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餘朗醒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他還有一點宿醉帶來的頭疼,雖然沒做夢,但也沒法說睡得有多好。
房間裏的窗簾只拉上了一層,很薄,不太遮光,自然的天光透進來,讓卧室明亮起來。
餘朗很困,他費勁地睜開眼睛去看自己的電子手表,在他眼睛聚焦看清數字的同時,他聽到了衣服摩擦産生的窸窣聲響。
魏競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醒了嗎?”
餘朗把胳膊往自己眼睛上一搭,然後慢慢挪開,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餘朗坐起來,他看到魏競川坐在稍微遠一點的那張沙發上,沙發的款式和昨天書房裏的相同,不同的地方在于魏競川今天穿的是正裝,剪裁合身,質料昂貴。
在餘朗的印象裏,魏競川并不愛穿正裝。除了工作需要,他平日裏的穿着都比較休閑,雖然顏色選擇很寡淡,多是黑白灰。如果要跟餘朗搭配,顏色會鮮豔一點。
還有一次例外,就是和餘朗官宣那天。
餘朗這才發現那天魏競川穿的是黑色小禮服,剪裁和普通西裝很像,還戴了正式的領結。
餘朗那天因為太緊繃,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
“如果想要洗澡的話,這裏有新的衣服,剛剛讓澄宇的助理出去買的。”魏競川拿出了一個購物袋,很平淡地說。
不知道為什麽,餘朗覺得此時此刻的魏競川變得離他遠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他的打扮,或許是因為這個房間,也可能是因為昨天的失态。
餘朗低頭,他昨天穿的這件T已經皺成了一團,确實沒辦法見人,所以他下床接過魏競川手裏的袋子。
“浴室裏有幹淨的洗漱用品。”魏競川看了他一眼,停頓得有一點久。
“好的。”餘朗點點頭,他進浴室的腳步有點快,他也搞不清自己怎麽回事,只是一看到魏競川的眼睛,胸口就有點發悶。
餘朗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走進淋浴間打開噴頭,結果兜頭的冷水淋下來,把餘朗吓了一跳。
等餘朗手忙腳亂地把淋浴關掉,這才發現開關的方向不太對,居然撥在冷水那一側。
餘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後把開關轉到熱水,浴室裏迅速被水蒸氣給充滿了。
偏高的水溫讓餘朗覺得很舒服,他這才分出心去想昨天的事。他想,還好最後沒有做,不然他一定會後悔。
當然,讓餘朗後悔的原因不是跟魏競川上床,而是他怕因為這件事他們兩個人會尴尬。
而且像魏競川這麽一個道德意識高的人,昨晚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他得難受成什麽樣?
餘朗這麽想着。
餘朗這個澡洗得很快,他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鏡子前,表情凝滞了一瞬。他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所以伸手把鏡子上的霧氣擦掉了。
于是鏡子很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脖子上有一朵吻痕。
顏色不是很深,但還是很明顯。
應該是昨晚留下的。
餘朗心裏一陣崩潰,緊接着昨晚的記憶朝他湧過來,不太清晰,但正是這種模糊加深了暧昧,像一張網似的,把餘朗整個給兜了進去。
他回憶起魏競川的手撫摸過他身體的那種觸感,還有他的鼻息和吻。
餘朗趕緊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遏止了自己逐漸不能播的腦內動畫。
魏競川給他的衣服是襯衫,是比較正式的款式,穿上之後剛好能蓋住那個吻痕。餘朗在鏡子前看了很久,還是覺得心虛。
所以他打開門,魏競川依舊坐在那個沙發上,手裏拿着平板正在看東西,餘朗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魏老師,有創口貼嗎?”
魏競川看他,目光很專注:“我讓他們送上來。”
餘朗點點頭,他現在只換了襯衫,下面穿的還是一條五分褲,頭發也還沒吹,只是用毛巾粗糙地擦了一下。
魏競川站起來,他跟着餘朗一起進了洗手間,然後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
“我自己來……”餘朗的話停止在魏競川把手放在他頭上的那一刻,因為魏競川并不打算和他商量,他已經打開吹風機,替餘朗吹起了頭發。
魏競川的動作很溫柔,神情專注。
吹完以後魏競川還順手拿起了梳子,餘朗的劉海有些長了,魏競川比劃了一下,然後說:“給你梳個中分好不好?”
餘朗只要擡頭,就可以通過鏡子看到魏競川,兩個人距離很近,魏競川比他高很多,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攏進懷裏。
魏競川又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卷發棒,他做得很熟練,幫餘朗把劉海給燙了一下。
“魏老師,你怎麽這也會啊?”餘朗有點驚訝。
“演過理發師的角色,那個時候學了點皮毛。”魏競川又給餘朗整理了一下細節,這個發型襯得餘朗看起來成熟了一點,魏競川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你這樣也很好看。”
由于位置的關系,餘朗只覺得這句話是魏競川直接對着他耳朵講的,讓人臉紅。
管家差人送來了創口貼,并且把髒衣服收走,魏競川讓他們在今天他離開前,把衣服烘幹整理好後放進車裏。
“下去吃早飯吧。”魏競川看餘朗收拾妥當了,就朝他伸出手。
餘朗挽住魏競川的胳膊,他還記得自己的角色,同時他也想起昨天魏槐林的話。
如果和Beta結婚确實是魏競川用來反抗自己家庭的一種手段,餘朗也很願意幫忙。
餘朗很善解人意地沒有提昨晚的事。
魏競川領着他下樓,在拐角的地方突然說:“小時候家裏作息很嚴格,七點半準時吃早飯,晚一分鐘就不能吃。”
餘朗下意識看表,這會兒已經超過九點鐘了。
魏競川看到他的動作:“沒關系,現在沒事了,他不能一直控制我們。”
“魏老師,你小時候是不是有嚴格的作息表啊?”餘朗看他一眼,眉頭輕輕皺着。
魏競川點點頭:“我爺爺很嚴格,家裏的人什麽時候要做什麽,都是他規定好的,除了作息,還有服裝,言談舉止,都必須要他滿意。”
餘朗很輕地嘆了口氣,他可能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但最終也沒找到一句合适的。
“那澄宇是什麽時候來的?”餘朗岔開話題。
“我十六歲的時候,他比我小兩歲。”魏競川說,“不過我們一開始關系并不好。”
“我覺得他這個人有點讓人看不透。”餘朗評價道。
“澄宇……”魏競川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措辭,“他過得很不容易,雖然他不是什麽好人,但你可以信任他。”
兩個人走進餐廳,木質的長桌,透出一股歲月的厚重感。魏澄宇正坐在桌子旁邊,吃早餐的動作十分優雅。
“早上好,嫂子昨天睡得好嗎?”魏澄宇擡起臉,笑得很漂亮。
“挺好的。”餘朗很客氣,魏競川替他拉開椅子,于是他也在桌邊坐下來,位置在魏澄宇的斜對面。
女傭替他送上了早飯,聲音很溫柔:“昨晚您喝了酒,所以少爺囑咐為您準備了粥。”
餘朗說了謝謝,其實他覺得很不自在,他不喜歡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
魏競川坐在他旁邊,他問魏澄宇:“爸爸呢?”
“半小時前出門了。”魏澄宇回答他,“你昨晚跟他吵架了?”
“沒談攏。”魏競川平淡地回答。
“他今天出門的時候表情可差了,我估計也就你能讓他這麽生氣了。”魏澄宇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魏競川沒理會他這句話:“我什麽時候能見爺爺?”
“醫生給他做完檢查之後吧,估計十點的樣子。”魏澄宇說。
“那正好,還能趕上回家吃午飯。”魏競川點點頭,然後轉頭看餘朗,“中午想吃什麽?一會回家順路去超市買菜。”
他坐在價值不菲的花梨木長桌旁邊,穿戴正式得像要去赴宴,卻在說這麽家常的話。
餘朗莫名有點心動。
“你還真是一秒都不想在家裏多待啊。”魏澄宇笑笑。
“你一會可以帶餘朗去外面轉轉。”魏競川說。
“你不帶他去見爺爺嗎?”魏澄宇吃完了,他把刀叉放下,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
“我看你就是故意在這裏等我,然後想讓我帶餘朗過去。”魏競川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魏澄宇很可愛地笑了一下:“畢竟老頭子不能受氣,他早點退下來頤養天年不就好了?身體都這樣了,還想着總攬大權。我也是好心,想讓他休息休息。”
餐桌上一下子靜了下來,魏澄宇用這樣關切的語調,說出的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魏澄宇看到了餘朗有點艱難的神色,所以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很輕松地說:“好啦,我就是開個玩笑。”
魏競川很快用完了早飯,他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對餘朗說:“讓澄宇陪着你,我盡快結束,好嗎?”
餘朗發現,魏競川做事之前永遠會征求自己的意見,盡管很多時候毫無必要。
餘朗無意摻和進魏競川的家事,昨天他一起過來的目的單純,只是想陪魏競川而已。
所以他點點頭,很乖巧也很體貼地說:“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