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
生命真是個脆弱的東西。
不論我如何努力,也沒有挽留她的能力。
開顱手術完成兩個月以後,奶奶還是走了。
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明明那樣鮮活的人,曾經好好走在我的生命裏,為什麽突然之間便會消失,然後再也見不到了?
那是不是,我以後都沒有和她一起吃飯、一起歡笑、一起入眠的可能了?
我沒有哭,我知道她是去另一個世界享福去了。不再有金錢的羁絆,不再有世人的冷眼,不再有病痛的折磨。
只不過是見不到了而已。
沒關系。
秦傲然向公司請了假,一直陪在我身邊。他說,安安,難受得哭出來,沒有奶奶我還會在。
我沒有回應他。
我只是不想說話。
算是寸步不離。他開始每日三餐叫外賣,除了吃飯就是看着我發呆,即使是上廁所也要開着門留意我的動靜,然後每晚緊緊摟着我睡覺。
我沒有任何思想,我也不知道我在渾渾噩噩中到底想過什麽。
沒有奶奶,我的生活就沒有任何希望,暗淡無光。
秦傲然在一個清晨拉着我出門。我沒有反抗,因為我明白他是想讓我出去透透氣。
他肩上背着昨晚收拾好的登山包,帶着我乘坐公交車直至郊區的山腳下,然後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山裏的空氣很清新,與都市混濁的生活形成強烈對比。我突然有點想留在這,可他拉着我的腳步并不停歇。
他會經常回過頭看我一眼,問我渴不渴,累不累。有時我即使搖頭,他也會逼着我喝下一些水。
我不記得行走了多久,也許很久吧,我們到達山頂。
意想不到的是上面還有幾個人。
有個穿着貌似專業登山裝的男人笑着向秦傲然打了招呼,然後秦傲然摘下背包,開始和那個男人一起整理繩索。
我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這地方是玩蹦極的?
我詫異于他頭腦裏的奇怪想法,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帶我來蹦極。
對于這個東西,我不太了解,只是在電視上粗略知道一點內容,所以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是當他幫我綁好繩索,抱着我站在天梯邊上時,我還是害怕了。
下面是萬丈深淵。
“安安,這個世界還有我,你要重新站起來好好生活。”
他剛剛說完,我們便被人狠狠推了下來。獵獵風聲在耳畔作響,有些東西在腦海裏重放。
純真快樂的童年,備受白眼的少年,辛苦打工的青年。
未曾謀面的父母,含辛茹苦将我養大的奶奶,把我包養的秦傲然。
有些過去的東西就過去了吧。
從這樣的高聳的山巅處降落,如果我沒有死,未嘗不是新生的契機。
我知道我不會死。
終于,我也與死亡無限接近一次。
我仿佛聽見有些不願回想的時光如映畫碎裂,我仿佛聽見生命破繭重生的輕響。
恐懼最終戰勝一切沖破喉嚨,我聽見我撕心裂肺的喊聲。
繩索突然回彈,我在秦傲然懷裏升高,那一刻我恍惚看見他生出一雙翅膀,正帶着我飛翔。
我看見他眼神中的堅定從未改變,我看見他唇角邊的笑容終于綻放。
過了兩天,秦傲然又把我帶到了游樂場。
說來可能不大符合當下青年的精神風貌,我真的沒有來過。
他細細數着項目,帶我一個接一個的玩。他會問我渴不渴,餓不餓,就是不問我為什麽不說話。
他帶我玩刺激的過山車和激流勇進,還有幼稚的碰碰車和旋轉木馬,最後帶我上了摩天輪。
當摩天輪上升到空中,他笑着把這座城市的各大建築指給我看,還有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霓虹。
他說傳說在摩天輪上升到最高處的時候親吻,兩個人就會永遠在一起。他說他不相信這麽可笑的傳說,但是他現在想試一試。然後他吻了我的唇。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可我知道我應該去做什麽。
他還有他令人豔羨的奢華生活,我還有我不斷奮鬥的漫漫人生。我不能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跟着他的腳步看着他的臉色,在所謂的“包養”關系裏尋找生活的出路。
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在打開家門後喊我“安安”,仿佛猶豫不決,我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才欲言又止。
“秦傲然,”他似乎錯愕于我稱呼上的改變,“我想和你談談。”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你說。”
“謝謝你曾經幫助我的,錢我會還給你,我想結束我們的關系。”
我該怎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震驚?憤怒?還有,意想不到?
“你說什麽?”他狠狠掐住我的肩膀,“結束?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想我們都該有各自的生活……”
“各自?”他笑着,用最冰冷的語氣刺穿我,“我做了這麽多努力,最後只換來你一句‘我們都該有各自的生活’?”
“我們本就是包養關系,不對嗎?”我鼓足全部勇氣正視他說話,而他卻像一只被戳在最痛處的獸,讓我害怕。
“包。養。關。系。”他一字一頓,帶着一種恨不得将我噬骨食心決絕,“我就不該慣着你。”
接着他狠狠撕碎我身上的衣服,推倒在地,兇狠的進入,顧不得我疼不疼。
強烈的恐懼感伴随撕裂的痛楚侵襲理智,我不知道我在怕得要死的時候說了什麽,讓他突然停下動作,摔門而去。
我抓緊殘破的衣衫縮在牆角處,後面疼得幾乎無法移動,我看見腿間有濃烈的血色細細蜿蜒。
那個對我百般溫柔的秦傲然呢?
是不是只要結束,他就不會再對我有一丁點的好了?
從前的關心愛護,只是出于可憐和同情嗎?
當我決定結束這種不公的關系,他便立刻可以撕碎溫柔的假面,轉身離去了?
我只是想有獨立的生活,能好好過我自己的人生。如果還有機會,讓我用完整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好不好?
看來我和他沒有這樣的緣分,他只想我做他只懂得服從的傀儡。
看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奶奶才會對我真心真意的好,永遠不會傷害我。
淚水不知何時橫流至下巴,脖頸。
奶奶,你在哪兒?
安安好怕。安安好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