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

第8章

轉眼一年。

離開涼州，流螢回了老家，院子裏早長滿了雜草，他用了一年，才把院子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回來後，他第一次去拜祭了父母。

往事歷歷在目，愛上那人，休妻，父母雙雙離世，被那人背叛……

令他沒料到的是，在墓前遇到了自己的前妻。

只是對視片刻，那個曾經深愛他的女子同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

她走了之後，他站了很久，回首間，天地空曠，一片蒼茫。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些怕，因此從不與人多交往。

不過一年，他卻覺得自己老了很多。

今日慕楊就成親了。

流螢呆呆坐在院子裏，一天一夜。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

他又平靜地過了幾個月。

這天，大門突然被急切地敲響，在清晨的街道發出嘹亮的聲音。

他開門，愣了一下，他記得這個人，是慕府的人。

“戚先生。”那人額頭是滿滿的汗，“求您跟我回慕府一趟，大公子他……他不行了！”

流螢愣愣站着，溫暖的陽光下，他卻只感到了刻骨的寒冷。

慕楊，不行了？怎麽可能？他不是應該正娶得嬌妻，春風得意嗎！

路上，慕府的下人告訴了他事情的起因。

原來楚然在婚前突然與一名男子一見鐘情，退婚不成竟然與那人在婚宴上公然逃婚，慕楊受打擊出去買醉，之後又淋了雨，生意上也出了岔子，身心皆疲，染上風寒後越來越重，終于病入膏肓。

流螢恍惚又想起他和慕楊初見，那個雨中明明那麽狼狽卻依舊英俊懾人的男子，車夫絮絮叨叨的話再也無法入耳，他張口，狠狠地咬住手臂，卻沒有一點淚水。

慕府的人看到他也沒有心情再去指指點點，流螢跟着車夫一路走到慕楊的卧房，慕老爺慕夫人看到他臉色變了幾變，終是沒有說什麽。

慕楊看到他，早就料到般笑道：“你來啦。”

流螢面色平靜地坐在他身邊，垂頭看他，眼神溫柔如初。

慕楊不說話，只是看了看慕老爺。

慕老爺咬了咬牙，帶着衆人退了出去。

“抱歉。”慕楊微微喘着粗氣。

“你沒什麽該抱歉的。”流螢仍舊是沒什麽表情，只是聲音依舊柔和。

“那一日我喝醉，我有意識的。”慕楊沒搭理他的話，“我知道我吻了你。”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但是流螢，抱歉，你離開，我很難過。”

流螢看着他不再那麽光彩照人的眼睛，不說話。

慕楊也看着他，慢慢地微笑，終于阖上了眼睛。

他最後說：“讓小然走吧。”

感到眼前的人再沒有一點氣息，流螢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的。”他喃喃道，“是我自作多情。”

淚水一滴一滴打濕錦被。

慕楊的葬禮舉行的時候，又下了雨，流螢只覺得身邊人來人往，但他沒有力氣去想他們都是誰。

簡直就像一場夢，他想。

可是在夜深人靜時，他咬着自己的手臂，疼痛的感覺和血腥味讓他明白，這不是一場夢，慕楊真的死了。

流螢只覺得絕望。

他的愛情，一直都沒有好結局。

他開始每夜失眠，寒夜微涼，一如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