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是傅昭第一次申請約會。
她回去之後想了想,覺着最适合她和時楠之間的活動還是“散步”或者“兜風”——這是時楠離開之前,她們最經常做的一項活動。
在想不到其他活動項目的時候,重新再做以前一起做過的事情,也許會帶來更多驚喜。
可惜現在是冬天,兜風這項活動實在不适合。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散步。
但散步看起來,像是一項沒怎麽花過心思準備的活動。
傅昭目光落到時楠大衣衣兜裏,裏面有一只溫溫軟軟的手,是她現在應該牽着的手,而不是該孤伶伶放在大衣兜裏的手。
可是……
她盯了好一會,才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會無聊嗎?因為單單只是散步。”
“不會啊~~”
時楠側眸望過來,眸光映着笑意,“之前要麽就是在路上奔波,要麽就是開不停的會,能有時間散散步,已經算是很滿足了。”
“那就好。”傅昭應了一句,瞄了一眼時楠還沒拿出來的手,抿着唇,“我還以為……”
“第一次約會,我就沒有表現好。”
“為什麽這麽覺得?”時楠揚了揚眉梢。
傅昭沒說話,沉默一會,盡量維持着自己臉上的平靜,盡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自己的手伸進了時楠的衣兜裏。
暖熱指尖相觸,卻還是不自覺地輕輕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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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一下,卻也沒有退縮,而是在衣兜裏直接扣住了那只柔軟的掌心,然後十指相扣。
“手有點冷。”她沒有回答時楠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撲哧——”
耳邊傳來一聲溫柔的輕笑,接着是慵懶輕柔的嗓音,“那可能還是你自己的衣兜比較暖和,你的衣服比較厚。”
話音剛落,相握着的手就一起被拿了出來,從一個衣兜到了另一個衣兜。
并排的距離也被拉近。
肩抵着肩,腳步跟着腳步,手牽着手。
在嘈雜的人群和缭亂的目光裏,像一對普通得再不過的小情侶。
如果真的是就好了……她不是南柯島的島主,不會因為心理陰影去不了RT星球,這樣的話,她和時楠也不會需要一直維持着“異地戀”的模式。
在這一瞬間,傅昭冒出了這麽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可下一秒就又被理智推翻。
克制而沖動。
她暗暗在心底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還是開了這個口,“過些天……我去RT星球看你,怎麽樣?”
旁邊的人步子頓了一下,把邁出去的她也扯了回來,定定望着她,“不行。”
傅昭知道時楠會是這個回答,卻還是生起了掙紮一番的想法,目光落到時楠眼底,小聲說着,“我以後總是需要去RT星球的……不可能永遠不去。”
她剛剛冒出了點想要說服的心思,就被時楠識破,接着掌心被懲罰式地捏了一下,傳來輕輕的刺痛感。
“那就等兩年再說。”時楠沉默地盯着傅昭一會,在對方眸光裏捕捉到了期待的神色,心裏軟了一下,可嘴邊還是沒松口,
“再過兩年。”她輕輕阖了一下眼皮,“到時候你想來就來,想去哪裏……都可以。”
傅昭眸中染上困惑,“為什麽兩年。”
“如果僅僅是因為水土不服的話……”她聲音小了下去,染上了點心虛,“過兩年也沒用。”
“其實……”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說出口,“如果是水土不服的話,要多去那邊适應才會變好。”
“不是嗎?”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小,氣勢也弱了下去。
時楠反而牽起唇角笑了笑,把手臂擡高,用着輕軟的力度,揉了揉她的頭。
掌心柔軟,動作輕緩。
可說出口的話還是殘酷無情的兩個字,“不行。”
傅昭洩了氣,她不是不知道時楠在擔心什麽,無非就是她第一次去的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情,讓時楠産生了不安的情緒,可陸景墨已經被關了進去,水土不服也只是一件可以克服的事情。
對時楠來說,這兩件事,不該讓她這麽堅決。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前世發生的事情,可已經過去兩年,一切都和原來不一樣了,所有的時間線,所有會發生的事情,都完全改變。
連她家裏那棵前世從沒開過花的芍藥,最近也有了開花的跡象
那前世那一件純偶然的事件,也理所當然地不會發生。
在合理推測下,她有理由覺得,時間節點早已經改變,原有的時間軌跡早已被改變。
所以,她真的還要等兩年嗎?
就算要等,也應該是等過了她的25歲生日,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過幾天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似的,耳邊冷不丁地響起了這句話。
傅昭猛地回過神來,就對上時楠那雙漂漂亮亮的茶褐色眼眸,她茫然地轉了轉眼睛,過一會眸光閃爍,說出了自己最想要的禮物,
“我最想要的禮物,就是被允許去RT星球看你。”
時楠停下步子,側頭看她,挑了挑眉心,“這件事再說。”
“其他的呢,類似于比較實質性的禮物,比如說車,房,或者私人飛行艦……”
傅昭看了時楠一會,對方已經完全轉移了話題,并不打算再讨論這件事。她也只好作罷,認真想了想,回答着時楠的問題,
“這些我都有,要這麽多也沒用。”
“那你想要什麽?”時楠像是一定要問出個好歹來,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傅昭心不在焉地阖上眼簾,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時楠不會允許,可是除了這件事,她好像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了。
她擁有的,比她想要的東西更多。
親人尚在,感情親密,沒有錯綜複雜的關系。
朋友此時此刻就在身邊,只要她想就能見面,時常相聚,還各自實現着自己的理想。
愛人正愛着她,節奏和進度正好。就算是異地戀,有一點不好,但也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南柯島安安穩穩,歲月安好,島民平安喜樂,犯罪率低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呢?
傅昭左思右想,給了時楠一個最符合自己現狀的答案,
“我想要的已經擁有了,想做的事情也已經在努力中,所以現在沒什麽特別想要的禮物……”
“但只要是你送的,我應該都會喜歡。”
在時楠離開的前三天,在傅昭生日的前兩天,傅昭開始變得特別忙起來。
白天幾乎不能在家裏見到人影。
晚上下班也總是踩着月光回來。
所以在那天散步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抽出時間約會過。
就算是生日當天,傅昭也沒能準時下班。
直到月亮從窗戶邊上偷偷爬了上來,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
傅昭沒擡眼,只說了這麽一句。
有輕快的腳步聲響起來,慢慢走近,包裝精致的禮物盒映入眼簾,方方正正的盒子,綁着細軟的綢帶。
“生日快樂,我親愛的島主~~”
輕松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傅昭愣了愣,擡起頭,眼前站着一個人,湖藍色的針織衫,亮紫色的半身裙,還有……
原本黑色細軟的中短發,變成了飄逸卷曲的紅色長發。
紮眼又吸睛。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孔微言的穿搭,良久,抿着唇說了一句“謝謝”。
孔微言眨眨眼,撩開自己飄逸的紅發,努了努嘴,“怎麽不打開看看?”
傅昭這才把自己視線從孔微言這身亮眼的穿搭中移了開來,移到眼前的禮物盒上,伸手解開綢帶,“這是什麽?”
“你自己看咯。”孔微言含糊不清地回答。
狐疑的念頭一閃而過,傅昭看了孔微言一眼,手上動作放慢許多,“該不會是什麽惡作劇的東西吧。”
孔微言翻了個大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原來你這麽想我。”
“我是那種,在你生日還要搞事的人嗎?”
傅昭仔細想了想,語氣輕松,點了點頭,“是。”
“……”孔微言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放心,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很正常。”
孔微言這麽信誓旦旦,傅昭反而有點不放心起來,她動作頓了頓,但還是拆了開來,“最好不是,如如果是的話,我會直接扔了。”
“……随你。”孔微言嘆了口氣,搖搖頭,“沒想到認識這麽久,我們之間卻連這一點信任都沒有。”
“你覺得這像話嗎!!”
“嘭——”
傅昭擡了一下眼,面無表情地從盒子裏拿出那本《alpha易/感期以及标/記注意事項》,非常厚,看起來有幾百頁,扔到桌上還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
“我沒當面扔進垃圾桶裏。”她言簡意赅地補了一句,“是出于對你的尊重。”
“這有什麽好扔的,這哪裏不正常了。”孔微言一臉莫名其妙,光明正大地宣稱,“這不是每個alpha都應該學習的知識嗎。”
“我是怕……”她湊了過來,聲音小了下去,“萬一碰上了意外的情況,你不會,就丢人丢大發了。”
“所以還是早點學習比較好。”
“我跟你說,這真的是我看過衆多評價,搜索來的,大家都覺得理論和實踐結合的一本書……”
孔微言說起這些來,永遠是像開閘一樣,滔滔不絕。
alpha是需要學習這些知識沒錯,可傅昭卻覺得孔微言這些話聽到耳朵裏,變成了有指向性的話,她及時打斷了孔微言的話,“我是一個還沒有進入易感期的alpha。”
“聽不得這些。”
“這怎麽了?”孔微言在她耳邊惡魔低語,“第一次易感期,這不是正好嗎?”
“正好你那些還沒開封的抑制劑,可以一直不開封。”
傅昭沉默一會,覺得自己有些睜不開的眼皮,越發疲倦起來,她推開了孔微言,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什麽時候走。”
“還有……你為什麽突然在身上穿這麽多顏色?”
為了不讓孔微言繼續這個話題,傅昭輕輕阖上眼皮休息,想了想,幹脆把話題轉到了自己剛剛就想問的問題上,她頓了頓,“像是碰上了春天……”
孔微言十分遺憾地撇了撇嘴,為傅昭不肯開竅而遺憾。她擺了擺手,回答着傅昭的問題,“之前穿黑白灰,這不是想顯得我成熟穩重一些嗎?”
“但現在我覺得,還是這樣有記憶點一些。”
“能讓別人記得住我。”
“誰記不住你?”傅昭懶懶地擡了下眼,抓住了關鍵點,“之前也沒見誰記不住你。”
“哎呀……”孔微言擺了擺手,含糊不清地回答,“沒有誰,我開玩笑的。”
“不過就是想穿多點顏色,發揮我美貌的優勢罷了,畢竟……”
她嘴邊東扯西扯地說着,目光卻不動聲色地落到了傅昭臉上,果不其然,傅昭已經阖上了眼皮,像是在聽她說話,卻又像是睡着了。
孔微言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旁邊的毛毯給傅昭輕輕蓋上,又調高了些暖氣溫度。
“啪啦——”
移動的時候碰到了書桌上的什麽東西,似乎是掉了下去。
孔微言回頭,是一份文件。
文件上說,鑒于孔微言署長在多場活動中表現優異,現将西群島的葡萄莊園作為獎勵,贈予孔微言署長。
攥着文件的指尖緊了緊。
小屁孩。
孔微言輕輕喊了一句,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些天她嘆的氣都可以繞整個太陽系一圈了。她望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睡熟了的傅昭,把文件按照剛才的角度又放回到了桌上。
才搖了搖頭,慢悠悠地邁着步子,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傅昭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裏。
但下一秒肩上傳來柔軟細膩的觸感,整個人被按回到了椅子上,繼續窩着。椅子是時楠精心給她挑選的辦公椅,符合人體工學,靠起來的時候特別舒服。
溫軟的指尖覆上太陽穴,帶着微熱的溫度,輕輕柔柔地給她按揉着,舒緩了不少剛醒過來的眩暈感。
“醒了?”
熟悉的嗓音輕懶潤耳,輕飄飄地傳入耳膜,是她最近聽起來最安心的聲音,緩解了她剛從夢中驚醒的心慌意亂。
“嗯……”她安心地阖上了眼皮,輕輕開口,“可能是事情太多了,最近有點累,連在辦公室睡着了也沒注意。”
“要注意勞逸結合。”
簡簡單單的一句囑咐,飄在耳朵裏,潤透在心裏,傅昭唇邊不自覺地漾起弧度,心底也越發覺得惬意,“知道了。”
“嗯。”時楠輕輕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起來,帶着刻意放緩的呼吸,以及隐隐約約的笑意,“剛剛有人來過嗎?”
“孔微言來過。”
傅昭心不在焉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随意閑聊一般地反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頭上的動作沒停,緩緩地在太陽穴處繞着圈,身後溫軟的身軀靠近了些,彎了些腰,有細長卷曲的發絲垂落下來,帶着撲鼻的清香。
接着是一聲輕輕柔柔的笑聲,像冬日最溫暖的熱爐裏吹來的暖風,此時此刻飄在空中,旖旎又輕盈。
笑得傅昭有些渴,口幹舌燥越發嚴重,她不自覺地又問了一句,“怎麽了?笑什麽。”
接着從頭頂的呼吸變緩了許多,傳來的嗓音尾音上翹,嬌懶中帶着絲缱绻的笑意,
“你桌上的書,總不可能是你自己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