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舞傾城
趙無姬沒有說話，若是自己不愛的人？哪怕他是皇帝又能怎樣？即便是能夠給自己想要的榮華富貴又怎樣，她也還是不喜歡。
傅年回到丞相府上便遇見了花煙，花煙見他面色有些不好，也沒敢同他多說話，行了個禮便匆匆離去了。
丞相府上有一位名喚喬齊的門客，平日裏與傅年關系甚好，與他同住在一間房內，傅年回房的時候，他見傅年臉色不佳，本想問問他怎麽了，可卻又突然想到趙将軍一家的事，便開口道：“你可知曉左将軍趙括的女兒趙無姬嗎？”
傅年整理書籍的手僵了一下，半晌才又淡淡道：“知曉。”
“本以為趙無姬是像鐘無豔那般的女子，可聽那日同去接秦王的同僚回來說，趙無姬長得甚美。”
“是麽？”傅年心中一陣煩悶，他現在覺得自己只要是聽到‘趙無姬’這三個字，心裏就會不舒服，他這是怎麽了？趙無姬本就是秦王的命定之人啊？他當初出谷的目的不也是撮合秦王嬴政和她嗎？如今怎的還煩悶起來了？
“你可倒好，你已被丞相大人舉薦為俸常了，平日裏上朝便能見到，她可是大秦國唯一的女官呢，還是小将軍，實在是巾帼不讓須眉。”
傅年沒在接話，整理好書籍後便躺下了，喬齊以為他是身體抱恙，便也沒在多問，只在一邊繼續看書。
傅年晚上做夢的時候卻夢見了趙無姬，她身穿一身紅色的衣衫，五官還是那樣的清晰明媚，仿佛能照亮整個亂世，她在朝他伸手，他剛想伸手去握，可是師父的聖訓卻突然傳來，記住你出谷的目的，切莫為了兒女私情而忘記自己的責任！
是啊，不要為了兒女私情而忘記在這個亂世他本應該盡的職責，既然已經安排花煙試探出了他是命定之人，那麽他便看着她如何助嬴政争奪天下便好，其餘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第二日他上朝時便見到了趙無姬，她看起來與平日裏無甚區別，若不是那鹹的齁人的雞蛋羹，他甚至覺得昨日趙無姬輕輕親自己那一下是個夢而已。
今日倒是無甚要緊的事，秦王只是說晚間要宴請來自齊、楚、魏三國的使臣，秦國日漸強盛，各國使臣來谒見也是為了緩解如今天下的緊張關系。
秦王嬴政是在浮華宮安排夜宴來為他們接風洗塵。
趙無姬無甚心思，只着了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衫，只是袖口處有紅色的暗紋，看上去有些老氣。她不經意間瞥到了坐上的嬴政，一套黑色繡着金色蟠龍紋的外袍，額前黑發也全部束在紫金冠內，眉眼間仍存着一如昨日的清傲，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注意自己，他看向她這裏，目光清冷，眼神在空中交彙之際，二人皆愣了愣，但只一眼又錯開。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之間衆人也開始肆意起來，只見那楚國使臣突然站起來，發出一聲嗤笑，随即便傳來不屑又漫不經心的嗓音，
“早聽秦國女子皆是不輸男子，今日一見這位趙小将軍，果真如此，想來像我們楚國的女子也只有一色是人的份了，唉。”
趙無姬循聲望了眼那人，歪着身子單手托腮手裏拿着空爵把玩，眼睛也盯着那裏。此人席間竟如此說話，這不是笑話秦國女子不如楚國女子美嗎？而她竟成了的他口中嘲笑依仗了。
還未等趙無姬答話，那邊一人又接話，
“诶，楚國來使有所不知，這位小将軍可不是一般女子，戰場殺敵可是絲毫不遜色于男子啊，這怎麽能是我們平日裏所見得的庸脂俗粉所能比較的呢？”魏國來使接話道。
“是麽？若是真的不同于一般，定然有過人之處，不如今日便與我等展示展示如何？當然舞刀弄劍可是不算數的。”這位楚國來使說完話，剛剛那兩人紛紛笑開了，趙無姬淡入清水的目光落在幾人身上，‘铛’将手上方爵放在桌上。
此時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趙無姬慢慢起身，對着嬴政行了一禮道：“君上，請容我換件衣衫，令請為我準備墨水與白屏。”
嬴政不知道趙無姬要做什麽，但還是對趙高使了個眼色令趙高準備去了，他眼中興趣濃濃， 他倒是想看看這趙無姬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趙無姬在回身的時候，瞥了眼那幾位洋洋得意外國來使，若是真的在此處然他們笑話去了，那她也不配做個秦人了，士可殺，不可辱，更何況這還關乎整個秦國的顏面。
‘咚’‘咚’‘咚’鼓聲三響起，樂聲也跳躍響起，舞姬們身着紅色紗衣魚貫而入，趙無姬緊随其後卻穿了一身白衣，只腰間系了條紅色流蘇。
并頭上并無甚特別發飾只是帶了與腰間流蘇同色的珊瑚吊墜。上妝後的眉眼精致如畫，紅唇如凝，微微挑起的眼尾藏着無限風情。
這世間怕是只有她的父親知道她趙無姬會舞吧，因為她的娘親，虞笙歌當年便是一舞傾城。紗绫用作武器本就飄逸，武功招式更是與舞蹈動作無甚差異。
她旋轉騰空而起，裙擺仿佛盛放的花。飄然下落的時候，迅速将黑色雲袖甩進了木盆中的墨汁裏，在抽出來時便在打在那白屏之上。
随着舞步的加快，白屏之上也赫然出現了一副氣壯山河的山水畫的輪廓來，衆人看得呆了，甚至忘記了推杯換盞。
鼓聲樂聲由急速玉珠轉至點點滴水，趙無姬的這幅山水畫也即将完成，她眼尾掃了下那幾位外來使臣，突然用手上白練将他的酒壺卷了過來。
酒水從壺中溢出，灑在了畫布之上，趙無姬指尖火幽藍火光一閃，一枚銀針飛向畫布，酒水撒過的地方霎時升起一團火焰，仿佛灼燒的驕陽。
“願大秦氣壯河山，如日中天。”樂聲停止，滿座皆是抽氣聲。
“哈哈，好！”嬴政率先拍手稱好，眼裏露出驚豔之色，他轉頭問那幾位外來使臣，道：“如何啊？幾位？”那幾位外國來使臣紛紛低下頭不在說話。趙無姬再次落坐的時候，特地繞到臉色已經不是很好的楚國使臣面前，略微俯身用同樣漫不經心的語氣道：“方才，多有得罪了。”
楚國使臣伸手抹了抹臉頰上被趙無姬甩袖時濺到的幾滴墨汁，微笑看她，“無事。”
這一場浮華宮夜宴便這樣結束了，許是喝得有些多了，趙無姬着實有些頭痛。她總覺得嬴政方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他不會真要娶她吧？之前并不是這樣的，明明是相看兩厭棄啊。
她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去了嬴政那裏，她想把這件事同他講清楚，若是真的要自己嫁給他，還不如去死。
望着嬴政欣長的背影，她同他行了個禮，
“君上。”
嬴政的腳步微滞，轉頭掃了一下她，“何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
嬴政給旁邊兩個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會意連忙避開。
其實即便是他失憶那會兒，趙無姬也還是覺得他身上那股清傲冷然的氣勢絲毫未散，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華清貴的氣質，與他們的長相衣着全都無關。
“君上，我們的婚約可否取消，我其實并不想嫁你。”
“哦？你特地找我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嗎？”許是這個說話的地方不夠明亮，趙無姬只覺得嬴政的臉色有些發黑。
“正是，下官自覺配不上君上，但請君上收回成命。”趙無姬的頭又低了低，當年的錯誤是她一手造成的，也罷，如今便自行解決吧。
“不想小将軍竟如此有自知之明，孤心懷天下，勉為其難接受你也沒什麽不可以。”
“你——！”趙無姬生氣起來，便喜歡口不擇言，她突染擡起頭來，瞪着嬴政，臉被氣的鼓鼓的，嬴政反而覺得她這樣更加可愛一點。
“趙小愛卿不必多言，快些回去安心準備婚事便好，其餘不必多想。”嬴政說完這句話便想回宮，只是趙無姬突然淡聲道：“下官已有托付終身的人了，君上難道要做壞人姻緣的惡人嗎？！”
嬴政突然轉頭看她，那目光冷的似冰，仿佛能把周圍一切凍結一般，
“是誰？”
趙無姬沒有出聲，嬴政卻突然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趙無姬豁然睜大雙眼，想要掙紮，可是卻被嬴政說的一句話制止了，
“我是君，你是臣，你想犯上？”趙無姬停止了所有掙紮的動作，默默地承受着，嬴政放下手卻突然低頭咬了一下她的唇，趙無姬連忙伸手去擦，嬴政看着她的動作更加生氣，伸手阻止她的動作，冷聲道：“你，孤要定了，這是你的命運，你只有服從。”
說完衣袖一甩便轉身離開了，她只覺得此刻的嬴政和記憶中的有很大的差別，那眼神充斥着一個君主應有的霸氣和果斷。
命運？她擡眼看了看天上的彎月，是啊，命運，人是難以改變命運的，就像是命運決定了傅年注定不喜歡她，她卻要注定嫁給嬴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