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博弈

第39章 ☆、星耀起誓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穿着華貴的男男女女穿梭其中，高高的穹頂之上金枝水晶大吊燈投射出明亮的暖黃色光芒。

這是屬于這個盛世王朝的，最頂層的盛會。而在所有人眼裏，他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葉迦擡起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噓”的手勢，然後小心地伏在蘇菲耳邊，小聲說：“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迦，葉迦·海德裏斯。”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一陣低呼，随後喧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通向真理殿堂的銅門已經開啓，透過大門可以看見幾乎有兩個個審判殿高，四個審判殿大的恢弘殿堂。純白色的旋轉樓梯之上，依稀可以看到布置好的高臺和象征權勢的王座。

沒顧上蘇菲張大嘴看着葉迦說不出話的表情，她的未婚夫從人流中穿了過來，上下打量了葉迦兩遍，确認他是個無害地Omega才收斂了全身的氣勢，把少女拉回到自己懷裏——未婚妻和一個陌生人那麽親近，他會高興才怪。

葉迦瞧見他們離開，無奈地撅了下嘴，獨自順着人流向真理殿堂走去。心中感慨着，看吧，戀愛中的青年總要時刻待在一起昭顯他們的恩愛。

一個略有些發福的貴婦人匆匆向這面擠着，葉迦卻一時沒有注意到從而沒能及時避讓開。眼看着胖婦人的鼻尖猛地撞在了他上衣的銀質鈕扣上，她的鼻子立馬紅了，葉迦也被他撞得倒退了三步。

“抱歉，”葉迦緩過來後馬上走過來，扶住貴婦人，“您沒事吧。”

婦人擡起頭看見是葉迦，她早就從閑言碎語中聽說了眼前人的身份，此時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狠狠出了個大糗，心中氣惱，當下也不客氣，一把甩開葉迦的手：“把你的髒手拿開。”

葉迦皺了下眉，也不和她争辯，轉身就走。

旁邊一個瘦高的中年女子卻馬上接了口，悠悠地嘲諷道：“真是沒有教養，野鴨子即使沾上天鵝的羽毛也還是野鴨子，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家庭才能教出你這樣的人。我真想看看你媽媽是不是也和你一樣不知羞恥。”

胖婦人是海軍大臣的夫人，瘦婦人的丈夫在海軍大臣手底下做事，此時借着打落水狗能夠讨好上司，她自然樂意。

果然，胖婦人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話她礙于身份不能說，這時候有人替她出氣真是再好不過。

本來不過是一件小事，此時卻引來了不少人圍觀，沒有人想要得罪胖婦人，更沒有人想要因為萊因得罪海德裏斯，他們把葉迦孤立開，隐隐圍成一個包圍圈，嘲弄、期待着他的窘态。

溫達在和皇後說話的間隙随意地向這面一瞥，一瞥就瞥見了自己一身白鶴立雞群的兒子。兒子真帥真秀氣，小身條太讓人動心了……不過她家寶貝怎麽好像被一群老男人老女人圍住了？也不全是老的，也有年輕的……溫達給皇後使了個眼色，就往那面款款走去，向西萊姆一揮手，正在讨好未來老丈人的大哥就不得不屁颠屁颠地跟上他家母上。

然後，溫達和西萊姆就正好聽見那句“我真想看看你媽媽”。溫達不動聲色，大哥的臉當場就綠了。

西萊姆就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大人擺動着纖細的腰肢優雅地走到風暴中心伸手攬住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小兒子，聽見她淡淡地，讓人聽不出喜怒地說：“我是他母親，小孩子不懂事，不過是誰想見我？”

說罷還輕輕笑了一下，依稀可見當年風采。

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在此刻離開，溫達又扯起左面嘴角嗤笑了一下，也不再理會衆人，只是用眼尾随意地瞥了僵住的兩人，拉着葉迦轉身往回走：“葉咖，陛下和殿下都想見你，他們都等了好久了，和媽媽一起過去吧？”

葉迦同手同腳地跟在氣場全開的母親身邊，大哥同手同腳地跟在他們後面。

小葉迦突然想到，他就要去見前兩天還和他“喝茶”的皇後陛下了……

他們一路走，身邊看到的人紛紛讓路，葉迦還看到幾個熟人，拉霍爾、霍布斯院長、經常保護他的那個太子近侍……

霍布斯院長一臉便秘的表情；拉霍爾上唇微啓，欲言又止，眼睛裏暗藏光火；太子近侍悄悄摟住海德裏斯家暗衛，貼在他耳邊說：“咱們在一起吧，我覺得沒什麽不可能的。”

沒有人會，也沒有人敢在這裏追究葉迦到底是誰。之前的滿城風雨究竟是一場情人間的游戲還是徹頭徹尾的烏龍，只要當事人不提，聰明的人都會當做沒有發生。

葉迦走到皇後近前時，一身同款白金色禮服的維爾德恰好在二層平臺上出現，單手撐着純白色銅質欄杆，正正向他的方向看過來。

“葉迦，”他喊他，聲音不大，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低沉的溫柔，全場卻瞬間靜了下來。

葉迦下意識地回首，心中驀地一動，正好對上他淺褐色的眼睛，裏面好像燃燒着深黑的焰火。

他突然想到，這是維爾德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從前無論是萊因還是葉迦，他都沒有叫過。

皇後和溫達一起在背後捅他：“快上去快上去快上去……”

葉迦右手搭在臺階扶手上，擡起頭定定仰望着維爾德，他面容平靜溫柔，含笑注視着葉迦，就像一個完美的未婚夫的樣子一樣。葉迦突然顫了兩顫，心中狂喊你就裝吧，憋死你丫的。沒看見他眼睛裏黑得都冒紅光了嗎？！

當然葉迦也沒膽子現在掉頭就跑，只能小步小步一階一階地往上……挪……還挪一步就要擡頭瞅維爾德兩眼。

于是在衆人看來，準太子妃殿下這一定是害羞了，都善意地笑了起來，只有維爾德維持着溫柔的表相不變，嘴邊的笑紋卻深了一些。

待葉迦離上面還有兩三個臺階時，維爾德卻突然上前兩步，直接伸出手把人抱了上來。底下一片哄聲，葉迦被突然吓到，落地的時候腳都是軟的，血液上湧，臉漲得通紅。他的頭正好埋在維爾德胸前，從下向上狠狠剜了維爾德一眼。然後就聽到底下的聲音清晰地傳上來——“殿下玩這一手，妃殿一定是害羞了……”

你才害喜，你全家都害羞，小爺是氣得好不好？

然而他真的害羞了，不僅是害羞，甚至心和身都在顫抖，即使臉上還是傲氣的不服輸的不低頭不認錯的死表情，手卻隔着維爾德小臂上燦爛的鎏金紋飾，死死地抓住了他。

在抱起葉迦的那一刻，維爾德說：“我早說過，只會要你一個。”

不管你是誰，是死，還是生。

皇宮樂隊奏起歡快高亢的樂曲，他們的世界裏卻只有彼此，再聽不見其餘的聲音。

那是葉迦一生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天之一。

不僅僅是因為完事後被維爾德直接帶回去教訓，更因為在那天他第一次和愛人手牽手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恍惚中聽到艾因總管宣布他們的婚期提前到三個月後新年的時候。

他站在真理殿堂之上，與維爾德相對站着，用星耀割開兩人的手腕結下血誓。所有的背景音都剎那消失，只有維爾德藏在淺褐瞳眸下濃郁的黑與黑色中隐隐的血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裏，記憶裏，他的靈魂裏……

他想，即使有一天他死去，看見這雙眼睛，也會活過來。

葉迦還記得最後擁抱的時候自己悄悄要挾維爾德——

“你現在答應滿足我一個要求，永不反悔，随時可以兌現。”

“你要什麽啊？”

“現在不告訴你。”其實是他也沒想好，“你先答應。”

“答應了。”

“星耀起誓。”

“星耀起誓。”

最後，葉迦被教訓的內容在他的記憶裏和本文中同時被和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童話之所以美麗，喜劇之所以是喜劇，都不過是因為結束得恰到好處^_^,明天正文最後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