的雙手,王若嫣微微一抖卻很快穩住,目露疑惑的看向她。
“起來吧。”
舟舟懶懶的上下掃視王若嫣,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在看什麽随手把玩的物品,王若嫣抿了抿唇,起身與她平視。
倆人對視幾息,舟舟微微側頭看向她的眼睛
“噗嗤!”
舟舟忍不住笑了。
她透過這雙被男主稱之為剔透的雙眸中,看到了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敵意。
舟舟收回視線,她笑的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荒誕而無稽,只讓人忍俊不禁。
王若嫣眸光一頓,三王妃卻看向她,心想看到情敵還能笑出聲,莫不是瘋了吧。
“帝姬在笑什麽?”
舟舟拿着帕子捂了捂嘴,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
“哈哈,我只是看見了一點好笑的東西,實在忍不住,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好笑的東西……”
看到了好笑的東西?
剛剛帝姬在看什麽?
衆人微微一聯想,頓時表情微妙的看向王若嫣,剛剛帝姬看的,可不就是她嘛!
所以這是在嘲笑王若嫣啊!
衆人暗想,不愧是帝姬,十分不羁。
王若嫣顯然也想到了,表情頓時一僵,随即反應過來收回表情,她知道她鬥不過帝姬,如果她聰明的話就應該當做不知道,趕緊離她遠遠的,免得自取其辱。
可她的腳卻好像被什麽東西定住,想到當初在豐樂樓上看到的一幕,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謝硯對別的女人笑得這般開懷,也是第一次看到謝硯對他人如此珍重。
她那時心中惆悵,似乎還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是什麽?
是妒忌。
是對他所愛之人的妒忌。
十分可笑,若是妒忌,那曾經棄之敝履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無怪乎會被嘲笑,她大概也覺得自己是像個笑話吧。
可是,她又憑什麽笑自己?
一個靠壓迫靠威脅來取得他的愛的可憐人,想來,是她笑她才對。
可雖然心中百般翻湧,但王若嫣僅剩的求生欲不斷反複提醒她,她應該離開,三王妃在利用她,她要是不走只會有更多的羞辱席卷而來,她應該離開。
終于,王若嫣勉強壓下情緒,擡眸看她,“殿下既然看到好笑的東西,若嫣便不打擾殿下雅興,告退。”
說完便行禮準備離去,可三王妃卻不肯,她連忙道:
“殿下有所不知啊,這王夫人帶來的花真真是開的極好,一看便是被細心養護,才能如此絢麗奪目呢!”
花?
怎麽又扯到花上了?
舟舟擡眸看向三王妃,似笑非笑,“這人都沒來齊,三嫂就要開宴了?”
她管那花什麽來歷,今兒個她是金剛不壞之身,倒是要看看這場精心為她準備的戲,她若不接,怎麽唱起來。
作者有話說:
當當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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