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見爸爸
接下來的幾天，我就在醫院裏陪着爸爸。醫生說他輕微腦震蕩加右腳骨折，雖沒大礙，但是也得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下床了。
我把消息告訴我爸爸唯一的親人——我的姑姑後，她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還在我爸爸的病床前哭了好久。我走過去安慰她：“爸爸他沒事。”其實我應該早就想到姑姑的這個反應了。她的性格跟我爸爸實在是太像了，我覺得我不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的。
“小優，等會兒我就把你爸爸跟你接回我家去。我想你爸需要靜養，可是你一個小女孩怎麽可能會把他照顧好呢，所以這一切就聽姑姑的了。”
其實我很感謝她這番舉動，因為我的确沒有什麽能力照顧好他，其實我連我自己都無法照顧好。
就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內疚。一直以來，我的爸爸他無私地照顧着我——我承認有些事情他做的并不好，比如做飯。就在這一瞬間我感到無比的感激，感激他這些年來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他擅長做和不擅長做的事情。但是，我現在已經十七歲了，應該有成年人的表現才對。
“不用了姑姑，我想我會照顧好他的。”我想照顧人并不難，也許只是累點而已。
“小優……”姑姑抱着我，像是在感動于我的長大。“這樣的話你的暑假就會泡湯了不是嗎？”她的眼裏充滿了同情。
“姑姑還有工作，還要照顧堂弟，我覺得這樣就已經讓你很累了。”
我看到她眼睛裏的感激之情。
“謝謝你這麽體諒我。你知道嗎？你弟弟他竟然談戀愛了！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長得那麽醜！”她喜極而泣，而我也感到很開心。我覺得我的堂弟長得只是一般，但是個性才是重點，我一度以為他那種喜歡捉弄人的個性會找不到女朋友。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拍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撫她現在激動的情緒。
“不！昨天他告訴我他們分手了！”哦！我猜得肯定沒錯！一定是個性的原因！
“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希望他還能找得到下一個女孩。
“不！一點都不可惜！你知道嗎？那個女孩子長得太醜了！我覺得這是件好事！我們家的基因需要改良，所以我希望他能找個漂亮的女孩。”
雖然我不太認同這一觀點，但是在精神上還是支持我的堂弟能夠找得到一個漂亮的女孩。
“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姑含情脈脈地看着我，讓我感到後脊發涼。我懷疑她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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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退後了幾步，我想我應該遠離她。
“都怪我當時不清楚情況就嫁了。如果我知道他是整容帥哥，我肯定不會嫁的！”她撲到我的肩膀上，痛哭起來。這時的我都已經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了。
第二天，姑姑就把我和我爸爸送回了家。她在我家呆了兩天——正好是雙休日，所以不用上班。她教我怎麽做飯以及怎麽照顧我爸爸，我想我應該可以勝任。當姑姑走後，我才發現這一切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首先是買菜。當我在超市裏逛了将近半個小時之後，我還是不知道應該買些什麽，因為我的腦海裏沒有任何食譜。我将就着買了一些蔬菜回去，而葷腥食材已經被我排除在外了。在回家的路上，我經過一家我跟我爸爸常去的餐廳，然後我買了一份雞湯帶回家，我想我爸爸正需要這種東西。
當我走進廚房，我又陷入難局，我不知道我應該從哪裏下手。我記得醫生說病人應該吃得清淡點，所以我想我應該給爸爸煮粥。我打開鍋子，照着姑姑教的把米洗幹淨然後再煮。可是當我打開鍋子的時候，我看到它成了米飯！
我想我應該多加點水，然後我不停地煮不停地加水，直到它成為一鍋粥。但是我又想到應該加一些蔬菜進去，于是把蔬菜洗幹淨，然後切成小塊。而胡蘿蔔是我感到最棘手的，因為它的形狀有點奇怪。我把切好的所有蔬菜放進鍋子裏，又煮了一會，才做好了這粥。
我把粥盛入碗中，端給我父親。此時，他正在看電視。他看到我進來，眼睛裏充滿了感激。
“小優，爸爸好感動。”
“粥已經煮好了，你吃吃看。”我拿起調羹喂他，但是我忘了吹口涼氣，把爸爸給燙到了。然後總算吹涼了，送進了他的嘴巴，可是他的表情很奇怪。我想應該不好吃吧。
“爸爸，我買了雞湯，我去拿來。”我馬上沖進廚房，把打包來的雞湯放入盤子裏。接着，我跑到鍋子邊，嘗了一口我煮的粥，我發現我忘了放任何調料。這個粥一點味道都沒有。
當我端着雞湯給爸爸時，我看到我給他的那碗粥已經被他吃光了。頓時，我很感激他，也很愧疚。
第二天，我們家來了一個人——保姆。我知道是我父親請來的，我感到很失落，像是失去了某種權力。但是我知道我不應該向爸爸抱怨這件事，因為他現在需要更好的照顧。可是，我未完成的任務還是得繼續——為我父親做一頓好吃的飯。
未來的一星期內，我一直尾随着保姆阿姨，我希望她能教我。幸運的是她很樂意。我看着她熟練的動作，心裏非常羨慕。幾天以來，我學會了不少菜式，我為自己感到自豪。而同時我發現一個我所不知道的事實——長期做飯的人手都很耐燙，這是我在阿姨身邊觀察所感受到的。我看到這一幕時，我的鼻頭有種酸酸的感覺。
第七天，我成功做出了一桌的菜，而我父親也可以下床了。當他知道這些菜是我做的時候，他并沒有很開心。等到保姆走後，他告訴我，他希望我不要碰這些東西，因為我的手應該用來拿筆。
“拿筆的人也應該學會不讓自己挨餓，不是嗎？”
“不！爸爸絕對不會讓你這麽做的！”爸爸又有他的主意了，而我永遠也不想反駁他。
“我以後不做了行嗎？”我覺得應該把他的脾氣先壓下來。
“還有一點我必須說明。”我看到他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像是要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高中期間不準交男朋友！”
男！朋！友？這真是晴天霹靂！因為我從沒想過這件事。
爸爸的這番話不覺讓我羞紅了臉，我不喜歡這個話題。
“我沒想過找男朋友……而且，從小學到現在，連個喜歡我的人都沒有。”想到這點，我就覺得納悶了，我想，我不是男生喜歡的類型。
“等你到了那裏，你就會改變你的想法了。”他的眼神裏滿是堅決。
“爸爸你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費心，我有自己的想法。”
“這才會更糟糕！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哦！不！不是這個意思……”他已經焦頭爛額了，“我的意思是說，在感情這方面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你必須聽我的！”
我的爸爸還真是一個古板的人。如果我有男朋友了，我會因為他今天的表現而選擇隐瞞他…
“爸爸就不怕我成為一個老姑娘嗎？”我顯然不能認同他的觀點，雖然目前來說我并不想談戀愛。“我已經十七歲了，而且我還比別人多留了一級。”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不管你多少歲，我都不希望你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我想我聽到了一個男人正在吃他女兒的飛醋，而這個醋是不存在的幻影。這一切太令我感到不可思議了！
“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女朋友了。”這樣他就不會總是管着我了。
“我不需要。”他看着我，像是在解釋一個誤會。
“爸爸我想你把太多的感情放在我身上了。我知道媽媽去世太早，讓你一門心思地把精力放在了我的身上……你不需要為我犧牲這麽多。如果你能夠幸福，我會感到很開心的。”我感到自己的眼眶熱熱的，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我摸摸眼眶，發現有淚水躺在那裏。
爸爸把我擁入他的懷抱，我想我們暫時結束了這個話題。我看到他神情嚴肅，沉默寡言。
暑假已經過去四分之一，而我收到了入學通知書。但是我沒有非常激動的感覺，因為我早就知道是什麽結果了。我悠哉地拆開信件，一眼望去裏面有許多的信件。我一次性把裏面的東西掏出來，找到了最顯眼的一張，上面寫着錄取通知書。我打開來一看，我想在那一刻我眼花了。當我再三确認後，我感覺我的心髒在瘋狂跳躍着，像是要從我的喉嚨裏跳出來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是驚訝？還是興奮？
我撫摸着寫着“蘑菇學園”的通知書，我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此時，我的腦子裏竟然盤算起什麽來了。我首先想到的是不應該讓父親看到，如果他看到了，肯定會發瘋的。然後，我又在想應該如何隐瞞他。但是以父親的性格，他肯定會去德才高中詢問的，到時候不就露陷了？想到這裏，我覺得應該老實把這份通知書給父親看。
我偷偷往父親的書房裏望去，發現他看着電腦屏幕，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這時，他接起了一個電話。我看到他神情自若，嘴角帶着一絲微笑。
“是的，我想她肯定可以錄取的。”我想他在說我的事。
“叫蘑菇學園，好像是一所不錯的學校。”
什麽？我想我沒有聽錯吧！他竟然提到“蘑菇學園”了，而且還說是所不錯的學校！
然後我看到他挂下了電話。這時，他好像看到了我，向我示意進去。
我小心地走進書房，內心忐忑不安。
“今天收到入學的通知書了嗎？”他心情看上去不錯。
我點點頭。
“是蘑菇學園沒錯吧？”他的雙眼充滿期待，而我被吓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接受蘑菇學園？？”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聽到的。
“當然！那是一所很棒的學校，我想你會喜歡它的。”
我想這個結果是我這段時間聽過最好的事情了。
“是的！我被它錄取了。”我的呼吸局促，我想我是太高興了。真希望這一切不是在做夢。
“太好了！我想我們需要慶祝一下。”
我看着父親今晚出人意料的舉動，有點措手不及。我連忙捏了一下我的臉，當我感到一絲疼痛後，我才敢斷定，這一切不是夢。
在去蘑菇學園之前，我想我應該再去拜訪一下它的主頁。于是我再次登錄網頁，但是這次怎麽登也登不上去。我嘗試了別的學校的主頁，可是很輕松地上去了。我想蘑菇學園的主頁系統在維修吧。于是我放下電腦，跑去查看與錄取通知書放在一起的一些信件。裏面有一封是學校的地址和信息，以及入學時間。另外一封信是學費金額、繳款方式和一些詳細的說明。第三張紙上面是人工書寫的字，寫着：按地址獨自前去學校，學校的一公裏範圍內禁止家長闖入。最後一張紙是我的個人身份信息，上面還有我拍得非常醜的一寸照。這張紙上也有人工字跡：帶着這張紙入學，否則進不了校門。
這還真是一所奇怪的學校，我想我對它越來越有興趣了。
我把有用的三張紙放入書包內，然後打算去洗個澡睡覺。這時，父親敲了一下門走了進來，他的動作偷偷摸摸的，讓我感到一絲的不舒服。
“爸爸有事嗎？”
“爸爸有禮物給你。”他把藏在身後的手放到身前，然後把一只小盒子放在了我的床上。“我想你會喜歡的。”然後他悄悄地溜出了我的房門。
我走到窗前，看着那個小盒子發了好一會的呆，那時我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然後我拿起小盒子，打開包裝，首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只畫着手機的盒子，不用猜也知道，裏面的就是一只手機。
我興奮極了，立馬打開手機盒子，是一只粉紅色的手機，漂亮極了。而此時，它的屏幕亮了起來，是有短信來了。我打開一看，署名：最愛的人，內容：喜歡我的禮物嗎？
我回過去一條：非常喜歡！謝謝你！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
這個夜晚我睡得很安穩，沒有做任何夢——也許做了，只是我不記得任何內容。
随着暑熱消退，我迎來了我的開學。
這一天還是有些許悶熱，我的爸爸堅決要送我去學校。但是今天也是中學的開學，他這位校長不是還得發言嗎？
“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我會照顧好自己。而且，蘑菇學園在Y市呢！我得坐大巴車過去。”
我的父親激動地一把将我抱住，抱得死死的，我有點呼吸不過來。但是，我沒有掙紮，因為我此時也很想與他抱在一起。我們可能很久都見不着面了，我承認，我隐瞞了他一些事情——蘑菇學園一學期才能回家一趟。
“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我把三個大大的行李箱搬上了出租車，我發現此時的我雖然依依不舍這片土地，但是成長的渴望迫使我更加希望離開這裏。
這片孕育我長大的土地，還有我的父親，我會永遠珍視他們。這裏有太多我美好的回憶——我的美好童年有歡笑也有淚水，但是我已經回不去了。也許人生中最難過的坎就是這一道了，回不去，又害怕走出去。我想此刻我的爸爸在心裏不斷祈禱着讓我平安、快樂。而我這個非基督教徒，這個時候真的希望上帝可以存在，保佑我的父親能夠幸福快樂。
坐在前往汽車站的出租車上，我拿出了父親送我的手機，發出去了一段我想說的話：我希望你不再是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