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吧
五個人吃完飯後又出去玩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能借着過生日出來玩, 這樣的機會自然不多。
幾個小時過後，他們從揮金如土的電玩城裏出來，盧霜手上不知不覺抱了好多個玩偶。
窦傑手臂耷拉在一邊車門上，腦袋枕着, 眼皮都瞭不起來, 整個人困得昏昏欲睡：“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壽星本人在跳舞機上蹦跶了大半個小時，又把裏面的游樂設施近乎全部玩了個遍, 現在感覺渾身體力都被榨幹了。
陸池琛弓着身子, 正準備鑽進車裏時, 沖着下面的幾人晃了下手機, 說道：“一會兒再告訴你們，走吧。”
幾人不疑有他, 單純又好騙。
于是二十分鐘後，五個人齊刷刷站在了一家清吧門口。
除了盧霜，三個人同時回頭看着陸池琛，眼神幽怨。
想要把他當場滅口的心都有了。
高中生去清吧, 四舍五入直接等于攢了個學習局, 大好的日子, 并沒有人想學習！
陸池琛聳聳肩, 不以為意。
他推開簾幕, 瞭起眼皮淡淡瞥了眼跟在身後的盧霜, 語氣閑散：“帶着那麽大個免費挂, 不學白不學。”
走在他身後的“挂”正想着怎麽保證懷裏抱着的玩具娃娃們不會掉到地上, 聞言手上推門的動作就頓了一下。
某人剛才在電玩城裏，衆目睽睽之下, 拉滿了老板所有的仇恨。
別人是去抓娃娃，玩個情/趣逗悶子；他倒好, 是直接去洗劫娃娃的。
兩個幣一個小狗，三個幣一只娃娃，跟進貨似的。
每抓出一個，他就把娃娃遞給身邊的盧霜抱着，叼着棒棒糖的口吻含混不清：“說，還想要哪個？”
到最後，盧霜抱着滿懷的娃娃推着陸池琛的肩膀出去的時候，老板看向盧霜的目光中都充斥了滿滿感激。
“歡迎下次光臨。”聽着倒更像“我可謝謝您嘞！”
仔細想想也是，高考的倒計時亘在那裏，現在想要放開了玩顯然是癡人說夢。
盧霜這麽大個挂在，可不得好好請教下。
開玩笑，那可是在附中校史上獨一份的，她一個人蟬聯了兩年的年級第一，地位無人能撼動。
說是請教，到最後只是五個人找了張空桌子圍在一起各寫各的題。
盧霜沒手機，其他四部手機放在桌子正中間圍了個圈，上面扣着個玻璃罩子，頗有點看得見摸不着的意思。
他們約好，要是誰忍不住碰了手機，誰就今晚請客吃飯。
提議被全票通過。
時光淺淺流淌，他們眸光始終落在題目上，親手搏取通往未來的那張門票。
在寫了整整兩個小時後，窦傑終于按捺不住了，這幾個人是真耐得住。
他覺得再寫下去，自己的頸椎能斷在十八歲生日這天。
規則只說不準碰手機，又沒說不能休息。
他強行拎着雙文賓和鄧書桃，還貼心的幫兩人把筆帽蓋上，帶着兩人就往外面走。
美其名曰，幫他們順便買幾杯奶茶回來。
盧霜沒怎麽注意他們離開了桌子，眼神注視着面前的題目，眉間露出一點困惑。
她翻開之前自己總結的思維導圖，筆尖在上面輕點了幾下。
上次培優班結束，物理老師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張之前省裏的競賽題，讓他們試着做一下。
盧霜看着面前的解題過程，又折回去看題，題目上的關鍵信息都被她一個不落地圈畫出來。
這道題，和常見的那種中等難度很像，但又沒那麽像。
意識間，盧霜總覺得缺着點什麽。
過程是她一步一個公式推出來的，每個關鍵信息也都用到了，很少會有被她忽視的條件，按理來說是不會有缺漏才對。
有種臨門一腳的感覺。
多次嘗試未果後，盧霜用手肘碰了碰坐在旁邊的陸池琛：“培優班上老師布置的那道物理題你做出來了嗎？”
陸池琛往她那邊瞟了一眼就知道她說的是哪道題。
他搬了椅子靠過來，将盧霜手邊放着的玩偶全部堆去了桌子對面，和整體空間隔出一道人為屏障。
只他們兩個。
陸池琛輕車熟路地從她文具袋裏挑了只另外顏色的筆，把題幹上的兩個信息重新圈畫了下。
“如果只看這兩個信息，你會想到什麽？”
和這道題目非常類似的，陸池琛在最近的物理競賽上恰巧見過。
盧霜底子好，這無可厚非，只是物理題目的信息龐雜度會伴随着他們學的越發深入逐漸加大。
每當遇到多個信息同時出現的時候，盧霜就會忘記題目信息之間也是有關聯的。
有些解題的關鍵信息題目一般不會直接給。
兩個或者更多個信息拼在一起，可以得到題目裏的隐藏條件。
盧霜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想到了自己一直缺的那點東西到底是什麽了。
她“啊”了一聲，低頭在草稿紙上快速列出幾個式子。
得到答案自然只是時間問題。
盧霜寫完題，又碰了碰陸池琛的手臂，刻意壓低聲音問他：“如果你認真考，期末考試能考多少分？”
那天晚上時間地點和氛圍都不對，盧霜沒問他。
四下裏安安靜靜，女孩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着小心和試探。
陸池琛歪頭看着盧霜，高高挑起一邊眉，反問道：“你年級第一不想要了？”
語氣輕狂，話語中是說不出的滿滿嚣張。
說完，陸池琛自己都笑了。
盧霜專注地看着陸池琛的眉眼，認真道：“那你下次要不要試着考過我？”
陸池琛覺得今天的盧霜格外好玩兒。
像是真的在仔細思考盧霜說的話，陸池琛“唔”地頓了會兒，便順着她的話接着逗她：“也不是不行。”
盧霜臉上的緊張一閃而過，随即她露出點笑，伸出小指，要和陸池琛拉鈎：“那我們說好了。”
陸池琛哂笑一聲，到底沒駁她的面子，手指還是勾了上去，像是讓步：“我試試吧。”
等買奶茶三人組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樣子。
陸池琛的腦袋枕在曲起的手臂上面，整個下巴墊在随手拽過的一個玩偶上，玩偶的表情被他壓得扭曲，頗有番敢怒不敢言。
他在指導盧霜做物理題。
講個鬼故事，年級一百五給年級第一講物理題。
三人活像是大白青天見了鬼。
陸池琛忽視了他們迫切想要吃瓜的表情，戳開一杯奶茶，送到還在寫題盧霜眼前，又看了下對面坐着的三人滿臉便秘的表情，輕嗤一聲，道了句：“出息。”
他往後靠了靠，見盧霜停了筆，就把她手上的碳素筆拎在指間慢悠悠地轉。
過了一會兒，他懶懶開口：“說吧，想問什麽？”
鄧書桃作為陸池琛的頭號迷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眼神在陸池琛和盧霜之間折返幾個來回，笑嘻嘻問他：“琛哥，你倆是不是瞞着我們什麽事情？”
剛才的畫面，她只在戀愛電影和小說裏見到過。
更何況，同為天涯早戀人，她對那種隐晦愛戀的氣息可不要太熟悉。
盧霜猛地嗆咳起來，鄧書桃剛才投過來的目光實在是太暧昧了。
陸池琛戳開另一杯奶茶，吸了一口。
直到把對面幾人的好奇心吊得足夠高後，陸池琛又才不輕不重“哦？”了一聲，言辭閃爍：“你指哪方面？”
明知道陸池琛心裏有數，盧霜還是沒忍住，在桌下輕輕用腳尖踢了他一下。
陸池琛似是得逞的壞狐貍，唇角邊揚起一抹壞笑，不再逗她。
只道：“成績确實比現在好點。”
他沒具體說，他們也沒細問。三個都是有手機的主，消息肯定是要更靈通些，之前的有些傳言倒是在今天被證實了。
在陸池琛還沒來附中之前，就已經有人耐不住寂寞在校園論壇上扒過他。
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陸池琛，一個巨牛逼的學神，非常神秘，長相異常對得起觀衆，有權又有錢，上趕着的桃花不計其數。
打他主意的，除了學生之外還有別的千金小姐。
除此之外，再扒不出其他信息。
那段時間，校園論壇上只要沾上陸池琛三個字，光帖子就能蓋起幾百層樓。
就是這麽一個神秘的主，現在坐在他們面前，以一種相當放松的姿态聽着這些和自己有關的傳聞。
而他自己，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反倒像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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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不想要漂亮的成績？陸池琛當然也不例外。
世深國際部裏各種大佬雲集，藏龍卧虎。
雖說都是家裏背景極好的孩子，除去極少數來國際部混學歷玩票的二世祖，其他人的努力并不比誰少。
陸池琛腦子好，學什麽都輕松，在那裏讀了一整年，成績同樣始終保持着第一。
就沒人有本事能把他的成績打下來。
世深國際部經常會給學生出去參加國際競賽的機會。
和他一起出去參加比賽的同學只知道，那次比賽回來，剛下飛機的陸池琛接了個伍玚的電話。
緊接着第二天就有人見到他陰沉着臉，拎着張退學申請進了校長辦公室。
他們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從聽見的只言片語中推測，陸池琛那天和校長大吵了一架。
然後陸池琛說什麽都不肯再讀，校長自然不可能同意。
陸池琛身後的陸家以及他本人，給世深帶來的榮譽，恐怕在整個柏安市都沒人有能力取代。
退學未果，再往後，陸池琛的名字直接從年級第一開始逆向俯沖。
昔日的年級第一，成績墊底。
連玩票的二世祖都比他考得好。
他交了無數張白卷，無數場考試缺考，校紀校規明确規定的禁令被他一對一挨着踩了個遍。
什麽不準幹就偏幹什麽。
世深的校長了解一點皮毛，知道這事觸了他逆鱗。
他惜才如命，勸了又勸，答應幫他瞞着所有人轉學去隔壁附中，陸池琛才好歹答應下來。
轉學到了附中，陸池琛兢兢業業扮起一個成績高不成低不就，扔在人群裏一眼都看不到的半吊子學渣來。
這些陸池琛自然沒說，他們也沒必要知道。
窦傑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手掌遮住半邊嘴，用保證只有他們三個男生能聽見的音量問他：“琛哥，你之前是不是談過好多好多女朋友？”
“我聽說世深美女多的要死，成績賊好，身材賊辣。”
清吧裏只有他們五個在，背景音樂在他們進來之前，陸池琛就以要寫作業為由請老板關掉了。
半大點地方，想不聽見都難。
鄧書桃無語地看着窦傑，狠狠在桌下跺了他一腳。也不知道這家夥情商低成這樣日後上哪兒去找女朋友？
盧霜悄悄垂下了眼。
手上握着的碳素筆心不在焉地在本子上快速謄抄着做題步驟。
盧霜自己清楚，她的心裏現在很亂。
在那天知道他成績很好以後，盧霜就自虐似的想過，這麽帥的一個人，成績又那麽好，怎麽可能沒女朋友呢？
只要一想到陸池琛會和別的女生一起花前月下，她的心口總是會傳來一陣陣遲來的鈍痛。
她強迫着自己不去想，但每次看見陸池琛時，這些荒誕的臆測又會浮現在腦海裏。
盧霜知道這樣不對，卻無法克制。
她動心喜歡陸池琛，卻沒有立場去過問他的事。
名不正，言不順。
察覺到盧霜的情緒不對，陸池琛看向窦傑，眼裏明晃晃寫着幾個大字：問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有病。
他頓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解釋給誰聽：“沒談過，母胎單身。”
盧霜擡起眼，目光一絲一毫地不自覺往陸池琛身上挪。
陸池琛停頓下，又才自嘲似的開口：“以前也沒喜歡過誰，頭一次喜歡人，技能有點生疏。”
盧霜怔愣地看着陸池琛，餘光裏，面前擺放的一堆玩具娃娃仰面朝天，笑臉兩旁還有兩個火紅的腮紅團子。
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長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