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幹什麽總是提年齡？”
趙夏卿愣了一下。
“……就事論事嘛。”
“可憐我？”
“如果真做十年牢, 可憐肯定是挺可憐的，尤其你這幾年又沒吃過苦，出來之後說不定舉目無親……”她覺得有些好笑, 瞧着李明申眨了眨眼皮子, “但我也不是聖母, 誰可憐就給誰一個家。”
男人看着她, 看了半晌，嘴角勉強扯出來一絲笑。
“嗯。”
他已經非常滿意, 誰知趙夏卿接下來又說，“畢竟, 這兩年你對我也蠻大方, 當然沒有你富貴的時候，我跟你一起享福, 你倒黴的時候我就棄你而去的道理……我以前跟你講過，我也是慢慢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這條路我也吃了很多苦，大不了，以後大家一起吃糠咽菜……也蠻好的，飲食健康還減肥……”
本來以為, 倘若趙夏卿這麽說, 他一定很感動, 不過現在看着她。
感動那自然是非常感動, 可是除了感動, 又覺得特別愧疚……
沉默兩秒，忽然站起來。
她不明就裏的時候, 被男人一把抱住。
這個擁抱很緊, 勒的她險些喘不過氣。
李明申埋首在她秀發之間, 盡管眼睛緊閉，睫毛還是慢慢的濕潤了，他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很快又咬緊牙關，把所有的情緒壓下去……
有些事話到了就行，不需要她真那麽做。
趙夏卿不知李明申今日為何如此反常，不過她也不是傻子，隐約猜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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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怔了會兒，反應慢半拍，才擡起手來，雙手環住他的腰，回應他的擁抱。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坎兒了？”
“……是。”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很嚴重嗎？”
“很嚴重。”
“為什麽突然會這樣……”
“那邊政府窮啊，沒有錢，墊資幾千萬，現在資金周轉不過來，下面的可以打官司起訴我要錢，我卻不能得罪上面的，還要低聲下氣賠笑臉……”
“以前我是爺，給他們事情做那是瞧得起他們，如今牆倒衆人推，沒有任何人幫我，他們都是爺，我是孫子。”
男人沉默了會兒，突然又重複問了一次：“真的會等我啊？”
趙夏卿說話從來擲地有聲，覺得自己還是個蠻講信譽的人，剛開始他說十年，她确實猶豫了，現實面前難免要權衡一下利弊。
在感情面前，不管是理智占上風還是感性占上風，除了利益的權衡之外，人畢竟是個感情動物。
是以又保證，“可能，我以前給你留下的印象很差，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着說着，卻被李明申握住肩膀，拉開她。
男人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嗓音突然有些沙啞，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以後跟着我，一無所有，我還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在這個時候，你希望我離開？”趙夏卿蹙眉，不解地看着他，“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有別人。”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李明申臉色突然冷硬下來，嘲諷說：“女人果然是感性動物，沒有男人理智現實，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沒什麽感恩之心，所以不要有這種愚蠢想法，自我感動。”
趙夏卿愣住了，愣愣看他許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李明申耷拉下頭，笑着說：“我是給你打預防針，不要對自己心甘情願的付出抱有太多期待。男人是很現實的，你陪他吃苦，他不一定要記得你的恩情。”
兩個人看着對方，互相看了許久，她嘴唇逐漸失去血色，變得蒼白。
可能趙夏卿曾經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和前任一起吃過苦，那個時候給他花錢又浪費精力，支持前任的事業和工作。
後來的時候情況好轉，她以為大好的日子就在眼前，結果卻被無情的踹下船。
那種感覺有多痛，至今為止，她仍然記憶猶新。
就好像死了一次，又活過來一次。
所以這種話，一直是趙夏卿的死穴，不喜歡這樣想，也不喜歡別人這樣說。
因為這讓她會再一次懷疑人性。
會讓她覺得自己與這個現實殘酷的世界格格不入，是個重情重義的另類。
李明申雖說不能所有事都知道，但起碼也知道個大概，明知道自己最介意的地方在哪裏，卻又拿這種話紮她心。
立馬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激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李明申你最近真的性情大變，我覺得你特別不可理喻，我跟你說我不會離開你，你卻跟我強調男人的薄情寡義！”說到這裏，皺着眉紅了眼眶，“我能鼓起勇氣說這些話，我已經很勇敢了，我其實是很害怕的。因為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理智告訴我，男人倒黴的時候不能同情男人，因為到最後可能又會被辜負……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我已經栽過一次跟頭了，我是很害怕栽倒第二次的！沒有人付出不想得到回報的……而且一味地付出，到最後被抛棄的時候，別人還會罵你蠢！我不喜歡別人說我蠢！”
“我不蠢，我只是重感情！我也不想重感情，可是我天生就是這樣的玩意兒，重感情也有錯嗎？”
最後幾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吼完之後熱淚盈眶，看見李明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說完狠狠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看着李明申倒退了幾步。
目光平靜很多，看着他輕聲說：“你知道嗎？我前男友就是在我最慘的時候離開我的，我最慘的時候對我落井下石！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只要他念一念幾年的情分，對我手下留情，我都能跟他好聚好散……可是他沒有，我跟他說我情緒不穩定，我不想鬧，那個合作是我這輩子人生的轉折點，如果失去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了，所以能不能把我們兩個的矛盾往後放一放，等我拿下合作再談分手都可以，可是他當天晚上把我罵的一文不值，然後提着行李箱，跑了……随後我就病了……我承認我很卑微，因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很珍惜……”
“……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經歷的事，我不會讓別人經歷第二遍……以後不管我和誰在一起，哪怕不愛，我都不會在對方最需要我的時候抛棄他，因為我經歷過，我知道有多絕望……”
趙夏卿說完這些話，視線轉到李明申臉上，看着他笑了笑，轉身朝卧室走。
走了兩步，又轉頭去看李明申，見男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
本想再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說。
今晚的話，她覺得已經說的夠多，夠明白了，至于李明申信不信，她沒有辦法左右。
所以擡手把卧室的門關上。
客廳裏恢複冷靜，茶幾上的茶葉已經涼透。
李明申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從來不會被別人的話左右他的決定，不過這會兒內心複雜不已。
自然知道她忌憚那些話，所以才說的。
兩個人在一起，不是你愛我，我愛你就夠了，生活是很現實的，愛情是需要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的。
當面臨柴米油鹽的時候，他很質疑眼前的女孩子能不能撐得住。
到那個時候可能沒有這些信誓旦旦的承諾，只剩下對生活的抱怨。
她的眼裏可能會失去光，只有對生活的絕望。
李明申不想等到那一刻，她再告訴自己後悔了，況且，就像她時常說的，他比她大七歲，所以在他眼裏，趙夏卿就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頭腦一熱說的話，做得決定，可能會改變她的一生，他明明知道是錯的，更不能拉着她犯錯。
還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她的事業正好處在低谷，剛剛失去了一個大制片人的賞識，整個人都是很不自信的。
她跟他談理想，說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來到這個世界，要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倘若以後死了，還能有幾本經典之作留在世上，也不枉來了一遭。
用一個句話概括——“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這就是她的理想。
但她也跟他說，生活太現實了，她不能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只能寫迎合大家的東西，因為這樣才能吃飽飯……所以特別希望有一天，可以不被生活所迫……
到那個時候，就可以不再追求金錢物質，為了理想而創作。
後來又因為完成不了創作，哭着說，特別希望有一個大大的書房，隔音要超級好超級好，這樣隔壁鄰居的大媽和大爺吵架，還有樓上的王嬸嬸喚貓，就不會影響到她……
這些小小的要求，對李明申來說自然輕而易舉，李明申哄着她嫁給自己的時候，曾對她保證：“只要你嫁給我，每個月給你零花錢，不會讓你再為生計發愁，你想寫什麽就寫什麽，還會有一個大大的，隔音很好的書房，我也會支持你的事業發展。”
那個時候趙夏卿眼裏泛起來光，他至今都記得。
他說的所有的話，如今都已實現了。
李明申向來也是說到做到。
她能有如今的發展，有他的心血在裏頭，所以這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事。
所以李明申很害怕，如果拉她下水，那兩個人在一起這兩年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僅沒有因為自己過得更好，反而連以前的生活水平都達不到。
為了還債，為了碎銀幾兩，她得逼迫自己去寫不喜歡的東西。
不想看到她被逼哭。
不想她為了自己，像他的母親那樣，一邊脆弱一邊擦幹眼淚故作堅強……
作者有話說：
二非：一百個紅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