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斷仙骨,滅神魂(六)
深秋的夜風穿堂而過,拂過後山庭院中的重重樹影。
風月來到步青天所在的密室之外時,一道閃電忽然在天際閃過,劃亮黑暗的雲海蒼穹,緊接着聲聲雷鳴響起,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周遭頓時響起密密匝匝的雨水落地聲。
忽如其來的落雨讓風月憑空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他推開沉重的房門走了進去。
黑暗之中,橫簫長老步青天巋然而坐,閃電倏然落下,照亮黑暗之中步青天晦暗無情的面容。
風月斂容行禮,“弟子風月,問師尊安。不知師尊急召,有何要事?”
“進展如何?”步青天平緩又冷厲的聲音從座上傳來,聲音不大卻在暴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風月心中一沉,蹙眉不語。
步青天沒有聽到回答,也不開口催促,僅僅以雙指輕扣座椅扶手以示催促。
今日必須給出一個交代了,風月心知回避不過,心中暗嘆一口氣,略一思量後,答道:“回師尊,弟子無能,自那日捉住玉清池繳獲天谶劍後就再無任何進展。”
“哦?”步青天冷肅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帶着無法忽視的些微薄怒和不耐,道:“理由。”
風月:“是弟子無能,屢屢失策,讓洛雲寰脫身逃走,還請師尊責罰。”
回答他的是步青天長久的沉默。
風月眉宇緊鎖,心知此事難了,幹脆一咬牙關,鐵了心似地站起身來,淩空召出裂穹劍,略一施咒,那劍剛直纖長的的劍身倏然産生變化,眨眼間竟成一根長滿倒刺的粗硬長棍。
風月随手一揮,将華麗繁複的外袍脫下朝身側揚去,拾起裂穹化為的棍棒,毫不留情地朝自己身上揮去。
第一下,棍棒上的倒刺劃破精致的內裳,在肌肉緊實的胸膛上留下鮮紅的印記。
第二下,鮮血汩汩流出,開始沾染上他已然破損的衣袍,附着在棍棒密實的倒刺上,在下一次揮棒時再度流轉到他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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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下,淺色的衣衫已被鮮血盡數染透,線條流暢俊美的胸膛已經血肉模糊,再無一絲完整的肌膚。
第四下……
第五下……
風月仿佛一個不知疼痛的假人,一下接一下地揮起手中駭人的長棍,狠狠擊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他究竟懲戒了自己多少次,座上不言不語紋絲不動的步青天終于發出一聲長嘆,從黑暗中起身,緩緩走向鮮血淋漓的風月。
“停手吧,吾徒。”他冷然開口,聲音像被暴雨沖刷過的巨大石塊,平緩沉靜,壓迫感極重。
“你如今自請責罰,是因為悔恨無能帶回洛雲寰,還是悔恨你對我的隐瞞和欺騙?”
風月手中動作一頓,毫無破綻的面容上終于露出一絲恐懼,“師尊,弟子不明白您這是何意?”
步青天冷漠地笑了笑,“看來對于欺瞞師尊這件事,你并無絲毫悔恨之意啊。”
說完這句話,步青天把披在身上的鬥篷一把除下,随手扔到了一邊。
又是一道電閃雷鳴。步青天的臉色不再如往日神采奕奕,他挽起袖口,露出垂落在身側已化為片片白骨,再無一絲血肉的右手。
風月雙目立時大睜,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步青天擡起那只白骨化的手,伸到風月面前,恨聲道:“你知道為師為什麽必須要得到澤國江山圖嗎?”
風月先是搖了搖頭,既而又小聲說道:“掌門一脈處事不公,打壓其餘四峰,獨占澤國江山圖……”
“愚蠢!”步青天怒斥,“若是僅僅因為如此,為師何必像一只卑微而肮髒的蟲子一樣蟄伏在黑暗之中?風月,你是我最信任的愛徒,對你我向來無所隐瞞,你可知曉,若無澤國江山圖,無論是誰,都沒有飛升登神的可能!”
“什麽!”風月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驚道,“這怎有可能?”
“怎麽不可能?早在上古時期,天神伏羲就已率領大地之上的所有神族返回神界,伐神木,斷天梯,絕地天通,凡人再無登臨神界之路,何以飛升登神?即便是我等修習仙道之人,修為登峰造極,若不得其法,非但不能飛升,反而會受到神罰。”步青天一揚枯骨般的右手,怒道:“這便是神罰的後果!”
風月的目光在步青天滿是怒容的臉和化為白骨的右手上來回掃視,啞聲道:“可是,怎麽會這樣呢?”。
“風月,你的仙骨卓然不凡,年紀輕輕修為便已逼近頂峰,難道從未發現我八卦峰心法有着致命的缺陷嗎?”
“缺陷?”風月蹙着眉沉思,片刻後悚然道:“師尊,我的三清六合心法大成之後确實時常感到心思翻湧,甚至經常産生如癡近狂的莫名情緒,難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些年洛雲寰越發瘋魔的欲望難道是因為八卦峰功法所致?
“不錯,”步青天道,“其實并不只有八卦峰心法存在嚴重的缺陷,四峰心法修行到了登峰造極之境都會産生不同的症狀。妙法峰心法注定法修身體脆弱無法持續高強度施法,千刃峰心法會令劍修暴躁易怒性格大變乃至于衆叛親離,懸壺峰心法則容易讓醫修耽于自己的世界中,排斥與外界接觸,至于我八卦峰,也是容易變得形同癡狂,對畢生所求之物勢在必得,若是得不到,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腐朽……”
“所以師尊的所求之物是……飛升成神?”
“不錯!”步青天叫嚣道:“吾輩修仙問道,問的是什麽道?不就是飛升的神仙之道?若是飛升無望,修仙問道又有何意義?”說道此處,步青天驟然停聲,目光冷冷地落在風月臉上,冷聲恨道:“所以,你還想護着洛雲寰多久?何時才願意動手逼他交出澤國江山圖?”
“師尊,您都知道了……”風月喃喃說道,目光中的不甘更勝恐懼:“可是,我還是不能對他下手……”
風月擡起頭,巨大的陣法在他腳下緩緩鋪開,他的目光莫測而堅定:“抱歉,要讓師尊失望了,您渴望飛升成神,可是我的願望僅僅是——。”
“哈,”步青天不等他說完便冷然一笑,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掌心溢出,瞬間擊潰風月還沒來得及展開的大陣,“不愧是我的愛徒,連我都料想不到的回答。幸而我早已布下暗招,否則今日恐怕制不住你了……”
“什麽!”待風月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被步青天布下的天羅地網牢牢困住。
意識逐漸變得混沌而模糊起來,風月識時務地收起渾身氣勢,跪倒在地,強撐神志向步青天所在的方向叩首道:“師尊……求求您,留他一條性命……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一定……”
餘下的話他再無氣力說出,失去意識之前,風月隐約聽見步青天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好休息一陣吧,待你醒來,我的另一位徒弟必定會為我帶來澤國江山圖,而你風月,仍然是我最看重的弟子……”
八卦峰刑堂裏,火光噼啪作響。
洛雲寰被鎖鏈捆住手腳綁縛在刑柱上,雪白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臉頰兩側,落在腰間,隐隐遮住他未被衣物遮擋的前胸。
風雷的手下雖然沒有用上屋子裏千奇百怪的刑具,僅是用加持了靈力的繩鞭狠厲抽打洛雲寰的每一寸皮膚。
雪白的衣衫早就被抽打得破爛不堪,衣衫下傷口翻卷鮮血淋漓的身軀卻更加殘破。
“真是夠硬氣,不愧是掌門仙尊!”風雷的手下獰笑一聲,手中靈力再催,化作雷鳴之力包裹着手中長鞭,宛若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朝口吐鮮血虛弱不堪的洛雲寰襲去!
“啪!”裹挾着靈力的鞭子落在血肉上,雷電之力将他翻卷的皮肉灼傷燒焦,留下一道道焦黑駭人的傷口。
洛雲寰口中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胸口一大片肌膚,平日最是懼怕疼痛的人,此刻卻始終強忍痛苦,一聲□□也未發出。
“無趣!”風雷手下撇了撇嘴,“若不是風雷仙君交代要留你一條性命,我倒想将這屋子裏的刑具在你身上逐一試上一遍。掌門仙尊,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早日交出東西吧,如今你這副模樣,留着澤國江山圖又有何用呢?
洛雲寰長睫翕動,輕輕掃了他一眼,疏冷道:“心術不正之徒,不配得到澤國江山圖。”
他本如霜勝雪般清冷絕塵的容顏因遭受淩虐而變得血跡斑斑,無數血痕交織在他蒼白的面容上,更顯得他如破碎的琉璃般凄美哀絕。
那手下卻非是心慈手軟之輩,眼見此情此景非凡沒有停手,反而更加肆意地釋放掌心靈力加持在手中長鞭上,狂風驟雨般落在洛雲寰的身軀上。
洛雲寰受了幾個時辰的刑,身上早無一絲完整皮肉,如今又迎來新的一波鞭打,無情厲鞭落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新傷舊傷很快混為一道更加駭人的傷口,橫亘在他的皮肉之上,洛雲寰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師兄,他又昏了過去。”另一名手下上前一探洛雲寰的脈,憂心忡忡道:“……氣息微弱,師兄,要不要喚風雷仙君來?若是他死在這裏咱們不好交代。”
片刻後風雷匆匆趕來,一見洛雲寰情形,反手就給了那施刑弟子一巴掌。
“蠢貨!人都快被你玩死了!這副模樣,你讓我如何繼續問下去?”
眼前刑柱上殘破不堪不成人形的洛雲寰,頭顱無力地垂至一邊,發絲和衣衫都被鮮血染紅,風雷不用上前探脈,就已看出他出氣多進氣少,已經奄奄一息了。
那弟子悚然跪地,顫聲道:“……我不知他如此不經打,我就打了幾鞭子……”
“夠了!”風雷怒斥道:“先把他弄醒,再去仙塔把玉清池那個小雜碎提來,我就不信他能親眼看着最疼惜的弟子在眼前被斷筋挫脈還能無動于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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