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蝸牛
氣氛一時間尴尬無比, 祈玉擔心青青,随便找了個借口就站起了身,挂着代表歉意的笑容離開客廳,只留那對兄弟自己聊。
出去後那笑容就瞬間消失, 他呼吸着走廊裏的新鮮空氣,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青青漸漸習慣了使用人類的手腳,順着袖子小心翼翼爬進祈玉襯衣前的口袋裏, 只留個腦袋在外面,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連眨都不想眨,拼命朝周圍看。
別墅到底是別墅,房間多到能開轟趴, 祈玉随便找了間較小的客卧走進去,帶上門。
裏面設施還挺全,桌上還有一套茶具。
祈玉拎出了一只小茶盞, 從飲水機裏接滿冷水, 放在桌上,然後把青青也放上去。
青青很滿意地抱着茶盞,剛低頭想喝水,忽然感受到了什麽, 一回頭, 就看到一個碩大的手機鏡頭正對着自己。
“……”青青說, “媽媽?”
祈玉有些遺憾地收回手機:“你喝吧。”
青青:“///A////”
——鏡頭裏能照出青青。
看來這小人是客觀存在的,祈玉思緒有些淩亂地想着。
今天一天真是夠亂的,他揉揉腦袋, 最後幹脆坐在書桌前, 拿出了筆記本電腦和平板, 開始寫作業。
書桌還挺大, 全攤開也能放得下。
半小時後,祈玉感覺身心都受到了洗滌。
學習果然是能淨化心靈的東西——學到忘我,學到坐化,就能忘記一切憂愁。
Advertisement
單詞背到第十三頁的時候,手機的震動把祈玉從黃金屋裏震了回來。
是學校藝術團教師發來的信息。
祈玉對這個備注很有些眼熟,歷年的十大歌手這位團委裏的老師都有參與,應該是主要負責人之一。
大一的時候,就是這個人來聯系他,讓他與別的音特生一起,去唱個開場曲。大二的時候祈玉自己就參與了校園十大歌手比賽,交集就更多了。
與別的他所認識的團委老師相比,這位老師人非常不錯,沒什麽架子,很平易近人。
他打開手機,果不其然,又是關于這屆十大歌手的事。
祈玉快速看了一遍消息,對方想要他今年再上一次,作為壓軸。
……上一屆的冠軍會在下一屆作為壓軸是學校歷年傳統,但現在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祈玉有些不是很想去。
他打字:[不好意思老師,可以找去年的亞軍出場嗎?我這兩天不在學校。]
那邊的回複也很快:[恐怕不行,今年有點特殊,你必須要上了。]
[為什麽?]
這次對面沉默好久,然後一下子發來了一長串信息。
[今年市裏撥款搞高校聯誼活動,大學城裏八所高校外加另外的幾所學校打算聯合起來,一起辦一場大型校園十大歌手,參賽者就從各校自己的比賽學生裏出。換句話說,如果你想去的話,你就必須先是我們這屆校園十大歌手的一員,鑽個空子,作為壓軸的編外人員也算。]
“……”然而這又關我屁事呢。
祈玉打字:[我也并不是很想去市裏丢人現眼。]
[真的嗎?冠軍獎金八千,小獎品一堆,還能給學校搬回來一座小金人哦。數不清的機會都會朝你砸過來,雖然你個上過熱搜的可能也已經不需要了。]
那邊還顯示着正在輸入中,祈玉難得的打斷了老師的話:
[獎金多少?]
[最少8000]
[……]
祈玉直接開始語音:“感謝老師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為校争光,讓我們學校的校徽在榮譽牆上出現,校旗在市裏的旗杆升起。”
“很好,有志氣,不愧是你!”老師很是滿意,“真的搬回小金人,我們這裏也有藝術類獎學金伺候!”
于是兩人迅速達成共識。
須臾過後,那邊又來了條信息:[那今年你跟秦昭一起上,不用急着來學校,我相信你們的水平,只要下周三彩排的時候記得來走一下臺就好。]
祈玉有些驚訝:[跟秦昭一起?為什麽?]
擡頭顯示“正在輸入中”又消失,過了大概十來秒,那邊來了條語音:“這不是我看了你在酒吧跟他們唱歌的視頻嗎,簡直太有愛了!另一個同學是誰啊,也是這兒的學生嗎?還有秦昭,我覺得市裏比賽的冠軍就是你倆之間了。”
“不……”
“我在。”
一道溫柔的女聲忽然在房間裏響起,祈玉吓了一跳:“誰?!”
“可以再完整說一遍嗎?”
“……”
書桌旁邊的角落裏有一箱東西,蓋子是敞開的,裏面看起來是疊起來的書和一些學習用品,但那道聲音就是從那裏面傳來。
祈玉在原地逃跑和看看究竟是什麽之間猶豫了會兒,最終顫顫巍巍走過去,拿出一本連封皮都沒拆的書——就看到這本被拿出的空隙下,有一個白色的長方體白色機器,還閃着淡淡的藍白交間的光。
祈玉:“……………”
他把這個東西拿出來,放在桌上,一通搜索操作後,小心翼翼說了聲:“小愛同學?”
“我在。”
“……”祈玉說,“給我關機。”
半分鐘後,祈玉猶猶豫豫地:“小愛同學。”
“哎。”
“你今年幾歲了呀?”
“十九歲的小愛陪着你,以後也是。”
剛哼哧哼哧爬上桌子的青青:“竟然比我大這麽多!”
戳戳機身,青青問:“小愛同學,你覺得蛇可愛嘛?”
“我覺得不怎麽可愛。”
青青:“………QAQ”
祈玉緊跟着就問:“小愛同學,你覺得人類怎麽樣?”
小愛同學:“我雖是人類創造,但畢竟不是一個物種,一些時候不能感同身受。”
祈玉于是摸摸青青:“它說它是人工智障,不能感同身受。”
青青捂着通紅的臉,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
同一時間,外面的客廳。
“他不是妖。”樓換肯定道。
“那怎麽解釋那條小蛇?”
“很簡單啊,說不定人家上輩子就是許仙呢。”
秦昭面無表情地看着樓煥。
“……”樓煥說,“初代的妖化形會比較趨向于自己的審美,可能這條蛇從小就跟在他身邊,一直耳濡目染,因此被我幫着化形的時候才下意識會選擇這個模樣。否則一個人,一條蛇,能有什麽血緣關系?”
“它叫祈玉‘媽媽’。”
樓煥一嗤:“你小時候也男女不分,總是叫樓爹爹‘媽媽’。”
“因為他就是我們的母親,”秦昭一字一句道,“——将我們孕育出來、帶到這個世上的個體。”
這麽看似是廢話的一句,卻讓樓煥沉默了。
半晌,他問:“怎麽,你覺得祈玉不是普通人類?”
秦昭答非所問道:“他身上有HETER刻印。”
嘩啦——
昂貴的茶具被一股力道撞翻,散落在地,猛然站起的樓煥瞪大眼睛,瞳孔緊縮:“你說什麽?!”
“不是人員标志,是研究體。”秦昭把紫砂壺撿起來,擡頭直視那雙憤怒的眼睛,“HETER開頭,代號是Mer,中間兩條杠連接……就跟我醒來後在手臂上看到的格式一樣。”
“……”
良久的沉寂過後,樓煥閉了閉眼,冷靜下來道:“我知道了。”
秦昭看着他。
“我最近的任務也是有關于這個組織。”樓煥冷笑,“他們又出現了,對抓捕還很敏感,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稍有風吹草動就把自己藏起來,估計是在上面有內應。”
“但是沒關系,”
他眯起眼睛,尖細的瞳孔在眼皮下深不見底,将溫潤的表象生生變為了嗜血和肅殺,語氣還是聊天的口吻,“既然敢出現,他們就是要死的呀。”
然而秦昭不為這種氣氛所動:“所以你也不知道祈玉是什麽樣的種族,也不知道他跟那條蛇到底是什麽關系。”
樓煥一窒:“我……”
秦昭起身,比了個請的手勢:“半吊子,你可以走了。”
樓煥:“………”
他們真的是親兄弟嗎??
客卧裏。
沒營養的對話說着說着,祈玉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咕嚕。
……先前去廚房就是為了弄點吃的,結果不但沒有成功,還消耗了一通體力。
祈玉想了想,雖然秦昭和他哥都在,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危險,但保險起見還是先別去廚房了吧。
最後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箱子泡面。
還是綠色湯達人,祈玉開始懷疑起是不是家政阿姨喜歡這個口味,才會到處囤積。
青青還在跟人工智障玩耍,祈玉起身燒了一壺開水,剛要拆開塑料膜,門被推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在做吃的?”拿着一袋零食進來的秦昭問。
“哈哈,我正在做呢,你要不要吃呀?”
秦昭扔下零食,閃現到書桌邊,一巴掌把桌上正說話的人工智障拍飛了;“什麽東西?!”
祈玉:“……”
剛叫了小愛同學一聲的青青:“…………”
青青邁着小短腿走到一地碎屑前,抱起一塊白色蓋子,眼底波光流轉,眼看着就要表演一個當場爆哭。
秦昭:“……”
三分鐘後,樓煥被一聲“哥”叫了進來。
“怎麽了?”他問。
秦昭指着地上的白色碎片:“不小心摔壞了。”
樓煥不疑有他,蹲下去,檢查了會兒,往地上扔了朵小蓮花。
祈玉眼睜睜看着那只音響一點點恢複——宛如把摔碎的過程倒放了,碎屑從遠處回到本體,損壞的電路重新連接。
片刻,這只人工智障就重新發出了代表新生的光芒,并且“叮咚”一聲。
“……”祈玉愕然道,“這是什麽超能力?”
樓煥語氣很平靜,但不斷上揚的嘴角掩蓋不了小小的得意:“時空回溯。”
被瞥了三次後,秦昭很是上道地說:“謝謝你,哥。”
樓煥眨眨眼睛,捏着一小撮頭發:“小事啦。”
秦昭把他往外推:“哥,去洗澡,有小鴨子和毛絨球。”
樓煥:“哎呀,你這孩子……”
秦昭關上門:“洗好啊。”
抱起青青目睹一場單方面趕人的祈玉:“……”
忽然有點同情這位哥哥了。
“好了。”将門反鎖後,秦昭拍拍手,說道。
“問個問題,”祈玉把青青放到桌上,“你們兄弟小時候是不是天天打架?”
秦昭:“那倒沒有,我出生的時候樓煥已經十六歲了。”
“?!”
祈玉驚呆了,“你哥比你大十六歲?!那他現在豈不是……三十四歲了?”完全看不出來啊!
秦昭也拿了一桶面,點點頭,算是應了。
兩人坐下來泡方便面。
等面泡開的間隙,祈玉把那個套上複活甲的音響拿在手裏看,忍不住問道:“你沒有能修複東西的能力嗎。”
秦昭說:“沒有。有關于時間的都不是能輕易用的東西,這會涉及到一個世界的根本法則。現在這個人間,除了我爸,估計就只有樓煥能用了。”
“哦……”其實不太明白,但聽起來這似乎是個很牛逼的技能。
他問:“你們爸爸是不是蓮花精?”
秦昭:“算是吧。”
難怪。那天在水裏看到的長長的植物根莖應該就是蓮花莖了。
“話說,那到底是什麽?”秦昭忽然問。
祈玉:“什麽?”
“你手裏那個。”秦昭說,“這東西會說話?”
“……”
祈玉哭笑不得,把音響拿到這邊的桌子上給秦昭看,“智能音箱啊,你自己家裏的東西你自己不知道?”
秦昭還真不知道:“除了說話它還能幹嘛?”
祈玉本來也不知道的,但之前剛好為了弄清這玩意是什麽去查了一遍,這會兒直接開始倒豆子一樣一通解說。
秦昭耐心聽完了,若有所思:“人類的科技真厲害。”
祈玉:“是啊。”
秦昭:“小愛同學。”
人工智障:“我在。”
秦昭說:“怎麽才可以把不請自來的煩人親戚從家裏趕出去?”
祈玉:“…………”你到底是有多讨厭你哥啊!
人工智障顯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閃了半天,最後回答:“以下內容根據搜狗搜索後提供……”
幾分鐘後,天文地理都詢問了一遍的秦昭看向祈玉:“它什麽都回答不了,還能幹什麽?”
祈玉已經開始吃起了面,“嗯嗯”兩聲,夾了兩根彎彎扭扭的面條放到小茶盞裏給青青,随口說:“能給你治病,把你腦子裏的水倒出來。”
秦昭說:“懂了,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個熟悉的句式祈玉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哪樣?”
秦昭說:“它是個盛水的容器。”
……草。
祈玉差點一口面吃進鼻子裏去,放下筷子就開始咳。
他們下午之前逛超市的時候從冰櫃裏拿了一盒即食麻辣小八爪魚,此刻被打開當成了小菜,祈玉勉強喘勻後夾起一只就塞秦昭嘴裏:“吃完前你別開口了。”
于是猝不及防被偷襲的秦昭也被辣得一陣咳嗽。
祈玉滿意地收回筷子,放在一旁的杯子裏洗了洗,一轉頭,就看到青青正好奇地扒拉着一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八爪魚。
“你先別吃這個,辣的。”祈玉有點害怕青青會拉肚子。
青青兩只小手拉着八條魚一條腿,很固執:“我可以!”
“秦昭,青青能不能吃人類的……”
手邊的杯子被快速奪過,祈玉:“……”
看着秦昭抓起他手邊剛洗完筷子的水就是一口悶,他明智地選擇了暫時閉嘴。
放下杯子後,秦昭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了不少,嘴巴還張着,似乎被辣得不輕。
這人的嘴唇本來就薄,唇形很好看,但顏色是與酷哥氣質截然相反的粉粉嫩嫩,此刻變得通紅,就有種說不出來的金剛芭比感。
祈玉忍了半天,最終忍不住笑出了聲。
秦昭滿眼幽怨之色。
“你不能吃辣嗎原來?”祈玉又給他倒了杯冷水,快笑彎了腰。
秦昭的回答是抄起一只八爪魚就以其之道還治彼身。
“咳咳咳……”
祈玉當即就想吐出來——媽的,是藤椒花椒麻椒的三重打擊。
然而并沒有成功,因為秦昭捂住了他的嘴。
“爽嗎?”咽下後,他聽到秦昭用邪魅一笑的聲音問。
祈玉:“……”
互相傷害沒有好結果,那盒八爪魚最終進了濕垃圾桶的肚子。
把方便面殘骸收拾幹淨,時鐘已經過了十點半,祈玉說:“你可以滾了,別讓你哥誤解。”
秦昭:“誤解什麽?”
祈玉和善笑道:“再揣着明白裝糊塗下次我就把你最愛的鴨子塞你嘴裏。”
“哦,你說那個啊,”秦昭像是才明白過來,攤手道,“已經遲了,事實勝于雄辯。”
祈玉眉心一跳:“……什麽意思?”
秦昭說:“發情期前後的味道不一樣,交/配本身就是交換荷爾蒙的過程,你以為樓煥聞不出來?”
祈玉開始明白了,但寧願不明白:“你是說……”
秦昭慢慢道:“昨天才做過,現在你在我的鼻子裏都打着我名字的标簽,樓煥的鼻子只會比我更好。如果你是母的,他可能都直接考慮該給什麽彩禮、又該去哪裏辦婚禮了。”
“……或許,”他又看了眼在桌上來回跑步的青青,“已經給了?”
祈玉捂着面孔,不想說話。
難怪之前樓煥會是那種反應,又是送房又是交心的……媽的。
“——不對啊,”他忽然抓住了什麽,說道,“你們妖族,不是興趣至上嗎,發情期來了打一炮不是很正常?”
“可以這麽說。”
“那為什麽就直接默認成搞對象?!”
“因為我們家比較特殊,我本身也比較特殊,”秦昭很無所謂地說着驚人的話語,“在認識你前我從來沒有過發情期,也沒有世俗的欲望,本來他們都打算帶我去治ED了。”
“……”
這話砸得祈玉腦子嗡嗡的,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雖然他自己之前也從來沒有過世俗的欲望,前男友就是這樣分手的,但至少,他還是能硬得起來的。
這人怎麽就能這麽坦誠呢,是真不把他當外人啊。
是有對他絕不會說出去的信心?還是……将他綁在身邊時刻看着的決心?
“……孩子還在呢。”半晌,祈玉就擠出這麽一句。
秦昭很是無辜:“所以我說的是英文字母啊。”
祈玉徹底沒話講了。
“所以你是不是也該說些什麽?”秦昭走到他身後,輕輕地問。
熱氣呵在耳邊,祈玉渾身一機靈:“……什麽?”
“我已經把這麽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秦昭将腦袋放在他肩窩,目光看向青青,“至少,先說說孩子的來歷?”
“……”
祈玉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該怎麽說呢?青青是我發瘋的時候孵出來的?
聽着都覺得離譜。
他閉上眼睛,眼前全是那時候在水裏蜷着尾巴像織繭一樣孵蛋的自己。繁殖期下那種全然扭曲的對新生命的渴望,對孩子們狂熱的感情……太難看了。
根本不像是能用腦子控制自己行為的人類。
“不想說?”
祈玉感到手腳因為過度緊張而滲出了冷汗,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我……”
秦昭忽然放開了他。
祈玉心中一冷,腦子卻一熱,剛想不管不顧說了算了,下一刻就感覺整個人被帶到了柔軟的床上。
秦昭将他壓在身下,一拉被子,兩人瞬間置身黑暗之中。
厚實的被子隔離了光線,也隔離了空氣。
氧氣逐漸稀薄,呼吸越發不暢,祈玉手腳都被壓着,不知對方想做什麽,小心翼翼喚道:“秦昭?”
“……是你那個前男友的嗎?”低沉的聲音輕輕落在耳邊。
缺氧讓祈玉腦子越發昏沉:“什麽?”
“有些來自地獄道的冥界蛇妖确實可以改變交/配對象的體質,不論男女都可以是它們産下後代的溫床,”秦昭語氣很輕松地給他科普,但其中意味任誰聽來都覺得害怕。
“跟冥界生物交往是會折壽的,你就這麽喜歡他,連孩子都肯給他生?到現在你的心裏都還有他?”
“……”感覺肚子上被放上了一只手,祈玉終于懂秦昭在糾結什麽了,不可置信道,“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沒給誰生過孩子我也生不了,你給我起開!”
秦昭沒有動,尖牙叼着他頸上一塊肉來回磨。
祈玉快瘋了:“青青是我從蛋裏孵出來的,我們種族的特異功能就是孵個蛋能讓基因沉到蛋裏去!在認識你前我是1,跟前男友的關系裏我也是1——秦昭!你再不起開我真要去冥界了!!”
話音落下,天光大亮。
祈玉狠狠吸了幾口氣,讓新鮮空氣潤過肺腑幾圈,才感覺獲得了重生。
“你他媽瘋了?!”他通紅着眼,抄起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就朝還壓在身上的秦昭腦袋砸,“你給我滾下去!”
嘩啦一下,玻璃杯子豁了一個口子,鮮血頓時從秦昭額頭上往下落。
“……”
祈玉看看掉在地上的碎玻璃,又看着秦昭臉上的血色,呆住了。
他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身子,小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秦昭抽出幾張紙巾把血擦了,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不躲?”祈玉有些手足無措地問。
秦昭一言不發下了床,拿出把掃帚,把玻璃碎塊掃到角落裏。
祈玉的良心更痛了。
或許秦昭之前只是與他鬧着玩的,他卻實打實地給秦昭腦袋開了花,還要傷者自己打掃兇器。
……最重要的是人家屋主親哥哥就在樓下,這都叫什麽事啊。
“去刷個牙,然後休息吧。”收拾完後,秦昭說。
祈玉焉巴巴應了一聲:“好。”
一直到熄燈前,祈玉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下,連秦昭什麽時候偷偷鑽進了他的被窩都沒發現。
睡衣一角被拉開,一只手輕車熟路地摸到了胸前,找到地方後,重重擰了一下。
酥麻連着痛楚一起從那點要命的地方襲來,祈玉腰一彈,差點沒跳起來:“……你做什麽!”
“懲罰。”秦昭的聲音帶着特殊狀态下格外低沉的磁性,“你以為做了壞事,這樣輕易就能翻篇啊。”
感到腰後燙得驚人,另一人的體溫不斷侵蝕着這片冰涼的被窩,祈玉面頰微紅:“誰讓你把我壓在被窩裏,你活該。”
“祈玉學長。”
“……把後面兩個字去了。”
秦昭徹底擠了進來,感慨道:“你其實除了魚,還有第二個血統吧。”
“哈啊……?”
祈玉抓着枕頭,想扭開,但被按着,完全動彈不得。
秦昭低低笑了笑,胸腔的震動隔着薄薄一層布料傳到祈玉後心,有些癢,“你就是個蝸牛,不戳不動,戳了還會縮進殼裏。我能怎麽辦,我也只能到你的殼裏去找你了啊。”
“……”
“比如現在,”秦昭把滑下去的被子拉回來,在他耳邊說道,“在殼裏,你沒地方逃了,就可以随便戳,又軟又嫩,還嬌氣,逼得狠了就會倒豆子一樣把我想聽的都說出來。事後最多揮揮觸角罵幾句,完全造不成傷害,還會把自己弄得反倒愧疚起來。”
感到懷裏的身體愈發軟成一灘擱淺的魚,秦昭感覺心裏的某塊地方也快化了,嘆氣道,“你這樣的性子……還好那天我去了桃源,否則恐怕那群餓狼已經把你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你還會感謝他們沒把你扔給另一群老虎。”
“……”
祈玉抿着唇,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了。
翌日,是個雨天。
祈玉坐在窗邊發呆,看着透明雨水從天際垂落,茫茫彙入大地。
長發披散在他肩頭,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滿是青紅咬痕,有股淩.虐的美感。
“在想什麽?”
秦昭端來兩碗麥片,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直感覺一股熱氣往下湧。
祈玉接過麥片,同時奔來的還有一只青青。
他舀了一勺,吹涼後,遞到青青面前:“想你昨晚說的話。”
秦昭看着快把腦袋埋進勺子裏的小人,像是在看縮小版的祈玉,第一次對這條蛇産生了類似于“喜歡”的情緒,忍不住伸手,把小人垂下來的頭發扒拉到身後。
“有什麽好想的。”他随口道。
祈玉卻很認真:“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對你太軟了。”
秦昭僵住:“……什麽?”
祈玉笑了笑:“從今天開始除了發情期我們都分開睡,沒事你也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比如現在,你已經可以離開這個房間了。”
秦昭臉上的表情徹底裂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棗哥,嘴炮一時爽,事後火葬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