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一對小龍角從額頭冒出, 不到半尺長,一手可握。
李淨玉并沒有去看紀玉棠的表情,只是專注地凝視着可愛的龍角, 指尖從開叉的上方滑過, 直到龍角完全隐去, 她從收回了手,口中溢出了一道充滿遺憾的嘆息。在剝去了玄門修士的那層身份後, 她變得從心所欲, 張揚明豔而又危險。
龍角極為敏感,一股顫栗之感從尾骨蹿升,紀玉棠整具身軀都因此而顫抖不已。回過神來之後, 她面色緋紅如霞彩,驀地往後退了一步,睜着一雙水潤的雙眸惡狠狠地瞪了李淨玉一眼, 快速道:“你不是冉孤竹!你、你是——冉孤桐!”
能夠長成這副模樣的除了冉孤竹那個堕魔的同胞姐姐, 還會有誰?難怪她使用的只有月相和水功, 不是她不想顯露自己的根本道法,而是她壓根沒有觀想北鬥七星!她的道就是“太陰之道”,那碧海潮生珠是她的本命法器!
從真龍遺府一開始就是她在自己身邊?她是魔門的修士,她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秦若水也沒有認出人來?随着這句話上浮的是重重的疑惑, 紀玉棠又是防備又是不解地望着李淨玉, 想不通她僞裝的目的。
自白鹿學宮到北海,她對魔修就沒有留過情,甚至手中還沾染着幾條人命。是因為魔修之間極為尋常的“同門相殘”,還是說她有意要“改邪歸正”?的
“嗯, 我不是。”李淨玉語調輕快而又愉悅, 她并不喜歡“冉孤桐”這個名字, 從這三個字上,冉家的意味太過濃烈了,她眯了眯眼道,“我名李淨玉,很早便告訴你了。”
紀玉棠:“……”可她先前不知道冉家那些事情,後來看這厮正氣凜然,清光在身,又有太上道法遺痕,哪裏還會将她當成魔修?渾身緊繃着,又往後退了一步,紀玉棠滿懷警惕道:“你僞裝成冉孤竹,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是魔修,我會将此事告訴你麽?”李淨玉淺淺一笑,眸光停留在紀玉棠的額頭,暗暗思忖着讓那龍角再冒出來一次的念頭。在今日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竟會對那一對小杈角愛不釋手,明明先前也見過紀玉棠的龍身。
李淨玉極為坦然地說出了“魔修”兩個字,紀玉棠望着她,心神又是一震,先前的沖擊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大了。什麽“未婚妻”都是假的!“冉孤竹”根本沒有反複無常。那讓她險些陷入溫柔鄉中、讓她百般糾結的人是李淨玉!她的心魔會不會在今日之後就變成李淨玉?她是欠了這對姐妹麽?紀玉棠深呼吸了一口氣,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語過于天真了些。她的視線越過了李淨玉落在地母那張怪異的臉上——濁煞之氣已經很淡了,錯位的五官像是被人徹底抹了去,只餘下空空蕩蕩圓臉。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淨玉做的好事。一個“你”字尚未出手,紀玉棠忽地感知到了一股法力的波動,她驀地往後看了一眼,卻是顏首夏、沈藻一行人飛縱而來!
“紀師妹,冉師妹——”顏首夏擔憂的語調在看到李淨玉那副煞氣纏身的模樣時戛然而止。她的容貌沒有變化,可氣勢卻與先前截然不同。若說之前的李淨玉淡雅而從容,仿若一朵空谷幽蘭,那此刻她一身黑紅色法衣,是造物主留下地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怎麽回事?”顏首夏落到了紀玉棠的身邊,擰着眉望向了李淨玉。
他們各自尋了一個方向,可直到盡頭都沒有發現異狀,後來見到了紀玉棠發來的訊息,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紀玉棠可能走了一條正确的、危險的路。幾人一思量,紛紛折回,準備尋找紀玉棠,誰知道見到的會是這樣的一幕。
紀玉棠繃着臉,抿着唇還沒來得及應答,秦若水那不可思議的話語便在耳邊炸響:“你不是冉師妹?!你、你是惑心宮的魔女!”秦若水極為痛心,他的心上蒙了一層厚重的陰霾。正打算質問李淨玉冉孤竹下落的時候,他身軀忽地一震!現在不是時候,那地母——秦若水心念一動,劍芒便如同閃電一般,斬向了那張空白的臉。與那肉團不同,這張空白的臉像是一張單薄的紙張,劍芒一劃便落下了深深的痕跡,而從那道痕跡中,鮮紅的血滲了出來,如同一條細小的溪流緩緩流淌。
地母的氣息……消失了?
秦若水錯愕地望着前方。
“不必謝我,這是你贈予我三光神水的報答。”李淨玉勾唇一笑,她忽地往前一步走,在她的耳畔低語道,“或許你該回天水一趟。”說着,身上便浮動着一層如月芒般的清光,向着這地心洞穴外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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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相處了一段時間的人,就算是知道她是惑心宮的魔修,也只不過多了幾分警惕,而非是敵意和殺機。等到李淨玉的身影徹底地消散不見了,衆人才回過神來,圍在了紀玉棠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她被黑影束縛……不對,是她在煉化地母真身的力量。”紀玉棠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她掠過了自己與李淨玉之間的私事,直接跳到了結尾,道,“再後來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她不是冉孤竹,而是另外一個人。”
藺恒擰眉道:“她的目的是什麽?這一路來,她并未作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甚至、甚至還斬殺了天海魔宗的修士。”
“三光神水。”秦若水的面色有些難看,在地母真身中,他感知到了一抹殘餘的三光神水氣息,分明是提前被種下的,所有誕生的地母才會這般虛弱!
“還有《道德天書》。”紀玉棠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她扮成了冉師妹,那冉師妹會在哪裏?”秦若水忽又問道。
衆人面面相觑,說不出所以然來。倒是紀玉棠的眼皮子一跳,想起了李淨玉離開前留下的話——回天水一趟。紀家與冉家都在天水城中,她的意思是讓自己将這消息帶回到冉家去?雖然是冉家女,但是她同冉家之間不可能會和睦如初,當日李清洵堕入魔道之後,冉家人會将她斬殺,那如今對李淨玉,恐怕也不會手軟。
“我們先離開這兒吧。”顏首夏觑了魂不守舍的紀玉棠一眼,眸中掠過了一抹嘆息之意。
沈藻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紀玉棠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這朝夕相處的“未婚妻”忽然間變成了“妻姐”,而且還是魔修,這打擊是非常大的。她原本以為雲赤心的堕魔讓她在玄魔之間搖擺,極為痛苦,可想來,這個世間比她悲慘的人多得是。
在地母真身被打散之後,那千裏赤土如同退潮之水,快速地消散,而那股始終壓在城池上方的灼熱和壓抑也跟着消散不見。東阿城中又落了一場雨,黑雲壓城,電閃雷鳴,看着極為恐怖。可這對城中的子民而言,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滴滴答答的雨水串成了一條,仿若珠子一般垂落。
紀玉棠站在了檐下,面色被那無窮盡的閃電之芒照得慘白。身後一道疾風撞來,她眼皮子一跳,驀地轉身,一伸手便抓住了那酒壺。她對上了一身落拓的沈藻,久久無言。
“請你喝酒呀。”沈藻笑眯眯地開口,率先打破了沉寂。
紀玉棠說了一聲謝謝,提起酒壺痛飲,她也的确需要用酒澆去滿懷的清愁,暫時忘卻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
“日後遇到了李淨玉,你待如何?”沈藻凝視着紀玉棠,慢悠悠地問道。
紀玉棠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在學宮時與沈藻的那番對話,那時候的她怎麽想的?将人繩之以法?大義滅親?不對,她根本不是冉孤竹,是假扮的,那她跟自己非親非友,她還有什麽立場去替對方考慮?垂眸掩住了眼中的黯然之色,紀玉棠道:“我輩修道,只為斬妖除魔。如果她行惡事,那便不能留。”
沈藻笑了一聲,道:“聽你這話的意思的,是認為此時的李淨玉是無辜的?她不算惡魔?”沈藻抱着雙臂,狹長的眼眸中勾起了幾分玩味。
紀玉棠不答話了。
“接下去你準備上哪兒去?”沈藻見狀轉了個話題,她晃了晃酒葫蘆,又道,“你還要當散修麽?入我春秋天闕怎麽樣?”上次見的時候,紀師妹才到蛻凡呢,如今便已經築基了,隐隐走在衆人的前頭。紀師妹在修道果然是奇才,若是無人指引,恐怕會落入偏道之中。
紀玉棠搖了搖頭,她走得道途與八大仙門正傳不同,不想被斥為北海妖異。她擡眸對上了沈藻的視線,輕聲道:“我打算回天水一趟。”她離家已經有段日子了,不知道父親母親如今怎麽樣了。她與冉家的事情……怎麽都要有一個了結了。
“這樣啊。”沈藻不打算再勸,紀家是玄門世家,家中藏書萬千。紀師妹若是回家去,那也不算是沒有人指點了。她雖然想要紀師妹變成真正的師妹,可總不能阻攔人家歸家啊。搖頭晃腦的想了一陣,沈藻又道:“紀師妹,趁如今還算淺,那緣斬斷了也好。”頓了頓,她又笑道,“總好過成親之後發現她不是冉孤竹來得好。”
紀玉棠被沈藻的話語一驚,完全沒想到這師姐已經想得那麽遠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一道清泠的聲音傳來,卻是顏首夏快步走了回來,冷淡地睨着沈藻。
沈藻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輕呵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後,便徑直往前走。
顏首夏望着沈藻,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才收回了視線。她轉向了紀玉棠,無奈道:“沈藻最是喜歡胡說八道,你別理會她。”
紀玉棠認真地點了點頭。
“由玄入魔易,由魔入玄難。”顏首夏神情複雜地望了紀玉棠一眼,道,“與其抱有幻念,不如直接截斷得好。”
紀玉棠眼皮子一跳,她聽明白了顏首夏的話語。李淨玉并非是才入魔的,而是在魔門之中長大,其理念與魔道一致。她先前思忖李淨玉的事情時,情不自禁地替她推脫,甚至認為她有心入正道——可這僅僅是萬千之中的一種可能而已,她不能将這當真。
魔神樁的事情就此了結,可因着李淨玉身份暴露,随之衍生出了冉孤竹之事。
到底是名義上的“未婚妻”,紀玉棠忍耐着那股不适之感,跟着秦若水一道尋找蛛絲馬跡。半個月後,終于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冉孤竹沒有再四處歷練,她似是成為魔門的階下囚。
“我太元宮弟子,怎麽能落入魔修的手中?!”秦若水沉着臉,轉向了紀玉棠道,“紀道友,我打算去尋找冉師妹,你要同行麽?”
這半個月已經是她的“善良”了,紀玉棠搖了搖頭道:“我準備回天水。”見秦若水眼中掠過了一抹詫異,她又解釋道,“秦道友,此回不僅僅是玄魔之間的事情,同樣也是冉家的事。”
秦若水聞言沉默,半晌後才道:“好,我們分頭行動。”
天水城。
此地是一座凡城,但是與尋常城池不同,裏頭住着不少的修仙世家,如紀家、冉家都在其中。這使得此處百姓安居樂業,熱鬧非凡。畢竟街上随便一抓,便可能是個玄門修士,魔門弟子不會這麽不長眼,來到天水城中搗亂。
白鹿車在城門口停駐。
紀玉棠掀開了車簾從中鑽出,雙腳踏在了這片熟悉的土地上,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感觸。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幾步走入了人潮中。街道上的店鋪鱗次栉比,錯落的屋宇如同星羅棋布。吆喝聲在耳畔響起,似是近在跟前,又像是無比的渺遠。
一刻鐘後。
紀玉棠走到了一座府邸前,她的視線掠過了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又轉到了紅木大門上。她往前走了一步,手指觸摸到了那冰冷的獸環。她離家已經将近兩年了,立下心誓若不成道便不會折返。如今她入了道,修了龍身,父親母親知道了,會贊同她走上這一條路麽?
人人都道她這個散靈之體不配大道之心,甚至有人試圖剜了她的心給那“修道奇才”——那些人諷她、嘲她、厭她,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歸來,又會怎麽樣呢?嘈雜而尖利的聲音在耳畔缭繞,紀玉棠伸手按着眉心,泥丸宮中的道書翻動着,一道湛然清光蔓延到四肢百骸。紀玉棠長舒了一口氣,低聲道:“都過去了。”
就在她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吱呀一道響,大門從裏面被拉開,紀玉棠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張極為熟悉的面龐。對面的人也是一喜,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忙不疊朝着裏頭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小姐回來了!”
“紀伯——”紀玉棠無奈地開口,跨過了門檻進入了府中,她道,“我自己去找阿娘。”
紀家的宅邸坐落在市坊之中,看着與其他宅邸相似。然而裏頭別有乾坤,是以大法力開辟的一座洞天小界,并種下數條靈脈,靠着大陣法演化成清靈之氣。一進門,濃郁的靈機如同潮水奔湧而來,紀玉棠渾身脈絡張開,清純的靈力在她的軀體內游走了一圈,又散了出去。紀玉棠早已經習慣這吸靈、散靈之事,她神情淡然而從容,不顧旁人的眼神,順着記憶找尋到了母親的院中。
懷真院。
寧懷真正在編織一件法衣,靈力化作了絲線穿過了光芒熠熠的布料,生成了白鶴振翅的繡紋。她忽然間有些心神不寧,那靈力絲線一偏,幾乎将圖案毀去。揉了揉眉心,她放下了這件法衣,正待起身時,忽地聽見院子外頭丫頭乍然響起的聲音。
“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寧懷真眼皮子一跳,忙不疊往外奔走,直到紀玉棠的身影映入眼簾的時候,她才松了一口氣道:“你還記得回來呢。”
紀玉棠軟聲道:“阿娘。”
寧懷真呵呵冷笑,她伸手在紀玉棠眉心一點,道:“你真是出息了,一出門便将家中與你聯絡的法器丢掉了,你就這麽膽大?玄象之珠能讓你成為修士,但那也——”寧懷真打量着紀玉棠,聲音戛然而止。半晌後,她将紀玉棠拉入了屋中,肅聲道:“築基了?不對,不是法力,你用的辦法是什麽?”
紀玉棠低着頭,她抿了抿唇,輕聲道:“力道。”
寧懷真聞言一驚,她錯愕地望着紀玉棠道:“你說什麽?”
“兒修了力道法門,真龍化生經。”紀玉棠又重複了一次,她屈身跪在寧懷真的跟前,繼續道,“若是不修力道,兒無法邁入道途,到時候總有爹娘的幫助,那也不過能延壽百載。可修了力道之後便不同了,就算到了天人境與天地同在,那也至少是數千年之後了。”偷偷地擡眸觑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寧懷真,紀玉棠又加把勁道,“孩兒只是想常伴爹娘膝下!”
寧懷真許久沒有說話。
紀玉棠一擡眸,便撞見了阿娘潸然淚下的場景,心中頓時一慌。她有些無措道:“孩兒說錯了什麽了麽?”
“不,你沒錯,錯的是阿娘。”寧懷真伸手将紀玉棠攬在了懷中,她懷孕的時候受了傷,興許就在那個時候,小棠的根骨便被損傷了,才會出現散靈之體。
紀玉棠搖頭道:“不,誰都沒有錯。”她不想讓母親傷心,索性轉了個話題道,“孩兒這次回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冉世伯有關。”
寧懷真:“嗯?”
面對着生身之母時,紀玉棠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将自己歷練之時經歷的事情一一說出。她望着寧懷真認真道:“阿娘,我遇見的是冉家那位姐姐,而冉孤竹她——她恐怕被拘禁了。”
“怎麽會?”寧懷真詫異道,她是知道冉家的那些破事的。到了此刻她也顧不得傷懷,思忖了一陣道,“前不久,你王姨還收到了孤竹的手書,詢問三光神水的下落。”
紀玉棠一聽“三光神水”,立馬一臉了然。她道:“那就是冉孤桐僞造的,魔門修士在這方面的本領可是多得很。如今三光神水已經落入冉孤桐的手中了。”
寧懷真嚴肅道:“這事情得趕緊讓冉家知道。”
紀玉棠應了一聲,有道:“阿娘,還有一事。冉孤竹既然瞧不起我,我也不願意同她在一起,我與冉家的婚事,直接解除了吧。”
寧懷真一愣,面上露出了一抹為難之色。
“什麽解除婚事?”晴朗的聲音先傳入屋中,緊跟着紀明承背着手大步邁入。他仍舊是保持着青年時的樣貌,高冠博帶,俊逸潇灑。
紀玉棠見父親、母親都在此,當即重複了一次道:“我不想同冉孤竹結親了,我已經想明白了,她有她的通天路,我也有我自己的道。”
紀明承聞言皺眉,緩聲道:“這事情恐怕不成。”
紀玉棠不解道:“為什麽,是冉家不同意麽?我與冉孤竹都不願意,還不能解開麽?”
紀明承撓了撓頭,讪讪一笑道:“在你們沒出生的時候,我與你冉家伯父便在太上道祖的跟前立下法誓。太上道祖是見證人,一旦違背了誓約,我們都會受到反噬。”
紀玉棠:“……”許久之後,她才低喃道,“那時候尚不知出身的是男是女,是單是雙啊。”
聽紀玉棠這麽說,寧懷真也來氣,當即橫了紀明承一眼,不滿道:“冉競日推算說咱們的是男胎,冉家的是一個女胎,可結果呢?沒有一個準的。”
紀明承道:“天機有變,這變數我們也控制不住啊。”他哪裏知道天機被遮蔽了,以為的兒子變成了女兒,而冉家那邊還是個雙胞胎。但是在太上道祖跟前立誓,只能夠硬着頭皮接受這件事情。見紀玉棠一臉不可思議,他又道,“诶,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今日便同你說個明白吧。冉家是雙胞胎,原本定下的是年長的那位,後來不知為何,李師妹非要換人。而且在她五歲的時候,李師妹那邊出了變故,而那丫頭也堕入了魔道,被惑心宮的魔修搶了去,最後只能是孤竹丫頭。可誰知道她會變成這樣。”
紀玉棠:“……”荒唐而又離譜,太上道祖又不是主姻緣的,為什麽結下兩姓之好要在他的跟前立下誓言啊!難道她的這輩子要跟冉孤竹綁定了麽?她如何能夠接受這件事情?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她漠然道:“如果冉孤竹不幸隕落了——”
紀明承琢磨了一陣,道:“那丫頭氣運盛着呢。保不準沖喜能夠沖掉你的散靈之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