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

第25章

姚沐月趕到祁州，流螢正捧着一杯熱茶，身上的衣物是他從未見過的清亮的天青，花樣繁複，俊美異常，靠在特意被放在靈堂的椅子上吩咐阿飛，聲音平穩：“把沐星的衣服換了，他喜歡靛藍的。”

姚沐月手握了又松，咬着牙看着流螢，目眦盡裂：“你就是這麽喜歡他的？”

流螢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臉色發青，仿佛鬼魅：“你來了。”

姚沐月忍着淚想再說些什麽，卻見流螢身子顫抖片刻，直直從椅子上滑落。

阿飛飛快地接住，擡起頭來看着姚沐月哭的涕泗橫流：“大公子……先生他也撐不住了……”

姚沐月僵住。

流螢醒來，眼前依舊黑暗，雙腿亦是沒有知覺，胸口悶的厲害，他卻覺得輕松。

他自嘲地苦笑，老天究竟不待見他，所愛之人一一離去，竟然連身子最後都要是殘缺的。

姚沐月站在床邊，看着他睜了眼卻不說話，忍無可忍地低吼：“你就打算這麽尋死？”

流螢愣了一愣，嘴邊扯出一絲笑，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不，我要活着。”

他轉過頭，明明已經被雪刺激盲了的眼睛卻透出實質般鋒利的光，姚沐月不禁後退一步，流螢低低笑着，問他：“你會為他報仇，對吧？”

姚沐月心下駭然——流螢何曾露出過這般猙獰的模樣。

雖說要活着，流螢卻斷了自己的藥，全憑意識吊着一口氣，任誰勸也不聽。

姚沐月看了他幾次，最後也再無辦法。

這一日是正月三十，姚沐月推門而入，帶着凜凜刺骨的寒氣，流螢未動，只把龍洞的眼睛轉過去，陰森如鬼。

“可聽到外頭的聲音了？”姚沐月坐下，為他蓋蓋被子，“山賊已經全被抓回來了，你可要親手了結害死沐星的那人？”

流螢露出一抹微笑，呼吸沉重污濁，枯黃的臉上卻泛起了光：“不……不必了……沐星他不喜歡……”

沉默一會兒，他突然伸出已經首如骨柴的手，緊緊攥住姚沐月的袖子，骨節猙獰凸顯：“我知道，你會讓他們不得好死！你一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

他聲音凄厲，呼吸漸漸急促，最後喘息着不斷重複：“衣服，我的衣服……”

姚沐月漠然看着他的身子不住抽搐，直到流螢手指終于不甘心放開了他的衣袖，無力垂下，而房內，也終于靜了。

姚沐月起身出門，屋外大雪紛飛，寒風肆虐瘋狂，他站着看着，突然淚如雨下，再遏制不住哭聲。

阿飛受驚跑出來，只看到他天地崩塌也不動聲色的大公子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嚎啕大哭，在呼號的風聲中那般清晰。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

結局

那時七夕，沐星懷抱昏昏欲睡的流螢，面對笑得殘忍的江河，一雙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顫抖。

江河俯身，笑意盈盈：“流螢，你還記得我嗎？”

流螢擡頭，朦朦胧胧：“你是……江河……”

他答完，竟然落下淚來。

江河一喜，流螢卻累極一般把頭靠到了沐星身上。

“你怎麽在這裏？”流螢低低地說，“慕楊在不在？”

江河怔住，沐星的手猛的收緊。

流螢吃痛，回頭喃喃，還帶着淚：“沐星，你弄痛我了。”

說罷他又看着江河道：“哦我記錯了，你還沒死。”

江河的臉色漸漸變沉，陰冷地看着他。

流螢歪頭：“那你在這裏做什麽？”等了一等，流螢發覺他似乎不會回答，便環抱住沐星的脖子：“沐星，我要回家。”

沐星應了，江河卻拉住他們，哀哀戚戚地瞧着流螢，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來：“流螢，你不喜歡我了嗎？”

流螢嗝一聲打個酒嗝，萬分疑惑地道：“我為何要喜歡你？”

他頓了頓，突然呵呵笑起來，在沐星懷裏搖晃：“我才不要喜歡你，嘿嘿……我喜歡沐星，嗯，最喜歡沐星了。”

回家路上，沐星走的極穩，懷裏的人哼哼唧唧：“沐星，我有沒有說過，我最喜歡你了……你喜不喜歡我？”

沐星溫柔回答：“喜歡，我也最喜歡你了。”

他笑容開懷，卻生生落下淚來。

土匪的大刀淩空而下，沐星在那一瞬，卻只想起當時慕府，素衣男子笑容溫暖：“在下戚流螢，久聞兩位公子大名。”

仿佛瞬間，春暖花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