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鹹魚再二十二次翻身:
看到自己的劇照被擺在祭案的正中間,兩邊是瓜果點心,正中間還有豬頭香爐時……
衣既明依舊可以面無表情拜下去。
仿佛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被供奉起來的照片有什麽問題,一如身邊的其他工作人員那樣。
照片上的財神,與衣既明幾乎沒有相似之處,半張臉都是機械,手裏拿着一柄很未來科技感的武器,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硬核的財神了。角色設定不是傳統意義上神話信仰裏的那種財神,而是導演和編劇腦洞大開的産物,是“金錢”的拟人。
金錢是一個中性詞,不好不壞,有好也有壞。文藝導演想表達的意思,是一句不算出名的名言——當你把金錢看做上帝時,它就會像魔鬼一樣折磨你。
總之,是一部在國內非常不叫座的小衆邪典電影。
投資不大,但承諾給衣既明的片酬非常豐厚,只是需要等電影上映後才能付清尾款,前期的預付很少。李林當着導演的面,和衣既明直言這戲不能接,不可能有什麽尾款的。事實也确實如此,據說那電影只上映了三天,就匆匆撤檔了。實在是投資太小,連被人質疑是在洗錢的挽尊都沒有。
但衣既明還是接了,他很清楚能拿到的錢大概就是前期的那些,也沒打算利用合同和導演對簿公堂。因為他就是想演那個角色而已。
霍樓舉香,跟着周導一起拜下去的時候,恍惚間差點以為也許連衣既明自己都不記得他演過這麽一個角色了。
當然,衣既明随後的微信,還是很快就打破了霍樓的妄想。
衣既明:【拍完戲說。】
霍樓舉着重如千鈞的手機,好險差點沒給扔出去,一直到手都被寒冷的北風吹的快要沒知覺了,他才顫顫巍巍的打過去了一個:【好QAQ】
女主演唐宜當時正好就在霍樓身邊不遠,看到了他和衣既明明明站在一起,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非要發微信。內心更加堅定了這個劇組不值得的想法。
開機這天下午只有兩場戲,沒有按照故事的時間線來拍,而是特意了所有四合院場景下的劇情中最容易過的兩場,只為讨個好彩頭。
但事到臨頭,還是出了差錯。
衣既明的妝在下午的陽光和鏡頭前,略顯……不合适。具體怎麽不合适,周導沒敢在霍樓面前說,只是把化妝師又叫過來,低聲耳語溝通了一番。今天這一幕戲裏衣既明的年齡段,和上午拍定妝照時不一樣,如今要盡可能的年輕、嫩的出水,朝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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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衣既明重新調整妝容的時候,場務又來現場再次确定了一下布景和道具,以防出現太明顯的bug。
不只是擔心歷史bug,戲裏這一幕的季節是在夏季,他們要想盡辦法營造出烈日炎炎之感。
本來周浪的意思是,大家也不能幹等着,不如讓霍樓先上。反正衣既明和霍樓因為劇情需要,要在相同的書房場景裏,穿着顏色和款式都十分相近的中式長衫,站在一樣的位置、用相同的角度揮毫潑墨。
這一幕沒有臺詞,也不需要演員眼睛裏有什麽特別複雜的感情,就是單純的寫字。誰先拍都一樣。
但霍樓卻拒絕了。
霍樓的理由十分充分——衣既明進組演戲的時候,哪怕沒了他的戲份,在他沒有其他事情的情況下,他是一定會去看其他角色拍攝的,還特別專注。霍樓想被衣既明那麽專注的看上一回。
周浪:“……”
周浪拿霍樓沒辦法,只能在心裏很阿Q精神的diss資方霍,反正耽誤的是你的錢,你沒問題,我也沒問題。
唐宜穿着戲服,在外面裹了件暖和的某鵝,一邊捧着熱奶茶擺拍,一邊假裝勤奮的圍觀拍攝準備。
霍樓就坐在唐宜身邊,兩人在等待的漫長過程中,都很有默契的互不打擾,盡量不去和對方有眼神接觸。如果實在是避不開,不小心在空中交彙了,那就不得不來一波商業互吹。他們在此之前并沒有過任何合作,劇本研讨會上也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太多接觸,如今還處在面對新人同事不搭話不合适、但搭了話又很勉強的階段。
“終于能和您一起合作了,我期待了很久。”
“我有很多方面需要向唐前輩學習。”
然後,就是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了,卻還要努力維系。
霍樓不在乎他在劇組的人緣,反正他在劇組的地位約等于人民幣,沒有人會表現出不喜歡他。只是霍樓在意衣既明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有關于他的評價,不得不和唐宜維持住表面關系。
唐宜讨好霍樓要更明顯一點,哪怕她已經看透霍樓的基佬本質,但……當不了情侶還能當姐妹嘛。
順着這條思路,唐宜投其所好,迅速打開了和霍姐妹之間不尴不尬的局面:“衣前輩風采不減當年啊,上午拍定妝照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但是沒好意思。”
“對對對!”霍樓果然一下子就熱情了起來,頭點的飛快,“明明超棒的!”
上午,衣既明一身禁欲軍裝,配白手套,戴黑墨鏡,英姿飒爽的樣子看的霍樓不斷慶幸,定妝照是他先拍的。因為……霍樓當時穿的也是一套黑底銀邊、立體剪裁的軍禮服,勳章紋路複雜精美,馬褲軍靴的設計極其貼身,哪怕有冬日的毛領大氅,也擋不住某些地方明顯的變化。
霍樓堅信這是制服誘惑的鍋,誰也受不了那個,絕不是他意志不堅定。
所以,雖然珍藏了衣既明無數的現場照,霍樓如今卻不敢拿出來反複觀賞,生怕衣既明發現什麽。
但即便只是這麽一聯想,霍樓……這麽說吧,他換了個疊腿的動作,把一切沖動都藏到了中式含蓄的長衫之下。
“你也是明明的粉絲嗎?”
霍樓對待別人喜歡衣既明這件事,就是正常粉絲心态,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他男神的好,都能跟他一起喜歡男神。當然,外人的這種喜歡必須僅限于粉絲的喜歡,要是變了質,霍樓對待對方的态度,就指不定會變成什麽狗逼模樣了。
“我可以是。”面對霍樓的提問,唐宜回答的很有技巧。
一艘友誼的小船,眼瞅着就要起航了。唐宜的經紀人一臉老母親的欣慰微笑。
當事人衣既明重新整裝,終于回到了機位前,并不知道他的粉頭霍樓這麽兢兢業業,在劇組也要見縫插針的發展“下線”。
這一回,衣既明臉上的妝容淡了不少,只有薄薄一層,整個人卻反而更年輕立體了。他穿着窄袖小領的銀色長衫,就像是從畫報裏走來的民國先生。多機位的鏡頭前,長衫的盤扣一絲不茍的系到了最上面,但衣既明就是有那個本事,在寒冬臘月的陽光下,演繹出人正身處燥熱夏季,但本人卻堅持禮法,不肯解開任何一個扣子的感覺。
“我的先生是個講究人。”
這是《講究》第一集 開篇的第一句旁白。
“從穿衣系扣,到行走坐卧,再到他微微擡眼看人時似笑非笑的模樣。”
霍樓想要遮掩自己的動作更明顯了,他錯了,不管衣既明穿什麽,他都受不了。
衣既明微微彎下,腰身勁瘦,大腿筆直,寬大的長衫半遮不露的勾勒出緊實的線條,更引人想入非非。在明亮的打光中,衣既明下筆如有神,幾個大字已躍然于宣紙之上,筆走龍蛇,留下鐵畫銀鈎。
一條過。
沒有任何意外。
等霍樓被叫起來去接替衣既明的站位時,只覺喉頭幹澀,幾次都沒有辦法發出完整的音節。也幸好這一幕并不需要他說臺詞。
衣既明順勢就坐到了霍樓剛剛的椅子上。
霍樓:我活不了了我。
唐宜湊近衣既明,想要曲線救國。但卻發現這位圈內有名的衣前輩,真是個古怪人,他完全沒有和她商業互吹的打算。好像哪怕他們眼神對視個百八十遍,在衣既明的認知裏,他也可以神情自若不尴尬。
說實話,唐宜的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沒人天生喜歡沒話找話。但經紀人就在身後,她還是得主動:“霍樓……”
“他很棒。”衣既明入戲快,出戲也快,只這麽一個功夫就已經恢複成了那個面無表情的他,但在提起霍樓的時候,衣既明還是願意多說幾句。
“Action!”
霍樓模仿着衣既明,站到了紅木桌前,提筆,卻寫不下去。哪怕只是裝樣子,他的手也抑制不住的抖了起來,不是緊張,而是興奮。只要一想到衣既明在看着他,看……
霍樓的餘光斜去,卻發現衣既明根本沒在看他!
衣既明正和唐宜湊近,低聲說着什麽。
霍樓本學着衣既明盡可能平靜的眼睛,一下子銳利了起來。看唐宜的眼神,再沒辦法是一個值得安利的小夥伴。
手一抖,墨汁飛濺,好好一副事先寫好的墨寶,就這樣毀了。那根毛筆的筆杆上,仿佛都能掐出霍樓的手印。
友誼的小船還沒出港,就要翻了。
唐宜的經紀人:……你們基佬心眼都這麽小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霍樓不是個敬業的好演員,其實……也不是個敬業的好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