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梁遇根據張欣發的地址先一步來到秦家。
敲門沒人開門, 來到旁邊的落地窗前探着身子朝裏面看去,發現除了微弱的燈光,裏面一片寂靜。
“初六!”她站在門口朝裏面喊道。
沒人應答, 只得另想辦法。
繞到另外一邊,隔着薄薄的紗簾看到裏面的餐桌上擺放着食物,燭火還亮着可不見有人。
正準備打電話告訴張欣秦家這邊也沒人, 梁遇忽然看到了地板上有一處亮窪窪的水漬,雙手捂住玻璃,也就看清楚了散落在地上的什麽堅硬碎片。
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在有一扇落地的窗戶沒有落鎖。
梁遇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好,可沒有确定夏初六的情況也就顧不得這些。
擡腳費力的爬進去陽臺。
晚上視線不是很好, 沒有注意到欄杆上有尖銳的鐵藝裝飾。
小腿上感到一陣火辣, 站到地上用手一模才發現是鮮紅的血跡,牛仔褲上面破了條口子,絲縷的邊緣已經染紅。
梁遇忍住鈍痛, 推門進去。
客廳裏只有一盞臺燈散發着昏暗的燈光,空氣中混合着紅酒的香氣和蠟燭燃燒後的味道。
梁遇在餐桌上的紅酒杯裏發現了夏初六的手機,頓住心中一顫。
“初六!”屋子裏什麽人都沒有,彌漫着一種詭異的氛圍。
梁遇從來沒有來過秦家, 像一只無頭蒼蠅般亂找一通,可除了自己的回音,沒有任何聲音。
漆黑隔音的小房間。
秦萱換了一聲連體黑色工裝,目光空洞迷離的看着躺在臺上的夏初六。
睫毛纖長濃密, 鼻梁高挺,嘴唇性感, 線條柔和,睡着都美的讓人心動。
秦萱撫摸着對方的臉頰, 感受着肌膚在指腹的柔嫩觸感,上-瘾的閉上眼睛,享受沒有人打擾他們的美妙。
“初六,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才算可愛,躺在這裏,只有我一個人欣賞。”
秦萱拿起旁邊鋒利的手術刀。
沒人知道秦大小姐曾經在國外主修人體解剖,且放棄了一衆醫院抛來的橄榄枝,她作為秦家的大小姐,太過矚目的話,夏初六沒有機會的。
秦家掌權人的位置,她要讓她永遠帶着這份不能擺脫責任感留在自己身邊。
可現在,她怎麽可以不顧自己的感受讓梁遇離她越來越近呢。
也許只有成為漂亮的标本的夏初六才會永遠屬于自己吧。
想着,秦萱俯身虔誠的在那溫熱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開始面無表情的剝夏初六的衣服。
當看到她腿上的傷疤時,眸色徒然陰冷。
美麗的胴體竟然留下一道這麽難看的疤痕,清淚滴在上面,“沒關系的初六,我還是愛你的。”
外面,張欣已經趕到。
梁遇上下的找人,額頭上的頭發全部貼在臉上。,
張欣這才看到她的腳有些不對。
“梁遇,你受傷了?”
“沒事的。”梁遇着急的不行。
張欣:“你說夏總會不會根本沒來過秦家?”
梁遇掏出已經壞掉的手機,“不可能的,她的手機在這,她一定來過這裏。”
就在兩人準備繼續找人的時候,屋子外忽然閃過一束刺眼的光芒。
警察的出現讓他們一臉茫然。
工作人員神色肅嚴的說接到報警,說這裏有人故意傷害。
梁遇聞言這才發現腿上一軟,有些使不上力氣。
越來越多的人展開尋找。
秦家的別墅此刻亮如白晝。
梁遇走進一間彌漫着香水味的房間。
由于腳上的傷口,不小心碰到了櫃子上的花瓶。
破碎的聲音吓了她一跳,目光落在地板上,視線內忽然看到了一枚白色的藥片。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白色的藥片梁遇進來的時候在其他地方也看到過。
跟着尋找,發現房間裏竟然還有。
直到梁遇來到衣帽間,四周到頂的黑色衣櫥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手中攥着那些藥片,一扇扇打開。
“初六……”小聲的喊道。
走到盡頭最後一道櫃門前,發現竟然推不開。
張欣不見梁遇,連忙找人。
看見她站在秦萱房間的衣帽間前一動不動。
“梁小姐,你沒事吧?”
“張助理,屋子裏好多這種藥片。”梁遇惶恐的轉身,攤開手掌,指着身後的櫃門,“這扇衣櫃好像封死了。”
夏初六因為服用了過量的精神類藥物陷入昏迷,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緊急洗胃。
醫生說當時她手掌緊握,掌心裏還捏着很多白色的藥片。
原來在她最後陷入昏迷前,看到秦萱灑在桌子上的藥片瓶,求生的意念連忙捏在手心,期望着有人能來秦宅。
醫生還說,再晚來一小時,病人可能會永久的癱瘓。
好在來的及時,現在病人洗完胃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事情,具體的還要等病人醒來再觀察看看才知道了。
聽着這些,梁遇靠着牆蹲坐了下去,她一遍遍祈求着神靈,眼下既感激又後怕,整個崩潰。
而張欣忙着處理各方面的媒體報道,好在徐子謄和夏初六的朋友安妮第一時間趕醫院。
經過上次酒吧相遇後,徐子謄是有點害怕這個熱情大膽的姑娘的。
眼下兩人看着傷痕累累的梁遇,帶她去包紮了腿上的傷口。
牛仔褲已經幹涸結塊,皮肉全部粘黏在一起。
醫生見狀,“你這個傷口太深了,要打麻藥和破傷風縫合才行,但以後留不留疤這個不敢保證了。”
梁遇看着自己的腿,想起初六曾經的受傷。
別過目光,淡然的說道:“醫生,我不打麻藥,你直接縫吧。”
醫生微微一怔,不知道原由,但還是尊重病人意願。
就這樣,梁遇死死咬住嘴唇,額頭上疼的全是細密密的汗珠,感受着夏初六當時受過的痛。
出來時,徐子謄看着面無血色的人。
“梁遇,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梁遇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只是搖了搖頭。
安妮推來輪椅,兩人連忙扶着人坐上。
安妮一路推着對方朝病房走去:“你就是夏喜歡的那個女孩對嗎?”
梁遇沒想到,她期待初六對自己的告白做出的回應,竟然直接有了答案。
安妮見對方不說話,以為是害羞,連忙又道:“你不知道,夏這些年一直暗戀喜歡着一個女孩,喜歡又不敢說出口。”
到了,徐子謄打開門。
梁遇看見躺在床上安靜睡着的人,勾了勾嘴角。
“對啊,我們都是膽小鬼。”
這話也是對着夏初六說的,因為膽小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一遍遍懷疑差點錯過對方。
好在,兜兜轉轉,她還能在她身旁。
一個月後。
夏初六的身體已經恢複。
沒有逃避,第一時間處理完公司的所有事情,并召開了記者發布會,針對前段時間的事件做了說明。
秦氏集團在她手上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當晚事發之後,警察第一時間帶走了人,後來查出對方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張欣看見還在醫院治療的夏初六,連忙公關掉了發生在秦宅的一切消息。
今天,夏初六一身白色西裝套裝,目光炯然泰然的看着在坐的記者。
宣稱因為自己身體的原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靜養,屆時,會有董事會選出有能力接管秦氏集團的人。
梁遇在家看電視,反應跟網絡上網友一樣震驚。
記者會結束,幾位股東私下找來。
“夏總,其實您不必這樣的,秦家交給您這些年,您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啊。”
知道實情的人不多,可誰也不會“家醜外揚”,秦氏集團出事對誰都沒有好處。
夏初六勾了勾嘴唇,“各位股東不要擔心,秦氏集團目前的項目都順利進行中,相信公司比我有能力的人還很多的。”
并不是不負責任,而是她的責任已經盡完,剩下的時間,她想負責人的另有其人。
張欣一向冷靜克制,股東們離開後,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的,“夏總,您去哪我去哪。”
夏初六知心的朋友不多,張欣算是一個,她從來都沒有拿她當過下屬。
走到對方面前,“張欣,你的能力我知道的,你應該留在公司做出自己的事業才對。”
張欣埋着頭,雙手前,“那夏總您以後打算做什麽?”
這個問題倒是難到夏初六。
很少見她露出活潑歡脫的表情,夏初六食指按在嘴唇上,想了想,“反正餓不死的,如果有天真的堅持不下了,還請張特助伸出援手。”
兩人相視一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張欣:“夏總,待會您要去哪,我送您。”在新勝任的管理者出現前,夏初六還是她的老板。
夏初六看了眼時間,“送我去陽光苑。”梁遇住的小區。
拿起外套和包,上車後她卻改變了主意換了目的地。
白色的大樓莊嚴肅穆,周圍的草木蔥蔚洇潤,可踏進裏面是死氣沉沉的安靜。
空氣中散發着各種藥片和消毒水的氣息。
院長知道夏初六過來連忙出來迎接。
“夏小姐,您來了。”
夏初六颔首,“錢院長,秦萱她最近還好嗎?”
秦萱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疾病後被送到這裏進行治療,原本以為會有好轉,可對方來到這裏後拒絕配合一切治療,嘴裏有時候喊着媽媽有時候喊着姐姐,清醒的時候不多。
夏初六來到她單獨居住的房間外。
隔着灰色的鐵門,她看到她蜷縮在床上,閉着雙眼,像一只骨瘦嶙峋的小貓,手上和脖子上清晰可見的束縛帶勒痕。
夏初六心中完全沒有感覺是不現實的。
沒有忘記對方給予自己的傷害,可比起那些更心疼她對自己偏執的折磨和傷害。
看完人,夏初六準備離開。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梁遇打來的。
大概是熟悉的鈴聲吵醒了睡夢中的人,秦萱茫茫的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眼神一時很難聚焦,像兩團黑霧空洞洞的看着來人。
院長說最近這段時間她有時候變得不認識人。
夏初六心中很難受又無可奈何。
轉身之後,沒有看到秦萱站在門邊,雙手緊緊的攥住欄杆,蒼白的臉上挂滿了淚痕。
沒有強烈的情緒,只是小獸一般嗚嗚的哭着,那哭聲在空蕩蕩的過道裏像孤魂野鬼似的飄蕩。
夏初六離開精神病醫院後心情很低落。
張欣看出對方的狀态,低聲說道:“夏總,您不必擔心,秦小姐那邊我會照顧好她的。”
夏初六真誠的道了聲謝謝。
一路回到市區後看到街頭的人群心情才好轉起來。
梁遇的電話過來。
“初六,你在忙嗎?我是不是打擾你了。”接通後她問,并沒有直接追問對方今天在發布會上公布的事情。
夏初六彎了彎嘴角。
聲音柔和好聽,“不忙的,我一會就回家。”
“那我在家等你。”
她的回家是指的梁遇租的這間小房子。
自從夏初六出院後,沒人知道秦氏集團的負責人竟然跟她窩在這又破又小的公寓裏。
沒有想象中激動人心的告白和原計劃想好的臺詞。
夏初六從病床上醒來,梁遇當着徐子謄和安妮的面再沒忍住的那個吻就勝過千言萬語。
梁遇今天特意做了對方愛吃的菜。
挂了電話沒多久,門鈴響起。
夏初六抱着束鮮豔的玫瑰出現,玫瑰和人同樣好看,可梁遇永遠都會被那張明媚動人的臉吸引。
“初六你回來啦。”
夏初六将鮮花遞給她,“遇遇,送你的。”
梁遇接過花,兩人站在略顯擁擠的玄關處。
夏初六伸手主動挽上了對方的腰肢,像小孩子一樣趴在對方肩頭,“終于到家,可以休息了。”
梁遇知道對方說的休息不單單只是今天的下班。
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旁邊的櫃子上,掌心附上對方的背脊,“真的考慮好了?”
夏初六點點頭。
半晌埋在梁遇脖頸間嗡聲說道:“以後只能你養我咯。”
梁遇:“好啊,我養你。”
聞言,夏初六雙手撐着對方的手臂,看着那雙澄淨純真的眼眸,指尖寵溺的在鼻尖上輕點,“好啦,我可舍不得讓你吃苦的。”
梁遇可不想被她看扁,揚起下颚,“好歹我現在也通過了實習正式進入秦氏集團總部了好吧。”
夏初六在他唇上輕吻,牽着人往裏走,“是啊,我們家遇遇最能幹。”
吃完飯。
夏初六跟在公司旁若兩人,穿着跟梁遇的同款休閑家居服。
梁遇洗好水果端過來。
還沒坐下來去就被夏初六拉住圈在懷裏。
“遇遇,你會怪我嗎?”下巴在對方的蹭了蹭。
梁遇長睫輕顫覺得身上癢癢的。
下一秒主動親了親對方,“初六,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的,只要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夏初六被她勾起欲望,但忍了下。
目光深邃了幾分,“那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梁遇伸手把東西放在一旁,等她開口。
夏初六:“我們搬到我那裏去住好不好?”這些年,她用自己的積蓄買了一套公寓,足夠兩人生活。
“還有阿姨那邊,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醫生,聽說對她後期的康複治療是有經驗,咱們試試吧,萬一阿姨能好起來。”
夏初六的聲音像風吹過耳畔,梁遇還沒開口,對方的吻細密的落下來,從脖子耳朵一點點厮磨到鎖骨處。
帶着誘哄的語氣:“遇遇,別拒絕我好嗎。”
她只想在能力範圍內,極盡的想給她最好的生活。
梁遇輕輕點頭,得到回應夏初六吻的更深情了些。
梁遇的敏感對方全部知道,被親的來了感覺。
雙手水蛇一般勾住對方的脖子,仰着頭,臉頰鮮紅,呼吸陣陣起伏。
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落下一截白。
沙發不大。
兩人緊緊的盤坐拖住彼此,梁遇的身體跟那月光一樣,化成盈盈的水光灑在地上。
夏初六紅唇微張吃掉。
整夜。
他們彼此相互填補那些凹陷。
雙手十指緊扣,雙腿跪盤,兩截嫩藕般的小腿處,像是雙生子的疤痕跟着主人一同呼吸起伏,像幽靜山谷裏兩朵悄然綻放的不知名花朵。
夏初六抱着精疲力竭的梁遇,聲音染上一層暗啞。
“遇遇,我愛你!”
梁遇還陷在其中,雙眼迷離的看着對方潋滟的眼睛。
她知道,在沐鎮小巷裏第一次看到這雙眼睛,她就注定會為此淪陷。
咬了咬對方微微紅腫着的唇瓣,
綻開一抹笑容:“夏初六,我也愛你……”
夏初六緊緊抱着梁遇,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是她雜草般的心上開出最潔白的花。
終究嬌嫩的百合和潦草的狗尾巴草。
初遇在夏日,相愛在四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