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檢查
“你脖子怎麽了?”巫雲深摸了摸祈玉頸上的白色紗布, “你這是打算三寸白绫上吊自盡以示清白啦?”
祈玉把他手拍開:“那叫三尺白绫。”
“管他叫什麽呢,跟你夜不歸宿有關嗎?”
“……你在想什麽,我昨天被叫去頂一晚酒吧駐唱了。”
“哦——?”
巫雲深“哦”得意味深長,“唱歌會唱出一臉春色嗎?會做賊一樣偷偷回自己寝室嗎?”
祈玉:“……”
他剛想要編一個說辭, 就聽巫雲深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別告訴我你是在酒吧又遇到了那位秦學弟, 又恰巧,被他又潑了一身酒精, 才會一直到早上才穿着他的衣服回來。”
“?!”
祈玉下意識陽臺——
只見陽臺晾衣杆上, 一件剛洗完、稍顯大一號的白色休閑襯衫正随風飄揚,兩條袖子飛的老高,褶皺非常, 式樣倒是與他自己的衣物風格十分類似,怎麽看也不像是有誰的顯著特征。
至于那條比較明顯長一截的褲子,早被他藏在了衣櫃最深處, 誰也沒見到。
祈玉的表情又冷靜了下來:“瞎說什麽呢, 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睡覺,這會兒又知道我穿別人的衣服了?”
巫雲深“啧啧”了兩聲,繞着祈玉轉了一圈:“阿玉,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祈玉沒有說話。
巫雲深于是指着外面跟旗子一樣随風飄的襯衫, 用柯南的口吻說:“真相往往只有一個, 據我所知, 你從來不心疼衣服,髒了就洗,穿壞就再買, 對吧?那你知道外面挂着的那個, 一般來講是不能機洗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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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玉目光移向窗外的襯衫, 又移回來:“我……”
“康納利, ”巫雲深吐出了一句洋屁打斷他,轉而意味深長道,“你可能沒特別注意過,秦昭幾乎所有的衣服都是這個意大利牌子,其中就有你挂在外面的那一款。”
祈玉:“……這個牌子有什麽特別的嗎?”
“低調休閑品牌世界前三,優雅合身,面料柔軟舒服,”巫雲深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貴,普通人買不起。”
“……”
“所以,”巫雲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除了穿回來,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麽理由能帶着他的衣服回來還偷偷給他洗——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祈玉想了想,擡頭道:“有。”
巫雲深驚了:“不是吧,你還要找理由啊?”
“不,”
祈玉艱難地笑了笑,“請問已經扔過洗衣機的高檔襯衫還有什麽辦法能補救?”
巫雲深:“……”
——他們的宿舍樓每層都配備五個洗衣機,與之相對的,就沒有給學生配備能手洗衣物的水槽。
如果實在要手洗,就只能在宿舍裏小得可憐的洗手臺上搓洗了,還容易濺一地,很少會有人這麽幹。
祈玉當然也不會特地去做這種事,才釀成如今慘劇。他本來還打算再熨一熨的,現在看來大概也沒用了。
巫雲深嘆氣:“好像沒救了。”
祈玉問:“你覺得我要打多少工才賠得起?”
巫雲深衡量了會兒,道:“也就幾千塊錢吧,但那也是幾千塊啊,你還是先收拾收拾去負荊請罪吧,秦昭應該不至于真讓你賠?”
祈玉:“……”
糾結了幾個小時後,午睡醒來,祈玉很難過地去聯系周尋了。
研究所大佬周主任接到這麽通電話,很有些驚訝:“你要用鮹絲賣錢?”
祈玉說:“唉,生活所迫。”
周尋:“不行,你的絲絕對不能流出去,真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打生活費,你要多少都可以。”
祈玉很固執:“不,我不缺生活費,我只是暫時需要一筆錢。”
周尋嘆氣:“好吧,那我可以借你。”
祈玉沉默許久,說:“算了。”
正當他要挂電話時,那邊周尋又急急說了一聲“等等!”,幾秒後,壓低了聲音:“你今晚就過來吧,老時間老地方,帶着你那條蛇。”
這倒是個好消息,祈玉看了眼在自己光着的腿上胡亂攀爬的青青,應道:“好。”
研究所地處偏僻,夜晚的研究所周圍非常安靜,裏面也非常寂靜。
祈玉戴着耳機,一邊聽□□一邊朝裏走,很快就不覺得環境陰森了,黨的光輝照耀得他一身浩然正氣。
“來了,”周尋等在門口,見到他,便用指紋掃開了玻璃門入口,“先做個檢查。”
祈玉對這一套流程已經很熟悉,沒有多說什麽,全程像個玩偶一樣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尾巴也很聽話,沒再讓他頭疼。
但青青就比較複雜了——畢竟從外表來看,青青與普通的翠青蛇相差無二,沒有多長腳也沒有漏長鱗,讓周主任頗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最後也只好勉勉強強走了一套普通檢查流程,然後采集體表、粘液細胞,送進無菌倉準備第二天做研究分析。
有祈玉陪在一旁的青青很乖,看得周主任啧啧稱奇。
這時t他才能深刻體會到青青與普通寵物蛇,是全然不同的。
等機器分析吐報告的時間段,祈玉在更衣間重新穿好褲子,然後抱着青青坐在玻璃門外面發呆。
周尋問:“你身體最近是哪裏不舒服?”
祈玉有些難以形容,斟酌了會兒措辭,才道:“經常覺得心裏很空,也很焦躁;身體溫度好像比平時高,感覺很熱;腿部很幹,昨天還自己變成了魚尾的形态,差點控制不住在岸上徹底化成人魚……”
周尋起初還沒什麽,聽到最後臉色變了:“在岸上就徹底變化?”
祈玉點頭:“嗯,還好最後沒有,趕在那之前下水了。”
周尋的臉色很難看。
——人魚并不是如童話般,那麽美好夢幻的物種。
當一個人作為人類生存了十三年,卻在一夕間變換,想也能想象出那是種怎樣的痛苦。
随之産生的心理問題不談,從生理上來講,這就有悖于生物正常的生命活動。
人生活在岸上,魚卻生活在水裏,兩者結合之下的人魚理應是兩栖類生物,可單從研究所唯一得到過的一條人魚身上來講,結果卻不是這樣。
——他們遇到的唯一一條人魚,作為人時沒有鰓,作為魚時也沒有肺。造成這種結果的不是呼吸器官的退化,而是體內基因的徹底重組。
換言之,一旦基因的重組沒有跟上,那麽這條所謂的“人魚”很有可能在岸上憋死,或在水裏淹死。
他從來不是人類與魚類巧奪天工的共合體,而是一個不得不讓人擔驚受怕的半成品。
即使如此,這樣的半成品人魚仍然是人類從未見過的物種,甚至可能是這世上最珍貴、最具特殊意義的存在,價值非凡。
念及此,周尋說:“你不要回去了,近階段先留在研究所裏。”
祈玉:“不要。”
周尋沉下臉:“萬一又出事怎麽辦?!”
祈玉:“不會的,大不了我這幾天一直待在湖裏。”
“不行!”
“……”
祈玉終于擡眼,目光涼得像夜晚浸透寒霜的湖水,“那麽,你覺得我留在研究所裏就會安全嗎?周主任,我也不敢留在這種地方。”
周尋臉色幾經變換,最終拍了一下桌子,懊惱至極:“……媽的。”
祈玉一笑:“還是先說青青吧,最近它好像一直很忙,坐立不安的,還自己築巢,把自己纏成一團……它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周尋點點頭:“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懂蛇類,不過既然是你弄出來的,就先照着你的标準看吧。”
說着,他起身,“等我會兒。”
半小時不到,周尋就帶着古怪的表情回來了。
祈玉本來已經打起了瞌睡,見他回來得那麽快,還有些意外:“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周尋繼續用那種古怪的目光看向小蛇,說,“祈玉……或許,你給你家蛇找過配偶嗎?”
祈玉一愣:“沒有。”
周尋說:“那就去找找吧。”
祈玉沒懂:“什麽意思?”
周尋看着報告單,半晌,道:“你知道對自然界的生命除了人類來說,最大的兩件事是什麽嗎?”
不等祈玉回答,他又自己說道,“是延續生命,和延續生命——換句話說,就是活下去,和繁衍。”
“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吃飯,和交.配。”
祈玉隐隐約約懂了:“你是說……”
“對,你的蛇應該是發情了,”周尋同情道,“而且好像已經找好了伴侶,有另一條蛇的基因殘留,恭喜你,可能年紀輕輕的就要當爺爺了。”
祈玉拎起青青腦袋,迫使那只小腦袋看向自己。
青青:“OVO”
祈玉:“……”
心中最害怕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
他這邊正心中糾結着,那邊周主任随即話鋒一轉,又開口道:“祈玉,你想過你可能也屬于這種情況嗎?”
祈玉手一抖:“我?”
“青青有你的基因,很多習性可能遺傳自你本身。你說你心裏空,焦躁,發熱,還控制不住尾巴……”周尋思道,“你們種族,交.配的時候不可能也用的人形吧?動物在發.情期時身體會自發進入最适宜……的狀态,性激素控制大腦,就會做出一些平時不會做的舉動。”
祈玉腦子嗡嗡的:“比如?”
“比如最簡單的例子,發.情的貓狗會用尿圈地。母狗舉尾拱背,公狗會抱人腿蹭,母貓會撅屁股蹭地,公貓會騎跨咬後脖子。”
祈玉一愣,空着的左手下意識摸向後脖子。
周尋沒有放過這個細節:“怎麽,你也脖子癢?”
祈玉面孔一紅:“別瞎說。”
周尋倒沒有在意:“不管怎麽說,找一條雄性人魚太難了,既然上半身是人,或許你也可以找個男人試試。”
“……”祈玉咬牙,“我也是男的,為什麽還要找男人?”
聞言,周主任只輕飄飄反問了一句:“你人類性別确實是男,人魚性別呢,你手裏的蛇是怎麽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服,c a n a l i竟然也會被和諧,改成康納利還要補字數……罷遼,能看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