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相思入骨
檀溪記起她曾在姬然的生辰時為他跳了一支舞，只跳過那一次。還沒有多久他便冷聲打斷，一甩衣袖生氣的出去了，從此她便是喜歡跳舞也不敢再跳，只因為他不喜歡。可這次她沒有往日一般的乖巧，
‘人前笑語花相映，人後哭泣欠誰聽。’
‘偏生愛的都是你，誰錯誰對本無憑。’
‘骊栾低鳴夜哭啼，月明淚垂濕寒衣。’
‘姻緣陌路天注定，惟願來生莫遇君。’
她不舍的吐出最後一個字，又一個旋身，她飛身而起，雲袖一揮，腿上跨出最完美的弧度，這時天邊一抹夕陽破雲而出，映照在她微笑的臉上，美得驚人。她了無遺憾的閉上了眼睛，任憑身體下墜，像一只美麗的蝶，旋轉飄落。
姬然馬上飛身而起去接，速度之快甚至連離他最近的雲婉婉都不曾看清他的動作，似乎他早就知曉她要這樣做了而做好了準備。只是擡眼瞬間他已抱着她下落，眼看要墜地之時，他将她緊緊的摟在懷裏自己則在她的下方。
‘砰’的一聲，地面起了一圈灰塵，她如他所願一般的穩穩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是被她砸的悶哼了一聲，随即便松了一口氣，感受到自己心跳還在不穩的的跳着，他艱難的起身，
“胡鬧！若我不接住你..”
只是在将她的身體轉過來的一瞬間，他即将要說的話也徹底的被淹沒在了嘴裏。
手指顫顫的撫上了她的側臉，因為他此時并不敢去撫她的鼻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柔卻帶着絲絲顫抖，
“檀溪..”
懷裏的人嘴角挂着一絲血跡沒有任何回應，緊閉着的雙眼也沒有再張開。
“檀溪....莫鬧了...你看，我十五之前回來陪你賞花燈了....”
“檀溪....唔....”一口鮮血全數噴灑在了她的臉上，他忙着幫她拭去，可卻在不經意間觸到她的鼻息時，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手仍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我在城樓之上看到了那個紅衣女人，顫聲問：“你....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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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樣愣然地看着我，“竟與我一模一樣？你.....”
我們看着彼此照鏡子一般，只是我穿着現代的衣服，她卻穿着古代的衣服，我就這麽開始和另一個我檀溪開始了我們的飄蕩生活。
我甚至不知道此處是哪？或者我到底死沒死。
這期間檀溪帶我看過許多地方，告訴我許多事情，可是最後她還是來到了那個和曲南星長得一模一樣的姬然的身邊。
“皇上，娘娘這遺體已放置三天了，須得入殓了。”
“你說什麽？”男的臉上盡管憔悴卻依然清美 ，鳳眸微眯的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那人。
“下官....是說娘娘的遺體...”
“你詛咒皇後？”盡管是問句，但他的的音調沒有一絲起伏，仿佛只是陳述事實。
“下官....”跪在地上的男子顫顫巍巍的不敢再繼續說話。
“來人，将此人拖下去斬首示衆。”
跪在地上那人也沒想到這場滅頂之災竟來得如此突然，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聲呼救。“皇上饒命...”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他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從今以後若有人再敢詛咒皇後便同此人一般下場。”依舊是那清冷的音調卻透着股化不開的悲傷。
姬然此時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他當了皇帝後未納一妃，卻時刻不忘提檀溪是皇後的事實。
檀溪喝的是夢裏歡。世間最致命的毒藥，卻叫着這樣好聽的名字。
聽說這毒藥來歷也很獨特。
從前有一對夫妻，十分恩愛，但好景不長妻子為了救丈夫在一次意外中死去了，丈夫得知後十分傷心，便想同他的妻子同赴黃泉，但上有母親下有嬰孩無人照管，肩上的責任還未卸下，于是丈夫便度日如年的等待着嬰孩長大的一天。
十幾年過去了，孩子終于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也可以去找妻子了，可是他年老了，五感衰竭記憶力也很差，他的妻子的容顏也在他的記憶中漸漸模糊了。于是他便求着毒醫能給他研制一種毒藥能讓他想起和妻子在一起時最美好的場景，毒醫也為他感動，便親自為他配置了這夢裏歡。
顧名思義，夢裏相見歡，這能使人想起這一生經歷過的最美好的場景，忘記痛苦。只是藥效只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中毒之人。
一個時辰便發作而不能救治，她就是将時間拿捏的這般好。
檀溪死後魂魄并未能如願走上黃泉路，這地府不收她的魂魄，說是她的魂被人守住了無法入內。她真的沒有辦法了，整日的在這北邺的皇宮轉悠，不是她熟悉這裏，而是因為她想見姬然，盡管他曾經那樣傷她。
現在北邺的皇宮已成了杞國的皇宮，姬然是在這裏定都了。檀溪本以為他當了皇帝便會馬上回到杞國迎娶雲婉婉的，可是他并沒有，這讓她感到意外。
她對我說，姬然出征後的一個月，雲婉婉突然回來告訴自己姬然和她的關系，她拿出他送她的匕首說是定情信物。
雲婉婉說若是沒有自己她也不會和姬然這般痛苦，她讓自己早些離開姬然。她拿過那匕首一看，果然上面刻着一個然字，筆鋒剛勁有力正是姬然的字，她見過。
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不是麽？可是後來他突然變成了杞國太子，突然攻打北邺呢？她終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還好，他很好心的沒有拆了她的寝宮，這至少讓她每日有個安歇的地方，不必流離失所。
他每日定然是要來她的寝宮逛一逛的，也不說話，就靜靜的躺在那裏，躺在檀溪的遺體身邊，也不知他從什麽地方尋來了定容珠放在她的身上，因此她的屍身并未腐壞。只是他的臉色像是一日比一日憔悴，清美的臉頰上沾染了些許病态。
檀溪和我亦是靜靜的坐在一邊和他保持着些距離，不敢靠近更不想靠近。
“檀溪...”他突然開口，幹啞的嗓音讓她一凜，檀溪以為他發現了自己連忙拉着我要離開，卻不小心碰到了小幾上的茶盞，他突然從床上坐起，雙眼緊緊的盯着那掉落在地的茶盞，擡眼的瞬間，竟剛好和她對視，她被他盯得愣在那裏，只聽他的聲音又響起來，竟是比剛剛又沙啞了好幾分，
“是你麽，檀溪，莫走....”
檀溪以為他看見了，吓得拉着我連連後退飛出了這個屋子，後來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是鬼魂了，他是看不見她的。只是遠遠看去他竟然腳下踉跄的跪坐在那裏，雙眼荒蕪似被遺棄的孩童一般可憐。
檀溪說也許那是她的錯覺，那怎麽可能是他呢？他是一直都是高華清傲，他有自己的的宏圖大志，他給了這個亂世帶來了和平，他又怎麽會有那樣的表情呢？可這又關自己什麽事呢，她只知曉自己得快些離開這個地方，快些去黃泉路的望鄉臺上喝那孟婆湯，快些忘了他。
這一切，她不怨他，只當欠他。
我說：“檀溪，你愛他，你放不他也忘不了他。
檀溪搖了搖頭，嘴角翹起，道：“小秋，你不懂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到姬然那副模樣我卻覺得心痛難當。
十五夜，月兒圓。
北邺的永樂街上到處都是提着花燈嬉鬧的小孩，小商販紛紛擺出了平時裏紮制的花燈吆喝起來，秀才又猜對了一個燈謎，出燈謎的老板也很不情願的将手裏的油紙傘送他。這條街成了暗夜裏的燈河，永無盡頭。
“公子，買一個花燈送心上人吧？”小販看姬然衣着華貴，恭敬的奉上一個紙紮的荷花燈。
這燈是十分精致的，片片花瓣都分得很清楚，連淡淡的花蕊都描摹的仔細。
姬然将花燈拿在手裏，一時間看得愣了神。
“心上人？”微微擡起眼皮，聲音似乎透着股化不開的哀傷。
“是啊，公子我看你這般俊美，怕是迷了不閨中姑娘的心了吧。”說完他朝遠處怒了努嘴，他順着那小販的視線看過去，果然那裏站着一群女子提着花燈含羞帶臊的看着他。
姬然給了小販一錠銀子，将手裏拿着的花燈拿在手心，側臉更被襯得如月色一般冷然清美，幾縷碎發被微風吹散，他伸手擺弄了一下花燈，低低的說了句什麽，之後便向着離河那邊走去。
小販和身邊的張公公終是沒聽見他說什麽。而說什麽似乎只有自己知道，或者還有一個我。
他說，沒有她，那麽多人都來看我，但始終沒有她。
我想這個‘她’便是檀溪吧。
本來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可姬然仍舊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風，站在離河邊上看着河裏的點點河燈，像黑夜的星光一般璀璨，河風吹來掀起了他的衣角，他并未過多在意。只是瞭目遠望。
檀溪本來在離河的對岸給一個水鬼講故事，可突然看到了朝這裏飄來的許多河燈，她興奮的忘了繼續要跟那水鬼說的什麽了，只顧賞玩這河裏的燈。
她擡眼看了看皎白明月，興奮的叫了聲“原來今天是十五了呀。”
可興奮之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臉上又是一陣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