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結束
第二天我一大早便起來了，祁烨吩咐着侍女給我梳洗打扮，我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十分震驚，沒想到我穿着古代的嫁衣還蠻好看的，嘴角劃過一絲微笑，祁烨此時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我一下坐起來，有些生氣地嗔怒道：“你懂不懂規矩啊，知不知道我們晚上之前是不能見面的，傻瓜！”
他本來就長得極好看，如今，身穿一身紅衣，更是顯得人逢喜事精神爽，芝蘭玉樹，俊逸非常。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臉上浮起了兩片紅暈，羞澀道：“我這不是有點着急嘛。”
我瞪了他一眼，又罵了一句傻子。祁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道：“檀溪，你知道嗎？千年了，我等這一刻已經千年了，今天我們終于能夠一起了，即便我現在即刻灰飛煙滅，我也是樂意的。”
“呸呸呸，你還想不想成親了，竟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再說我就不和你成親了？”
他見我面色不好，連忙道歉，“好好好，我錯了還不成嗎，我這就出去，就在外面等你。”
我面上高興地答應下來，可心內卻悲哀至極。
我們拜堂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詩，
‘江南晚來客，紅繩結發梢。’
不想我人生的第一次婚禮竟是這樣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晚上我蒙着蓋頭，坐在床上等着祁烨。半天了，我也沒等來人，心想着藏起來惡作劇一下吓唬吓唬他。
我躲在牙床的後面，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開門的聲音響起，我知曉他進來了。
“檀溪！”
他慌忙地喊了一聲，便打開門想要沖出去，我從床後飛快跑過來一下蒙住他的雙眼。
此時我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我心內不覺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眼前這人是真的很喜歡我，更确切的是喜歡他執念中的檀溪，從這一切細節我能看得出來。
Advertisement
“你還是那麽調皮啊...嗯？”
“你怎麽那麽笨，數三十個數，再找一次，找不到我我就罰你了！”
“好好好，我什麽都依你，娘子。”
“哼，算你識相！”我輕笑了一聲，指尖卻緊緊掐進了肉裏。
“一，二，三....”一個個數字從他的嘴邊劃過，帶着點輕快和心急的意味。
他嘴角微微揚起，輕吐出了最後一個‘三十’，睜開的雙眼潋滟魅惑，站起身環視了一下房間，臉上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随即掌心卷起一股有形內力，似風一般朝着屋內糾纏在一起的紗幔掃過，輕盈的紗幔飄飛起落，他透過一層層的尋找着。
床榻上的紗幔被撩起，我身上的紅色衣角露了出來。
他眼尖一下便看到了這豔麗的紅，直接抓住了我的手，一把将我從帷幔中拉了出來。
他眼中柔情似水溫潤如初，我微笑着看他，一下撲過去親了下他的側臉，他的面頰此時已經紅透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祁烨，這一刻我也是開心的，因為你終于能了卻自己的心願了。”
“你.....”
“我并非木頭，你對我的心意我怎麽會不懂，可是當年那樣的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給你幸福的，現在沒關系了，我們可以一起。”
他眼睛有些濕潤，上前一把抱住我，緊緊地将我摟在懷裏，
“檀溪，這一刻，我已等了千年....”
“是啊，我欠你的，終究要還給你，祁烨，你知道麽？你并非因為碰了禁術才無法輪回，你只是被自己的執念困住了，這些人的魂魄都被你困在你的執念中無法輪回，你強大的力量來自于你的執念，你已經被折磨的太久了，如今，是該解脫了....”
袖中劃出昨日的那個發簪，直接抵住他的心口處，可是卻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眼淚瞬間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在了祁烨的衣服上，
“怎麽辦？我真的....”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過去的一幕幕一點點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他就愛讓着我，後來我知曉自己的宿命漸漸疏遠他，可他仍然锲而不舍地追逐着我的腳步，一直關心我愛護我，讓我不受一點點傷害。
我這輩子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可是到最後卻還傷他最深。
他抓過我的手，看到了那個簪子，此時我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檀溪，別哭好嗎，你知道的，從你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最害怕你在我面前哭了，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攔着你的，不知道為什麽從一開始見到你那天開始，我就想寵着你，後來我娶了弦妁做側妃的那段時間，我根本不想見你，我甚至恨不得去死，可是若是我不娶他我便會被貶為平民，權利地位都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再也見不到你，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只是別哭了好嗎？”
“祁烨...”我現在無法說出心中那種鈍痛的感覺，只能喊着他的名字。
“下不去手嗎？檀溪別怕，我來幫你，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他一下握緊了我拿着簪子的手。
“不！”我大喊着想要縮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覺得手腕一股鈍痛傳來，簪子已經插入了他的心髒！
“祁烨！不！”
幽藍的靈力從他的心髒出溢出來，整個幻境開始一點點消散，我們身上的嫁衣，王府的床還有桌子、椅子，一切的景物都開始漸漸消散。
他倒在地上，嘴唇開始變得蒼白，可是他仍然努力地想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我們檀溪最怕髒了，小時候....我師父死的時候，我哭了...你...便這樣安慰我的，想不起來了嗎？”
我摟着他漸漸透明的身子，不住點頭，道：“想起來了，我什麽都想起來了，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的故事，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忘了，你不要走，小烨，不要！”
“其實，今日你能與我成婚，我即便是灰飛煙滅，如今也死而無憾了，我知曉檀溪你的使命還未完成，這些時日一直給你喝那些固靈的湯藥，這裏馬上就要消失了，我将你的身體藏在九幽茶樓的203房間，你進去便可以回到現實中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小烨最不忍心傷害我了....”
他的身體已經消失了一半，話也有些說不完整了，“若....咳咳咳...你以後一定要幸福，不然....不然我...呵呵，我已經忘了，剛想要說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可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經不再有輪回....”
“別說了...求你了...”
“好，咳咳咳....最後一個，真的只是最後一個...可以嗎,檀溪？”他深處一個手指朝我晃了晃，可是轉瞬間那根手指也開始一點點消失。
“好好...你說...”
“若是...沒有那人的出現，你是不是會愛我？”
“我會，我會愛你，比你愛我還要愛你。”如今祁烨只剩下一個頭顱了，我說完這句話時，他的嘴角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會，不會有人...比我更...愛..”
他說完這個‘愛’字，頭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望着空蕩蕩的手心和空蕩蕩的四周，一時之間竟覺得整個世界崩塌了一般。
“祁烨！”
我奮力地喊着，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四周白茫茫一片，一個黑洞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便是通往現實世界的出口。
我心口疼痛難忍，那日我在王府抱着的白狗突然出現，瞬間化成了一個白胡子老頭。
“你還不快離開這裏？”
“你是誰？”
“我是這片芒地的主人？鬼侯制造幻境是需要地方的，你以為那個茶館可以嗎？他想還原從前的一切，只能依靠我這片芒地，就像是水必須依靠容器盛裝一樣。”
“他...他真的沒有輪回了嗎？”我眼淚沒有停止，輕輕地問。
白胡子老頭笑了笑，摸了把自己的胡子，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無中生有，有中有無，世間一切相生相克，循環往複，這事，誰又說得清呢？”
我手上拿着那把結束祁烨生命的發簪，呆了半晌，最終與那個白胡子老頭道了一聲謝便跳出了芒地。
我找到了藏着我身體的房間，跳了進去，魂魄與身體剛剛契合的時候，還是會有些鈍痛，可是馬上就能行動自如了。
我從這間茶館出去的時候，正是早上，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曲南星就站在太陽下，靜靜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會出來，所以在這裏等你。”他輕聲道。
“為什麽會知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那個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上還不算刺眼的陽光，淡淡地說道。
我一下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道：“這次可是我救了你，你知道嗎？那個給你回魂文書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對我笑了起來，這笑容仿佛與幾千年前的姬然重合在了一起，又好像和祁烨的重合在了一起，那麽像，又那麽暖，又那麽寵溺的笑容。
多年後，當我再次回想起來在雲都的這段記憶時，總是會想起那個白胡子老頭說的話，我知道，世間萬物循環往複，誰又知道注定消亡的東西不會回來呢，只要我們的記憶中有，那便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