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去的路上依然被雨淋了滿身,陳向晚靈巧的在樹下左躲右閃,臉頰卻有些明異的紅潤。
有些事情就是做的時候沒多少感覺,後來再回想起來,怎麽想怎麽不自在。
她似乎還能感覺到停留在腰間的觸感。
陌生的。
有力溫暖的。
屬于少年的。
門內響着二手電視機的聲音。
陳向晚濕淋淋的站在門外,緊澀的抿着唇,青白的手指輕輕扣在門扉上。
老舊的門板不隔音,陳向晚聽到拖鞋的聲音。
陳母步履匆匆,打開門,震驚了一秒。
門外濕漉漉的陳向晚微微仰着頭,朝她露出一個濕乎乎的笑容。
陳媽媽急忙叫她進來,輕聲嘆着:“你這孩子---快去洗洗,我先幫你弄下這只——”
這只小鳥。
陳向晚把它護得好好的,小家夥懶散依在陳向晚溫暖的掌心裏,一直到現在到了陌生的環境才啾啾叫出聲。
餐桌上的陳父也看過來,他神色總是肅穆的,這時候看了看陳向晚,已經顯得蒼老的眉頭緊緊皺着,沙啞的說:“回來了就趕緊吃飯,吃完了好好學習,別浪費時間在這些事上。”
陳向晚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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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母頓了下,從她手中接過鳥,卻沒反駁。
陳向晚咬了下唇瓣,她低下頭,輕聲又快速的說:“嗯——對不起,耽誤時間了,我去洗一下,下午會好好看書的。”
陳媽媽看看倆人,撐起一個微笑,故作熟稔的趕她:
“快去吧,再晚點熱水該沒了。”
陳向晚拘謹的握緊濕透的衣袖,又和父母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巴,讓他們先吃的客氣話到底沒說出來,拿着衣服往衛生間走。
脊背挺得直直的。
一直到關上木門,陳向晚背靠在門板上,像是松了一口氣。
她聽見門外陳父低啞蒼老的聲音:“還是——”
陳母似乎是‘噓’了一聲,陳向晚忽然緊繃起來,她緊張的環視四周,猛得撲過去打開水管。
稀拉拉的水流徑直旋轉着抛灑,隔絕了外邊的聲音,陳向晚在花傘下,慢慢的感受着平靜下來的心跳。
她其實想老家了,想老家的奶奶。
她能感覺到陳家父母在努力的照顧她,陳向晚也在努力的嘗試着往父母身前貼近。
但是缺失的十幾年時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陳向晚是一名傳統意義上的留守兒童。
從出生到高一,她的生活中只有一片山野,三兩好友,以及腿腳不太好的奶奶。
父母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字眼,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五天的見面時間。
或許小時候陳向晚是有些怨恨的,但是年齡越長,也就漸漸的習慣下來,直到一年前,還完欠款,在城市稍稍有立足之地的陳家父母把她從鄉下接到了身邊。
短暫呆了半年的支教老師曾經告訴她們,父母是為了養家糊口才走出深山,是極其不容易的。
陳向晚把這句話記在心中,她也曾經在心裏小小的立下願望,長大了要讓奶奶父母過上好日子,但是想象很輕松,實際上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不只她面對陳家父母,父母面對她的時候也同樣不自在。
雙方就像緩緩行駛的小蝸牛一樣,努力嘗試着觸碰和學會相處。
客客氣氣的吃完了一頓不算午飯的午飯,陳向晚幫忙撿了碗筷,都洗漱幹淨了,才帶着桌旁邊的小鳥準備進屋。
飯桌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陳父忽然開口:“等會兒爸給你做個鳥籠盒子。”
陳向晚怔了下,她側頭去看鬓角稍微有些發白的父親,咬了咬唇角。
陳母在燈下的眉眼溫和一如既往,她壓着很輕的聲音說:
“爸媽有個事和你商量商量。我們都聽奶奶說了,晚晚喜歡畫畫是不是?我和你爸爸想着,高二咱們就轉美術班,要是你願意,我和你爸爸去和老師溝通溝通。”
陳向晚手腳像被固定在地板上一樣,她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模樣,也沒有思考過這條路該怎麽走。
在被接到這座陌生的城市之前,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高中畢業,上一個不好也不壞的大學。
來了這座城市之後,陳向晚也沒有任何規劃,只能迷茫謹慎的過着不想要也不适應的生活。
陳向晚的學習成績不算太壞,但也不算太好,鄉下的教學質量和城裏相差太大,哪怕是十一中的水平,也足夠陳向晚揪着頭發挑燈夜讀也争不過底子就好的同學。
她遲疑着說:“但是老師說,美術班費用---”
陳母打斷她,笑着說:“你不用操心費用的事,爸媽在南寧打拼這麽多年,供我們孩子讀書的錢還是有的。”
陳向晚看着父母殷殷溫情的雙眼,托着小鳥的手緊繃繃的。
她又開始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了,有點想哭,又有點想逃竄躲起來。
強烈的情緒沖撞讓她張了張嘴巴,沒能說出話來。
陳母宛然一笑,她輕輕碰碰陳向晚的手臂,說:“傻孩子,呆站着幹什麽,進屋去吧,我去給你切點水果,你爸爸小時候在村裏沒少偷偷砍樹枝做東西,鳥窩肯定給你做好了。”
陳父咳嗽一聲,道:“我手藝是不錯。”
陳向晚唇瓣微松。
她小聲的說:“嗯,我等着爸爸的鳥窩。”
沒說謝謝。
回屋時候陳向晚是像顆小陀螺一樣沖進去的。
她沖進被子裏,心跳咚咚的,平靜不下來。
恰好手機鈴聲咚咚響起---
陳父陳母淘汰下來一個智能機,能上企鵝軟件。
陳向晚摸到手機,從被子中露出一顆頭來,臉頰悶得透紅,像一顆成熟的圓蘋果。
打來電話的是淩優優。
女生語調昂揚的在那頭喊:“晚晚,去哪玩去了?我剛都沒聯系上你。”
雨裏的高大少年陡然劃過眼前。
陳向晚抿着嘴巴,她往被子中縮了縮,蓋住自己,壓低聲音說:“我去救了小小---撞見了一個好人。”
淩優優噗嗤一笑:“可拉倒吧,你這娃看誰都是好人,還記得咱們班班長不?”
淩優優說的是陳向晚剛來學校的時候,陳向晚沒見過多少人,當時見到飽讀詩書的班長驚為天人,最後被暗裏嘲諷‘土包子’,才明白面由心生這個詞不總是對的來。
當然,淩優優很酷的給她找回了場子。
陳向晚埋在被子裏,想了想,低低的說:“他不一樣,他是真的好人,等開學我和你說。”
淩優優那頭猶豫了一秒,她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是掙紮了兩秒,最後只說:“好,那我等你和我講。”
陳向晚覺得她語氣有些怪,但她再追問下去,淩優優的語氣已經自在起來,還誇張的叫她小書呆子,說下學期一定要帶她多出去逛逛見識點人。
陳向晚決定短暫的原諒她叫自己小書呆子這件事。
小鳥養了五天就養好了,還吃得圓滾滾。
陳向晚和陳父陳母一塊在開學的前一天,晚飯散步時把它放飛了。
陳向晚特意隆重的在日記本上畫了今天留作紀念,偶然間翻到前幾天,泛黃的紙業上,雨中看不清臉的清俊少年立在天橋上,陳向晚眼睛微微彎着,鄭重合上了日記本。
沒想到暑假過得普普通通,開學前一天卻被全校通知暫停返校。
整個十一中的學生都陷入了茫然中。
教導主任和班主任忙着開會,陳向晚在零散的群消息中迷迷糊糊的得知學校的教學樓在暑假期間爛了兩棟,因為檢查的人沒當回事,直到開學前一天才被徹底檢查出來。
為了學生安全,兩棟教學樓暫停使用,學校傾向于用政府撥款整體翻新,這麽下來時間至少需要一學期。
而好巧不巧的,爛的正好是高二高三的教學樓。
高一學生倒是可以先把教學樓讓出來,但是讓也只能讓給一個年紀。
學校緊急開會了一天,最後全校通告,為了不影響高三的學生,學校僅剩的教學樓先讓給高三,高一和高二一塊被隔壁的華南國際暫時打包‘收留’。
華南國際和南寧市一中地處相距不過千八百米,但是校園情況确是完完全全的天上地下。
華南私高是國內私立高中排行第一的院校,建校歷史超五十年,占地面積390公頃。
南寧十一中則是南寧市高中裏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沒有學區劃分,一般外來務工人員子女都在十一中安排就讀,以外界的評價來說,就是‘魚龍混雜’,稍微家境好一點的本地人也不會把孩子放到這裏。
消息一公布,高一高二的學生陷入短暫的狂喜中。
華南國際本身教學樓就有二十四棟,極為大方的讓出來-兩棟接濟十一中的學生。
學校為此特意開了感謝大會,開學當天,陳向晚在主席臺下邊站着,被刺眼的太陽晃得昏昏欲睡。
她往前一撞,撞在淩優優肩膀上。
淩優優正在發着訊息,不知道給誰,嘴角微微彎着,她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把支住陳向晚。
陳向晚哼唧了一聲,順勢靠在她背上,悶聲悶氣的問。
“你怎麽一個暑假都沒聯系我?”
淩優優說:“姑奶奶,我給你發的信息還少嗎,比我親爹親媽都多一倍。”
陳向晚想了想,好像也是,于是暫時滿意。
臺上校長生詞激動,臺下學生已經昏昏欲睡了大半。
陳向晚問淩優優:“華南是個什麽學校?”
淩優優合上手機,裝兜裏,抓着陳向晚軟綿綿的手,一邊捏她手心一邊說:“有錢人和學霸的學校。”
陳向晚‘或’了一聲,有些活潑。
“怪不得會說給我們兩棟樓就給兩棟樓。”
淩優優糾正她:“是借的,”
“好嘛,借就是借的。”
陳向晚有些困頓的眨眨眼睛,昨天晚上她熬夜畫圖,淩晨一點才睡的。
老校長講話已經到結點了。
淩優優側過頭,她梳着高馬尾,長眼棕發,是一種豔麗到嚣張的美。
陳向晚最初來到十一中的時候,結結巴巴的揪着書包對她說了聲‘你好’,然後收獲了人生的第一根金大腿。
淩優優揪着她軟綿綿的臉,狀似發愁的說:“你去那種地方簡直像是羊入狼口,陳向晚,我可跟你提前說好,收起你那堆沒用的好心,知道嗎。”
陳向晚被她揪出來雞嘴,微微着笑:“他們有錢學習又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淩優優被她一堵,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
她搖着頭,忍不住笑:“我都被你帶偏了。”緊接着語氣嚴肅的說:“不管有錢沒錢,都有好人和壞人。”
那種‘隐藏階級分明’的地方,‘差異’只可能會更重。
淩優優視線似乎暗了點,陳向晚盯着她:“你是不是要和我說什麽來着?”
淩優優擰她:“我想和你說明天請你吃蛋糕!敢忘了踢你。”
主任已經宣告大會解散,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開始往回走,收拾東西,一路上都是激動或者擔心的叽叽喳喳。
陳向晚拉着淩優優的手,慢悠悠在樹林底下走。
她說:“當然沒忘,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九月五日,是淩優優的生日。
淩優優挑着眉眼睨着她,笑眯眯的湊過去:“免費捏臉捏手一年?”
回應她的是陳向晚硬氣的一聲‘想得美。’
淩優優說:“好呀,你這就是差別對待,對那位‘真命天子’那麽好,對我這個閨蜜就是捏捏臉都不可以!”
陳向晚頓了下,她抿着唇小聲反駁:“什麽‘真命天子’,我那就是偶遇而已。”
淩優優笑嘻嘻的攬住她的脖子,把陳向晚撞得左搖右晃。
陳向晚任由她攬着,倆人慢悠悠晃到教室收拾東西。
淩優優這人才是最不靠譜的一個。
陳向晚再次在心中狠狠确認了這個想法。
今天一整天十一中都在安排學生轉到華南事宜,淩優優趁亂消失,拉着陳向晚光明正大說她今天要翹課,她兼職的地方經理叫她去頂個班,半天給兩百塊錢。
陳向晚對錢沒有太大的概念,卻知道兩百夠她們兩個星期的生活費。
她那剛到城市的腦子已經被淩優優有效的馴化,拉住她問是不是危險工種,不然怎麽能給這麽多錢。
淩優優被她逗得直笑,最後捏了把她的臉,說:“賺錢什麽不是危險的?”,然後心安理得的抛下她跑了。
陳向晚有種帶孩子的心酸感。
孩子長大了,丢下娘就跑。
她肩膀上背着兩個大書包---
這對于陳向晚來說很簡單,在鄉下,暑期是上山撿東西的好時間,陳向晚和村裏小夥伴們山上山下背東西背慣了,看着身材弱小,實際上背起淩優優來還能轉兩圈。
華南遠近不如聞名,陳向晚乍一進輝煌的華南正門,還以為是到了照片上才有的北歐國家。
中西式結合的異國風情建築漂亮的不像是高中校園,尤其是正門對着造型誇張的天使園巨型噴泉,陳向晚幾乎能看見人民幣在嘩嘩的流水中流走。
要是剛剛進門的時候沒有淩優優,她肯定又要像個土包子一樣眼睛都眨不動。
後邊有學生忽然打鬧着沖過來,陳向晚像是一只背着殼的小蝸牛,正好被人從後邊撞了個正着。
那人和她一塊跌倒,兩個書包重重砸在地上,隐約發出了兩聲輕重不一的‘咚’。
那人‘啧’了聲,半直起身體,然後震驚的盯着陳向晚。
作者有話說:
奇幻預收~專欄第一本,感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嘤嘤
自強不息生生向上穿書女X陰鸷偏執假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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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
敢屁,不跑等着死翹翹嗎?
鲲靈拉着自小養大的寶貝小鳥成功逃竄,而後有一天,烏漆嘛黑的小鳥變作了熟悉中肆意陽光的少年郎,拉着她的手笑得腼腆
又一日二人被元淩君攔截,少年變作了健壯的男人,執起她的手鄭重烙下一吻:“以我之命,護你百歲無憂,永無流竄。”
鲲靈:???等等,這NM是邪修之主吧?!!
小時候的竹馬是她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