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看到了?
他認出自己了?
少年胸口劇烈的起伏,清透的瞳孔裏映着江寒的模樣。
溫甜緊緊抱住江寒,邊哭邊說,“不管有什麽反噬都沖我來,都沖我來……求你了……”
江寒凝眉,“你在說什麽?”
少年哭地更兇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陽光沒有突然陰暗,天空沒有晴天霹靂,除了致死的爆/炸在江寒背後劃出一道傷口之外,似乎沒有再發生任何可怕的事。
警察很趕到現場。
救護車上,急救人員在給江寒處理背上的傷口,溫甜抱着膝蓋,眼巴巴地坐在男人對面,心疼地不知所措。
變成人後,他身上依然是前生墜海死去時的裝扮,簡單的白色短袖和卡其色的五分工裝褲,光着腳,看起來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孩。
少年蜷縮在座椅上,環抱着纖長白皙的小腿,側枕在膝蓋上,紅着眼看江寒身上的傷口,修長脖頸天鵝似的彎出一截漂亮的曲線,白色蕾絲項圈覆在喉結上,清純又誘人。
有外人在,江寒沒有再追問下去,朝溫甜伸出手,安撫道,“我真沒事。”
溫甜看了眼男人寬厚的手掌,這才伸出一截食指,和男人勾在一起,輕輕晃了晃,乖巧又讨好地,“嗯。”
仿佛清澈流水一樣的聲音,帶着未消的哭腔,酥酥軟軟的。
勾手指的小動作,和貓咪用小爪子勾着他手腕的動作一模一樣。
江寒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髒柔軟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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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的不可置信過後,他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仿佛本該如此,又或者早該如此。
後背的傷口剛處理好,易城匆匆趕來,臉色凝重地和警察交談過後,急忙向救護車跑過來。
溫甜一震,急忙收回手指。
恰好看到殘影的易城:???
“這是?”易城嚴苛地打量着溫甜,“寒哥,是他救了你?”
他了解過,是一個陌生的少年忽然出現在車外,江寒才下車躲過一劫。
“是啊,救命恩人,”江寒勾唇,“得以身相許的那種。”
溫甜:……
以身相許?!
靠!他好會!
溫甜咕咚咽了口口水,耳朵尖不争氣的紅了起來,恨不得再撒歡地搖幾下尾巴。
眉梢眼角都不自覺上揚起來的樣子,和被允許上/床的時候的小表情一模一樣。
他神态之中有太多當貓時候的習慣,卻只有江寒才能心領神會。
江寒索性将少年整只手都牽住,道,“安排一輛車,我要回家。”
易城,“不先去醫院嗎?”
江寒,“不了。”
男人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我有更重要的事。”
接着,溫甜如他所想地,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
小貓咪一緊張就會不自覺蜷起小爪子,在掌心裏蹭了又蹭,輕微的癢。
易城目光越發微妙起來。
這個人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多大年紀,家庭什麽狀況,興趣愛好是什麽……
易城以審視即将被拱走的小白菜的心思,決定好好調查一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
處理好傷口後,江寒有條不紊地接受警察的問話,刻意抹去了溫甜大喊他名字的細節,只說自己覺得眼熟,就下車想過去。
警察正準備詢問溫甜的身份,江寒卻道,“他狀态不好,改天吧。”
男人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小警察。
他一般不會用身份向警方施壓,但這一刻,那種為了保護少年而釋放出的極強壓迫感,瞬間讓面前的警察面面相觑,不敢再追問下去。
溫甜小小地松了口氣。
接他們回家的車子過來,江寒道,“回家了。”
坐在救護車上的溫甜赤着腳就要跳下來,卻被男人攔腰一抱,整個被抱了起來。
江寒皺眉看着溫甜蜷縮着腳趾的雙腳,忽然想起,之前江小橘從灌木叢後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光着腳的模樣。
與此同時,溫甜內心: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抱!
該死該死該死!
根據上次的經驗,他随時都可能再次變回貓咪的樣子,這種溫馨又甜蜜的時刻,當然是越密集越好!
溫甜熟練地将臉埋進江寒頸窩裏,濕熱的呼吸又急又癢,悶悶地說,“抱緊點。”
江寒果然抱地更緊。
在衆人的目光中,溫甜難堪又幸福地被抱上車,随着江寒揚長而去。
不知道這樣的時刻還能維持多久。
溫甜辛酸地想。
可再次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回家,他都沒有再變回貓咪!
不止如此,下車時江寒依然将他橫抱在懷一路抱回家,保姆阿姨驚地手裏的抹布都掉了。
她第一次見江寒這樣親密地抱着一個人!還直接抱回了房間!
只有三花貓疑惑地看着溫甜消失的背影。
奇怪,怎麽會在一個人類身上聞到小橘貓的味道??
回到房間,江寒将溫甜放在床上,面色嚴肅地坐在他對面,“說吧,怎麽回事。”
溫甜:……
萬一坦白了,該死的穿書警告又出現怎麽辦?
而且,上次明明只變身了一瞬間,這次怎麽維持了這麽久?
溫甜眼珠一轉。
上次,他好像是親了大反派之後就變回貓咪的!
接吻變身嘛,也算穿書常見劇情!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這麽快就能發現盲點!
溫甜舔了舔唇,目光堅定地看向江寒,勾了勾手指,“過來。”
江寒傾身向前。
溫甜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領,将人拽近,微微側着臉,對着那張夢見無數次的薄唇親了下去。
雖然在夢裏已經嘗試了無數次,但柔軟唇瓣貼在一起的瞬間,溫甜再次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的唇又軟又暖,和夢裏完全不一樣,卻又有種奇妙的、夢想成真的感覺。
溫甜好奇地睜圓了眼睛,試探着在男人唇上舔了一下。
江寒眸色漸深,垂眸凝視着少年眨了又眨的圓眼睛。
“不是這樣的,”男人唇瓣微動,溫熱的鼻息灑在溫甜臉上,聲音在一瞬間喑啞而危險,“我教你。”
江寒扯着溫甜脖子上的蕾絲項圈,将人死死鎖在懷裏,如獸類一般,危險地撲倒在床上。
十幾分鐘後,溫甜喉結滾動,喘息不停,水色朦胧地望着天花板,迷茫地想,都……都這樣了……怎麽還是個人呢??
衣冠楚楚的男人半撐着身體斜躺在他身邊,目光深沉,撩撥着少年脖頸上誘人的蕾絲項圈,再次問,“滿意了?可以說了?”
溫甜:……………………
“我、我不能說、”溫甜斷斷續續地,“至少、現在還不能……”
等他确定大反派不會被穿書反噬影響,他一定好好說他個三天三夜!!
面對溫甜的回答,江寒沉默片刻,“好。”
溫甜微微一怔。
大反派……這麽相信他嗎。
從穿進這個世界,他那樣努力地保護着大反派,為大反派改變劇情,而這一切……就能換來大反派這樣無條件的信任。
沒有害怕他,沒有趕他走,即便什麽都不知道,即便挑破了幾十年的認知和常識,還是無條件地信任他,幫他隐瞞身份,帶他回家。
莫名地,他有種彼此在雙向奔赴的心動。
溫甜輕笑了一下,終于說出那個脫口一萬次的詞——
“大冤種。”
江寒挑眉,“什麽?”
溫甜笑,“不告訴你。”
緊接着,江寒幾天幾夜沒有出門,連保姆也放了幾天假,沒有通知絕不能來。
溫甜将自己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通通試了一遍。
中島臺前,少年修長的雙腿纏着他眼饞了不知多久的公狗腰,被江寒按着後腦吻地喘不過氣來。
皮膚真實的接觸在一起,如夢如幻。
“我、我好喜歡你……我一直想對你說的……”溫甜一遍又一遍地說,“快點,不然變成貓就……慘了!”
會親一嘴毛!
他們肆無忌憚地親吻,手指撫摸着男人背上猙獰醜陋的傷疤,溫甜毫無顧忌地将自己徹底交給了大反派。
什麽循序漸進,什麽細水長流。
去他喵的!
他就要抓住機會,烈火亨油地把心裏想了無數次的事大膽而熱烈地全部進行一遍!
什麽鎖骨公狗腰人魚線,通通都是他的!
江寒可是說了要——以!身!相!許!
七天後,溫甜驚訝地發現,他還是個人!
難道是做了超越親吻的事……debuff了??
斯哈斯哈。
那可一定要繼續啊!
溫甜哼着歌洗澡的時候,江寒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除了知情人的關心之外,還有易城發來的信息:你身邊那個少年的身份,找到了。
随之發來的,是一張清晰的福利院合影。
白色的天光下,一群小蘿蔔頭似的小孩拘謹地排在一起,仿佛一群茫然無措的小狗,被鏡頭強行定格。
易城圈出其中最瘦最小的一個小孩:這就是他小時候。
第二張照片,是溫甜離開福利院時的證件照。
一寸藍底照片上,少年笑容淺淺地盯着鏡頭,圓圓的眼睛彎着,帶着解脫的笑意。
易城:他叫溫甜,十四歲離開福利院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溫甜?
這名字好熟悉。
江寒打開微博,翻出黑名單列表,裏面靜靜躺着那個熟悉的名字:溫甜是只小貓咪。
江寒:…………
浴室水聲一停,江寒鎮定地将和易城的聊天記錄删掉,擡頭。
少年攜裹着香甜氤氲的水汽,從浴室門口探出腦袋,“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江寒,“先穿舊的,一會帶你去買衣服。”
在家瘋了七天七夜,也該出門走走了。
“先穿你的?”溫甜挑眉,“情侶裝嗎?”
江寒倒是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他已經二十八了,穿情侶裝這種事,怎麽聽都像小孩子才做的事。
江寒看了一眼明明就是個小孩子的溫甜,“好,情侶裝。”
溫甜雙眼一亮。
好耶!
圓眼睛一彎,就興高采烈地跑去換衣服了。
溫甜開心地哼着歌,一邊穿衣服一邊思考,該穿什麽養的情侶裝呢?
他可太喜歡大反派穿着黑襯衫的模樣了,質感高級的黑色襯衫,襯出冷白如玉的皮膚,禁欲又冷感。
真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呢!
他還要讓大反派陪他買蛋糕!陪他去游樂園!把上輩子沒有人陪他做的事通通做一遍!
穿好衣服,溫甜噠噠噠地跑去找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的江寒,雙眼亮晶晶地,“穿好啦,什麽時候出發?”
開心地好像從來沒有人陪伴似的。
江寒心尖軟了下,笑着說,“現在。”
江寒親自帶他去專櫃買衣服,在大庭廣衆之下緊密牽着手,裸/露着脖子上暧昧的紅痕招搖過市,宣告着獨一無二的占有欲。
這就是他想象了無數次的喜歡。
坦誠而熱烈的表象之下,是無法言說的喜歡和信任。
C牌專櫃裏,溫甜看中一套衣服,正想試穿,身後卻傳來一聲極其讨厭的,“對不起,這件衣服我買了,幫我包起來吧。”
溫甜:???
氣呼呼的轉過身,溫甜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就算戴着墨鏡口罩他也一眼就能認出來,這貨就是林曦晨!
林曦晨??
林曦晨???
在這裏跟他搶衣服???
又不是你在顧敘意面前裝可憐扮柔弱的時候了??
幾天沒見,林曦晨似乎又恢複了風采熠熠的模樣,因為錄音的事,他終于能從古敘意的陰影中逃出來,正準備煥然一新地走向新生。
溫甜轉過身來的瞬間,林曦晨眼底露出微妙的訝異。
眼前的少年,竟然……這麽好看?
他已經敗光了路人緣,失去了江寒的幫助,粉絲大量流失,現在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縱橫娛樂圈也找不出第二張的漂亮臉蛋。
但,他竟然看到一個比自己還好看的人?
還好,娛樂圈查無此人,看樣子不是什麽明星。
看身上的衣服,似乎也不是什麽特別厲害的背景。
林曦晨放下心來,笑道,“這件衣服十七萬,難道你要買?”
溫甜:???
十七萬???
搞笑哦!上輩子他用的電腦配置下來都要幾百萬好不好!
“林曦晨,”溫甜冷笑,“和C牌的官司打完了嗎?”
林曦晨:“你!”
“你什麽你?”溫甜轉向導購,“我聽說洛羽親口說過C牌拒絕林曦晨和顧敘意的一切合作,你真的要把衣服賣給他?”
導購為難地看着兩人,林曦晨臉色一白,忽然眼眶一紅,向溫甜身後道,“江寒哥哥……”
江寒剛去外面接了個電話,立刻匆匆賺回來,滿眼只有溫甜。
明白溫甜的敵意,江寒立刻道,“好好好,我們不在這裏買了好不好?”
林曦晨整個人都僵住。
孤傲冷情的江寒,用哄着小祖宗一樣語氣跟陌生的漂亮少年說話?
而漂亮的少年還不滿地皺起眉頭,“不!我一定要買這件!”
“好,把大小合适的都包起來吧,”江寒攬着少年的肩膀,這才分給林曦晨一絲眼神,“你怎麽在這。”
“江寒哥哥……”林曦晨臉色慘白,“他是……誰?”
溫甜傲嬌地挑了挑眉,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紅痕,“你說我是誰?”
“嗯,”江寒淡聲道,“是愛人。”
溫甜傲嬌地擡了擡下巴。
愛……愛人??
“怎麽、怎麽可能……江寒哥哥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的!”林曦晨聲音打顫,“他是誰家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我家的,”江寒不耐煩道,“是我求着他跟我在一起的。”
溫甜:……他又撩我!
特別狠地那種!
溫甜內心雀躍地仿佛無數只小貓咪活蹦亂跳,挑釁地盯着林曦晨逐漸失控的表情。
林曦晨慘白着臉,目光停在溫甜脖頸上觸目驚心的紅痕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江寒這種人,竟然會毫無預兆的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
他和江寒認識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眼前的少年,如果是他們決裂之後認識的,那也才一個月不到!
江寒那麽耀眼,從小到大追求他的人那麽優秀那麽多,他從來沒見江寒多給誰一個眼神!
可現在,江寒向來冷漠清冷的目光裏,卻全是陌生少年的身影。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幾個導購将所有尺碼合适的衣服包好,恭敬地走過來,“江先生,衣服都包好了。”
江寒揉了揉溫甜柔軟的頭發,“走吧。”
溫甜,“哼!”
如果還是小貓咪,他現在立刻轉身翹個嫌棄的屁股給他看!
但是嘛~~知道江寒有了戀人的痛楚,可能比知道自己即将糊掉的消息更悲慘吧!
溫甜抱着江寒的胳膊,鬥志昂揚的潇灑離去。
只留下緊咬着唇的林曦晨。
“對不起林先生,”導購過來道,“核實了一下,您确實不能購買C牌的任何一件衣服,請您先出去吧。”
周圍聚了幾個看熱鬧的人,一個女孩似乎已經認出了林曦晨,林曦晨不敢再停留,狠狠瞪了那個導購一眼,捂緊口罩急忙走了出去。
他一定要知道,江寒身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回到車上,溫甜氣呼呼地抱着胳膊。
好惡心好惡心,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敗光了!
真是鐵打的主角受,已經衰成這樣,竟然還有機會在大反派面前蹦跶!
劇情已經完全扭轉,林曦晨和顧敘意是不可能在一起了,這傻/逼主角受一定會把主意打到大反派身上!
如果不是他幾次三番終于讓江寒看清林曦晨的真面目,這大冤種說不定又會出手幫助主角受!
可不是嘛,原文裏主角受向主角攻提出分手的時候,大反派不就再一次成為主角受的左膀右臂了嗎?!
見溫甜心情不好,江寒傾身過來在少年唇上親了親,“別理他,不值得。”
還是只小貓咪的時候就對林曦晨刻骨銘心的敵意,變成人了,還是看一眼就炸毛。
可愛的有點犯規。
江寒伸出手蹭了蹭溫甜的側臉,低聲道,“陪你去買蛋糕,好不好?”
來之前就說好的,溫甜似乎對一起買蛋糕這件事有執念,幼稚地一定在今天完成這件事。
明明是很容易轉移注意力的事情,溫甜卻不知道忽然想起什麽,本能地一爪子糊在江寒臉上。
你這個大冤種!
溫甜沒控制好力度,手掌拍在男人臉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江寒側臉微震,愣了愣神。
溫甜瞬間心虛起來。
他忘了自己不是貓了!
作為人的一巴掌和貓咪的小爪子糊在臉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反派會不會生氣?
溫甜心疼地想去摸摸江寒的臉,卻被江寒捏住指尖。
男人微微湊近,在溫甜掌心裏輕輕一吻。
溫甜:…………
“不準這樣,”江寒沉聲道,“你知道我怕。”
溫甜:……
別說了別說了!
再說他就要愧疚而死了!
溫甜眼眶一紅,整個人撲過去,讨好地在江寒頸窩裏蹭了蹭。
“不生氣了吧,”江寒揉了揉溫甜軟軟的頭發,“去買蛋糕。”
溫甜悶悶道,“好。”
那家知名的連鎖蛋糕店還是一樣的熱鬧,爸爸媽媽牽着無憂無慮的孩子挑選蛋糕和點心,歡聲笑語,溫馨地令人羨慕。
是他羨慕了一生,卻至死都沒有實現的幸福。
因為他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愛人。
他只是一個死去之後就被整個世界遺忘的孤兒。
溫甜吸了吸鼻子,牽着江寒的手緊了緊。
現在不一樣了。
他也是有人陪着的了。
前生的遺憾,終于能夠了卻了。
覺察到溫甜忽然地沉默,江寒疑惑地看去,就見溫甜目的性極強地跑向櫃臺,大聲道,“我要那個限量的丘比特蛋糕,吃了就能很幸福的那個蛋糕!”
和喜歡的人一起分享就能獲得幸福——不過是蛋糕的噱頭罷了,可溫甜就是一門心思地相信,吃下去,就會很幸福。
上輩子他沒有資格。
這輩子,他有了。
限量款蛋糕只剩最後一塊,被溫甜搶了去,少年抱着蛋糕盒開心地跑向江寒,“我要跟你一起吃!”
江寒眼角微彎,無奈地說,“好。”
真是個小孩子。
一個值得被疼愛的小孩子。
兩人正準備離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胳膊上系着白色絲帶的男人卻忽然攔住他們。
“江總,”男人恭敬地遞出一張白色的信封,“這是老顧總的訃告,請您收下。”
老顧總?
顧海和顧鈞的父親,顧敘意的爺爺?
江寒臉色冷淡,卻還是收下那封訃告。
那是特意分發給親近人的訃告,和登在新聞報紙上的不一樣。
男人走後,兩人回到車上,江寒拆開信封,看着上面簡簡單單的幾行小字。
“是顧海給我的,”江寒皺眉,“什麽意思?”
溫甜抱着蛋糕盒子,“對了,最近顧敘意的事怎麽樣了?”
一回家就瘋了七天七夜,他甚至沒來得及看看新聞!
溫甜随口一問,江寒卻仿佛恍然大悟一樣,神色怪異。
“顧敘意……沒人管,”江寒蹙眉道,“理論上來說,媒體出現對顧敘意身份的懷疑,顧海一定會出手壓下來。”
“他只有顧敘意這一個獨子,他不會眼睜睜看着顧敘意還沒成為顧家家主,就被這種新聞攔了路,除非……”
江寒聲音一頓,溫甜卻直接補上後半句話,“除非他要放棄顧敘意。”
江寒沉聲,“嗯。”
溫甜舔了舔唇,有些不可置信,“放棄顧敘意,誰來接任呢。”
顧鈞?不可能?
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顧家還有哪個人有這樣的資格。
萬一真有這麽個人,一定會成為江寒的勁敵!
溫甜的小心髒立刻揪了起來。
“我要去,”江寒握着溫甜的手捏了捏,“這場好戲,我不能錯過。”
江寒看向溫甜,“你陪我去?”
溫甜點頭道,“當然!如果那時候我還是個人的話!”
……這話怎麽感覺怪怪的。
但,就算debuff突然消失,自己重新變成一只貓,他也能幫大反派征戰四方!
葬禮就在七天之後。
回家路上,溫甜特意給三花貓買了新的罐頭和零食,聞着熟悉的小魚幹香氣,整個人都饞兮兮的。
江寒急忙将小魚幹搶走,塞了個勺子給貪吃的少年。
溫甜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完整個蛋糕,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心滿意足,仿佛整個人生都升華了。
保姆突然而來的臨時假期放完,回到別墅的第一天,驚覺那個陌生的少年竟然還在?!
不僅如此,還大膽地占用着江寒的衣帽間和卧室,甚至像貓一樣窩在沙發上,親力親為地喂三花貓吃肉罐頭。
好像這裏就是他的家一樣。
躺的比失蹤許久的江小橘都惬意!
小貓咪已經失蹤了小半個月,保姆不敢問,卻總是對着小貓咪留下的東西嘆氣。
那麽乖軟,那麽聰明的小貓咪,怎麽就忽然丢了呢?
連于輝和易城都發動了很多人力物力去尋找,最淡定的反而只有江寒。
而汽車爆炸的事,卻因為王姓司機的不打自招,陷入了奇怪的僵局。
因為嫉妒另一個司機而下手?
這理由真是荒誕。
警方也只能無奈地結束了案子。
但溫甜知道,不會這麽輕易結束的。
葬禮那天,初冬的第一場雪翩然而至。
葬禮現場,顧老爺子的棺木繁花簇擁,顧海和顧鈞穿着黑色西裝靜立左右,顧敘意和顧鈞的女兒顧璃作為小輩,不時地向前來的賓客鞠躬致意。
前來哀悼的賓客各個臉色肅穆,顧鈞更是眼眶發紅,仿佛對老父親多麽的用情至深一樣,只有顧海臉色淡淡地盯着禮堂入口,直到看見江寒的身影。
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浮上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遠遠地向江寒颌首示意。
江寒牽着溫甜在禮堂角落的位子坐下。
溫甜打量着顧家的直系後輩。
顧家人丁寥落,顧老爺子曾經有過三次婚姻,顧海和顧鈞同父異母,因此競争也格外激烈。
顧海有顧敘意這麽個獨生子,顧鈞卻只有一個能力不夠強,更沒有資格接任顧家的獨生女顧璃。
顧鈞想要得到顧家,就只有從顧敘意下手。
可他為什麽放着顧敘意不管,卻用最危險的手段去對付江寒?
溫甜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賓客全部入場之後,老爺子的葬禮開始了。
冗長的開場之後,作為當之無愧的家主,顧海被邀請上臺發表講話。
氣勢極強的男人在鏡頭和閃光燈下一步一步地走到臺前,他深深望着會場角落裏的江寒,忽然擡手,将手中的詞稿一下一下地,撕成一地碎屑。
衆人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氣,顧海卻在話筒前,幹了一件更加出格的事。
他對着話筒深吸一口氣,獸類般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顧建邺,枉為人夫,枉為人父,他死了,我心情很好。”
在忽然喧鬧起來的人聲中,江寒坐直身體,眉頭深鎖,盯着好像發瘋的顧海。
溫甜目光驚愕。
是顧家的隐藏劇情!
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顧鈞站出來,悲憤地指着顧海,“哥!你在說什麽瘋話!”
“瘋話?”顧海慢條斯理地看向他,“瘋嗎。”
“顧建邺,一生有三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我的母親,大方,溫柔,是顧建邺事業上的左膀右臂,曾經的媒體,寫過無數神仙眷侶的通稿來誇獎他們,但你們知道,我母親最後是怎麽死的嗎。”
“是被顧建邺活活打死的。”
衆聲嘩然。
顧海的聲音緩慢地飄滿全場,“第二任妻子,是劉姨,顧建邺曾經的秘書。”
“她知道顧建邺有暴力傾向,可她和每個女人一樣,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例外。”
“最後,她被顧建邺打的精神失常,送到精神病院沒多久就去世了。”
“第三任妻子,是顧鈞的母親。”顧海悲憫地看向怒目圓睜,想要找人把他拖下來的顧鈞,“很小的時候,顧鈞管顧建邺叫鬼。”
“每次顧建邺回家,他就會說,鬼來了。”
“可後來,他選擇性地将這一切都忘了,包括他母親的死,”顧海譏笑着搖了搖頭,“所以,顧建邺死了,其實我心情還算不錯,但很可惜的是,我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2007年,我還只是個不受老爺子喜歡的長子,江老爺子看得起我,把婉婉嫁給了我,雖然是協議結婚,但我們夫妻恩愛,沒多久就有了第一個孩子,”顧海在會場下密密麻麻的賓客裏掃了一眼,目光卻似有若無地停在江寒身上,“可就在老爺子決定繼承人的那天,我的弟弟顧鈞拿來一份親子鑒定,證明婉婉生下的小孩不是我的,這是顧家的醜事,但知道的人一定不少。”
“那時候,我頂着妻子出軌的壓力,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好在,後來我發現,不是婉婉出軌,是當時生産的時候,護士不小心報錯了孩子。”
“從小養大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別人養大的孩子才是我的孩子,很好笑,是不是。”
顧海看向顧敘意,“敘意,你還記得自己原來叫什麽嗎。”
媒體的鏡頭和閃光燈一時都對準臉色難看的顧敘意,在顧海恐怖的目光下,他只能硬着頭皮道,“記得,那時候,我叫張超。”
張超!
熱搜上那個叫張超的人,真的是顧敘意!
“是的,我們把原來的小孩送回去,又把張超抱了回來,”顧海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惜,那個時候婉婉已經死了,她沒親眼看到過找回來的這個孩子,但也許讓她看一眼,事情不會拖了這麽多年。”
江寒攥緊手指,目光森冷。
“現在,我要重新證明,”顧海目光蒼茫地看向衆人身後,又仿佛只是漫無目的地凝視着虛空,“張超不是我的孩子,原來的小孩,顧寒,才是我和婉婉的親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