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覺地思考着,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嗎?被一個陌生人說了很溫暖的話的樣子?之後靜雄又發現了另一件事,少年稱呼自己為“平和島靜雄先生”,對另一個人的稱謂卻是“臨也先生”,
——這小鬼頭和死跳蚤是什麽關系?
當晚靜雄就睡得不太安穩了,他開始無意識地注意起那名少年的事。
靜雄經常會在去收債的路上看見那個少年。總是很有活力地在拍着各式各樣的霓虹燈,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個燈紅酒綠的象征。看到新招牌時露出的天真爽朗的笑容總是讓靜雄無法把少年和跳蚤聯想到一塊。靜雄也曾在露西亞壽司店看過那少年,也曾經見過少年與自己的高中校友門田等人愉快地聊天,但是靜雄從來都不會上前去搭話。明明只要問賽門或門田就可以知道少年的事了,但是靜雄總有預感問了之後就會知道一些糟糕的事,而且他也很困惑自己為什麽會在意起這樣的一個陌生人。
——只因為被小小地關心了一下嗎?因為都沒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話嗎?
靜雄自己也想不明白,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為什麽會這樣。
不過總有一天這個少年也會像池袋人一樣躲着自己吧。靜雄這麽想着又覺得有些不痛快了。可是少年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了,每次無意中和他對上視線時,少年都會朝他笑着晃晃手中的DV機。盡管少年也不會靠近他和他搭話,少年依然堅持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即使在看了他和小混混鬥毆時把人直接毆飛出去的恐怖場景後也不例外。這讓靜雄無端生出一種焦急的情緒,老怕在打架時沒注意傷到了那個少年。因此鬥毆次數也少了。開始想着要平和點解決問題,池袋還因此平和了一段時間。
有一回和臨也的追逐戰中,快要失去理智的靜雄卻忽然收住了伸向某個招牌的手,換成去拔下另一塊木質招牌。他發現了那是一塊帶有七彩霓虹燈的新招牌。也是這瞬間的停頓讓臨也輕松把他甩掉了。等到靜雄折回來時,大老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興奮地舉着DV機拍着那塊新招牌。躲在自動販賣機後面的靜雄輕輕舒了口氣,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
看着DV機上熟悉的霓虹燈,靜雄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還保留着啊……不過當時沒拔掉真是太好了。”
靜雄把膠卷全部清出來後,發現原本被他誤認為是墊底用的布的東西,原來是一條黃色的大圍巾,柔軟的手感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說是懷念。靜雄想起了和少年的第二次交集,也是最後一次正面的交集。
在那之後有一段時間靜雄都沒有見過那個少年。在莫名的焦躁不安中,靜雄生氣的次數多了,與人鬥毆的次數也在成倍增長,這強烈的反差讓湯姆百思不得其解。這算什麽啊?叛逆期還是思春期啊?直到又一次被小混混妨礙而追丢了臨也後,氣喘籲籲地站在大陸中央憤怒地瞪着小混混殘黨的靜雄忽然被什麽人撞上了。
“正臣,戴着那麽大條黃色的圍巾很不妙吧?會被當成黃巾賊的啦!”
“說什麽呢,黃色不是很耀眼嘛!和我很配吧!又不是只有黃巾賊能用黃色裝飾。”
“你這還真像赤裸裸的挑釁行為耶……”
“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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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個少年日常對話時,唯一還看着前方的少女和其中一個少年注意到什麽開口提醒也已經晚了。倒着走的少年一下撞上了池袋最不能惹得對象。兩人幾乎同時回轉身去,四目相對。
眼前的少年染着一頭耀眼卻依舊柔順的茶發,摸着撞疼了的腦袋的手上,露出在白色衛衣袖口外的部分可以清晰地看見折射着太陽光的銀環和戒指,而劉海沒有遮擋住的耳垂部分,也戴有銀質耳環。但是靜雄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并有了種失去了什麽的失落感。少年似乎變成了自己完全不認識甚至讨厭的那類型人了?不過少年接下來的舉動再次打消了靜雄的憂慮。即使外表改變了,但少年的本質并沒有改變。
“唉啊啊!平和島靜雄先生?!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少年身後的另一個娃娃臉少年倒是先鞠躬道歉了,一邊明顯也是個乖乖牌的少女也不知所措地跟着鞠躬道歉。靜雄這才忽然想起自己剛被小混混偷襲狠敲了一棒,現在滿臉是血兇神惡煞地扭過頭來,當然會吓壞小鬼頭了。只是那個少年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反而動手解下了脖間又大又軟的黃色圍巾,一只手扯住靜雄的袖子來穩住身形,另一只手抓着圍巾伸直了就朝靜雄臉上擦去。不僅靜雄傻站着沒動,他身後的一大票小混混也傻掉了。一個個表情豐富得很。
竟、竟然有人在幫那個平和島靜雄擦掉血跡?!
平和島靜雄居然就這樣靜靜地站着讓別人在他臉上抹來抹去?!
“呼,好了,擦幹淨了。好像沒流血了耶,不過還是要清洗傷口啦!哦,對了,剛才抽獎抽到了這個……平和島靜雄先生總是壓低聲音吼的話,嗓子壓力很大的哦。”
少年仔細看了看靜雄的臉,滿意地松開了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薄荷糖放到了靜雄手中。笑了笑就轉身和兩個同伴一起離開了。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過頭來補了一句。
“看晚霞那麽紅一會可能要下雨了呢,平和島靜雄先生如果要繼續追擊臨也先生的話最好帶把傘哦。哦,如果可以的話幫臨也先生也帶一把就更好了。”
小混混們集體驚悚了!他說了——他居然說了折原臨也的名字——他居然讓平和島靜雄幫折原臨也帶傘——完了,這小鬼完蛋了——
可是想象中的修羅地獄沒有出現,金發青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一盒薄荷糖。少年和同伴們漸行漸遠,大老遠還能聽見他們傳來的陣陣歡笑聲。
“吓死人了啦!這種事你都做得出手啊……”
“嘿嘿,染點血也挺酷的嘛,這樣就不會被當成黃巾賊了吧……”
依稀傳來的對話,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轉角。小混混們徹底風化了。這時,池袋最兇之男人忽然轉過身來,把小混混們吓了一跳以為他們要成為“善後發洩道具”時,對方卻只是看了看夕陽,撓了撓頭嘀咕了一句——
“下雨就麻煩了,今天還是到這裏吧,先去變态眼鏡那裏消毒好了……給死跳蚤帶傘不是太便宜他了……”
這麽說着的金發青年把雙手揣回兜裏,看也沒看那群找茬的人一眼,自顧自地離開了。
這就是靜雄與少年之間的最後一次交流。
之後他聽說少年真的是黃巾賊的一員。不過他仍然認為少年不會改變。因為他曾在某次去到鄉下某處時,十分偶然的發現了少年正舉着DV機興奮地拍攝着唯一可見的破舊霓虹燈。即使有好幾個燈泡都不亮了,會亮的色澤也很黯淡,少年依然像發現了寶藏一樣,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笑容。随着少年的動作而甩動的黃色大圍巾,真的非常合适。靜雄也是這麽認為的。
之後,靜雄聽說黃巾賊要和DOLLARS開戰了,而靜雄是DOLLARS的一員。
然後,靜雄被黃巾賊的人射了兩槍并被告知是他們的領袖紀田正臣下的命令。
然後,靜雄還沒來得及殺進黃巾賊,就聽說黃巾賊瓦解了。
然後,靜雄聽說黃巾賊的領袖受了重傷住院了。
然後,靜雄再次錯過了去宰掉黃巾賊領袖的時機,因為那個人已經離開了池袋。
然後,靜雄也錯過了另一個機會,他再也找不到那個喜歡用DV機收藏霓虹燈的少年了。
然後,靜雄退出了DOLLARS卻也找不到曾經黃巾賊的成員了。
……
最後,靜雄總算知道了。那個少年就叫做,紀田正臣。
靜雄重新看向DV機時,發現上面的景象不再是霓虹燈,而是一段文字。
—— 一直旅行是一件不錯的事,但是比起一直走着似乎能停下來也不錯。
—— 怎麽說呢,真不曉得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麽地方能稱之為“歸宿”。
—— “歸屬感”真的是一樣很奇妙的東西,有種“回去也不錯”的想法。
—— 不過如果沒有人說出“你可以回來”的話就有種闖進別人家的不安呢。
—— 池袋,真的很喜歡啊。
靜雄不知道這段文字是什麽意思,但他可以确信是寫給自己的。猜想着其他膠卷會不會也有文字呢?靜雄用快播的方式一卷一卷地查看着,然後他忽然停住了。
有一卷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