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完這句話,她幾乎是目瞪口呆。
而倏地頓住腳步的時楠,也為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而感到驚訝,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正等着她的下文。
而身後收拾快遞的三個人,紛紛說了一句“卧槽”之後,也瞬間沒了動靜,仿佛連呼吸聲都屏住。
“我的意思是……”
傅昭像被燙到似的收回視線,盡量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我們還需要在閉幕式上演出,暫時不能退婚。”
她這個理由很充分。
可她還是臉紅了,還是心跳了,在時楠盛滿笑意的眼眸看過來之後。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就像個心虛的逃兵,飛快地躲開了時楠的視線。
“……原來是這樣。”
時楠輕聲說了一句,尾調輕輕拖着,嘴角噙着笑意,盯着傅昭的視線稍微不舍地收了回去,又蕩着到了那邊目瞪口呆的幾個人身上,“你不說清楚的話,我還以為……你突然改變心意,想和我結婚了。”
“噗——”
時楠剛說完,還沒等傅昭做出反應,那邊的孔微言就一口水噴了出來,嗆得開始直咳嗽,幸虧一旁的江問青和葉爾扶着她,不停的拍着她的背,才慢慢緩了過來。
傅昭盡量維持着表面上的風平浪靜,邁着平穩的步伐走到了孔微言那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過了放在快遞箱上的剪刀,默默滑開了膠帶,開始拆快遞。
她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回應時楠的惡趣味。
但總之,惡趣味恢複了,心情也應該恢複了。
應該也是不生她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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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時候否認,或者是說出什麽了不得的話出來,時楠萬一又生氣怎麽辦?
她這個時候不該說話,她深刻貫徹了這條準則,慢條斯理地把快遞箱拆了開來,拿出裏面的泡沫紙,沒說些什麽。
“當然我知道……”時楠走了過來,和她一起拿着箱子裏面的泡沫,彎下來的動作讓原本別在耳後的發絲垂了些下來,被風吹着在空中蕩漾,她又擡起手捋了捋,唇邊輕輕揚起弧度,用着似乎是哄小孩的溫軟語調,“只是因為我們的小島主,很擔心閉幕式的節目,才有這個想法的,對嗎?”
“并不是因為你舍不得我。”
如果時楠沒有加後面這一句的話,傅昭也許就不會覺得那麽別扭了。
可時楠加了這句,傅昭就覺得更別扭了。
她抿緊了唇,不想再讨論關于“她舍不舍得時楠”的問題,直截了當地轉移了話題,“這麽多快遞,都是些什麽?”
她把泡沫紙全拆了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機器全貌展示了出來。
“我知道!!”江問青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可以加入的話題,在那邊舉起手搶答,一臉興奮,“我看過紀錄片,我知道這個是電子窯!!”
“電子窯?”葉爾好奇地反問一句,“這個是用來做什麽的?”
“做陶器。”傅昭脫口而出回答,但答完之後又覺得奇怪,她不由得把視線投向時楠,“你要在家裏做陶器嗎?”
時楠走到其他體積比較小的快遞面前,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想着在島上也沒事情做,幹脆做點陶器,就當繼續培養興趣愛好了。”
“哇!”孔微言語氣誇張地驚呼一聲,手裏拿着一套高級陶藝工具,“這也是陶藝工具诶~”
接着,葉爾拆出了陶泥,江問青拆出了變速拉胚機。
時楠的快遞,加上江問青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解說,給她們完完整整地科普了一整套制陶的流程。
然後她們幾個人,幫着時楠把這些東西全部放到了一樓的空房間,房間很大,把所有的東西放進去,還空了一大片地方。
傅昭默默打量着空着的那塊地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側眸看了看時楠,“原來你上次說寧斯,是真的認識。我還以為你只是客套客套。”
“畢竟你當時說寧斯很久沒更新過了,我還以為你是假粉。”
“但現在,她真的很久沒更新過了。”時楠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從鼻子裏淡淡哼出一口氣,“你還當我是在騙你嗎?”
傅昭被時楠這麽一說,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輕咳一聲,“沒有說你騙我。”
“只是……”
“只是什麽?”時楠雙手抱臂,“只是覺得我壓根就不喜歡寧斯,還要和你搶你喜歡的陶藝品?”
“……不是。”
傅昭被時楠說的有些心虛,口幹舌燥地接過孔微言扔給她的礦泉水,卻還是在擰開之後先遞給了時楠,自己則是下意識地舔了舔唇,“我沒有這個意思。”
“只是我确實,也很喜歡寧斯。”
“瓶蓋只是對病人的優待,并不是因為你是omega所以給你擰瓶蓋。”她補充了一句,生怕時楠覺得她的想法有什麽不對勁。
時楠看着傅昭一臉“你猜中了但是我還是要嘴硬不承認的表情”,輕哼一聲沒再計較這件事,接過了傅昭給她擰開的礦泉水,湊到唇邊,小口喝了幾口,微涼的液體緩解了炎熱夏天的悶熱,但卻不冰,剛剛好。
她沒喝幾口,就又還給了傅昭,“還有,你喝吧。”
傅昭掃了一眼瓶口,上面還閃着瑩潤的濕跡,在暖光燈下,誘人無比。
當然,她指的是礦泉水,而不是其他的。
她頓了頓,指尖下意識地貼緊了褲縫,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喝。”
“怎麽?嫌棄我啊?”時楠擡了擡眉心,把手縮了回去,“不喝就算了。”
“不是嫌棄……”
傅昭接了這句話,手指曲成拳放在唇邊,掩飾自己剛剛直盯着瓶口的尴尬,“又不是沒有其他的水了,你先喝,我讓孔微言再給我一瓶。”
“沒啦!!這是最後一瓶!!淨水器也沒水啦!!”
孔微言在一旁冷不丁回了一句,面不紅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
江問青和葉爾愣住,聽着這句話,又倏地加快了動作把剩下的水全部喝完,沒給傅昭留一點機會。
傅昭怔了怔,沒反應過來。
“喏~”
時楠笑着和那邊幾個人對視一眼,又走近了一些,把水遞了一些過來,沾着濕跡的瓶口幾乎就要湊到傅昭的唇邊。
肩側的黑色發絲被風拂落了些下來,在空中蕩起微微的弧度,左耳垂上戴着的藍色貓眼石耳飾在陽光的直射下暈着一圈淡淡的光暈。
黃昏時的陽光從右側打了下來,在臉頰上投射出高挺的鼻梁陰影,線條迷人又優越,皮膚白皙如凝脂,細膩透光。
時楠就這麽看着她,茶褐色眼眸裏閃着細碎的光芒,倏地滑過一絲狡黠,眼睫毛向上擡了擡,唇角微微挑起,
“這麽害羞做什麽?”
“還是說,我得像你之前一樣,找根吸管來喂你?”
這兩句話說得很輕,可傳過來的熱度卻很高,幾乎是要貼着傅昭的耳邊,瞬間直沖大腦。
背脊瞬間僵住。
眼看着時楠越走越近,一副“要喂她”的趨勢,傅昭慌慌張張地搶過時楠手裏的水瓶,飛快地後退幾步,磕磕絆絆地開口,
“不用了,我自己來。”
她不敢再看時楠,也沒再敢猶豫,把水一口一口地倒進嘴裏,沒貼到瓶口。
“果然,小島主的純情程度,還是超乎我的想象。”
耳邊冷不丁地傳來了這麽一句話,傅昭差點兒被一口水嗆到,大半口噴了出來,胸腔泛起刺激性強的疼痛,她咳嗽得厲害,幾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沒事吧?”
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耳邊傳來的嗓音輕柔緩慢,安撫着她。
背上很快傳來溫軟的觸感,掌心的熱度相貼,一下一下,順着舒服的節奏,輕柔地拂着她的背脊。
她咳出了眼淚,視野開始模糊,只隐約可以看到那邊的幾個人還在笑她,笑她喝水不小心,笑她太過純情。
但時楠沒笑她。
很快,她沒再繼續咳。
背上的手也适時地停了下來,知分寸地沒再繼續放在背脊上,步子也挪了開來。
她轉過頭去,迎着時楠帶着擔憂的視線,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時楠松了口氣,又笑了笑,靠近了一些,擡手用指腹輕輕給她拭去剛剛咳出來的眼淚,“不用謝的。”
“小島主~~”
這聲“小島主”喊得尾調上揚,語氣缱绻又溫和,含着某種濃厚的情緒。
傅昭愣住,直到自己眼前的模糊變得清晰,她看到了時楠茶褐色眼眸裏倒映着的自己。
如果可以看得更清楚些的話。
那她現在應該可以看到自己慢慢染上紅意的臉。
但幸好,她現在看不到,只能感覺到自己發燙的臉頰和耳垂,她動了動喉嚨,良久,憋出了一個“嗯”字,然後飛快地拉開了自己和時楠的距離,頭也不回地去找孔微言算賬,沒再看時楠。
對,都怪孔微言。
都怪這瓶水,反正不怪她。
她捂着自己恍恍惚惚的心髒,這麽想着。
她們幾個人在時楠家裏待到了深夜,陪時楠吃完了晚飯,裝好了那些該裝的東西,就等着時楠收拾好該收拾的,然後起身告辭。
趁時楠去洗澡的間隙。
孔微言一邊拉着傅昭,一邊扯着開始犯困的江問青和葉爾,表情嚴肅,
“今晚得留一個人在這裏陪時楠。”
“我們倆明天有課。”葉爾打了個哈欠,言簡意赅地說出了自己和江問青不行的原因。
“我們倆是alpha。”孔微言指了指自己和江問青,氣定神閑地說出了江問青不能留下來的雙重原因。
“你是最近的,性別也是最合适的。”
“甚至也是最閑的那個。”
“不是還有我母親嗎,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是最合适的,無論是性別還是家庭住址。”傅昭回了這麽一句。
孔微言口幹舌燥地喝了杯茶,又開口補充,“島主每天早出晚歸的,你好意思讓她來,而且她今天晚上加班,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先聲明,你不能找其他陌生人,像什麽家庭保姆和機器人什麽的,都不靠譜。一定要是認識的人,能夠給時楠安全感的人留下來,其他人都不作數的。”
上次說給時楠找家庭保姆,但因為時楠說不喜歡其他人同住,保姆也只是定時來清掃好屋子。
至于吃飯,時楠更是一日三餐都直接來她家吃,沒自己在家做過。
傅昭不由得想起來時楠昨天晚上攥住自己手腕的事情,她不得不承認,孔微言說得沒錯,她是那個最适合的人選。
傅昭視線在三個人身上環視一圈,沉默一會開口回答,“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麽?”
“象征性地走下流程。”孔微言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然後看向那邊浴室的方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而且今天時楠生氣了,你得留下來好好哄哄她。”
“我們都給你創造這麽多機會了,怎麽就不知道利用呢?”
“就是就是。”江問青也小聲開始附和,口中止不住抱怨,“傅昭你可真不行,喝口水唧唧歪歪的,讓你留下來陪時楠姐姐也唧唧歪歪的。”
傅昭:“……”
“我什麽時候——”
她沒說完這句話,因為在兩人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她不死心地看向三個人裏面最乖的葉爾,“我唧唧歪歪嗎?”
葉爾沒說話,只抿了下唇,沉默着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看,都覺得你唧唧歪歪,你磨叽。”
“你要是想證明自己不唧唧歪歪,等下等時楠出來,你就自己主動提出,說自己要留下來陪她。”
雖然傅昭并不認可孔微言說的話,但她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反駁。她抿了抿唇,剛想開口,身後就傳來了時楠的聲音,
“怎麽了?你們幾個圍在一起,像是在開會讨論些什麽東西一樣?”
“沒什麽,傅昭她——”
孔微言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傅昭捂住了嘴巴,無助地眨了眨眼睛。
江問青剛張開嘴,就被傅昭蹬了一眼,也就無辜地眨了眨眼,一副“我想說但被傅昭威脅了不敢說”的表情。
而傅昭最相信的葉爾,默默喝了口水,抱着自己的書包遠離了戰場。
兩個刺頭被遏制住。
傅昭松了口氣,但時楠似乎不準備放過她,漫不經心地擦着頭發,開口說了一句,“嗯?傅昭怎麽了?”
“怎麽不說?”
“傅昭說她要自己說!”江問青嘴快說完這一句,又馬上抱着包和葉爾一起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做了一個拉緊嘴巴的動作,老老實實地把手放在了膝蓋上。
時楠眨着眼睛看了過來,眸底藏着一層濕漉漉的霧氣,“有什麽事情要說嗎?我聽着。”
于是,在其他四個人緊盯着自己的視線裏。
傅昭騎虎難下,迎着時楠直勾勾望過來的眼神,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時楠在她背上說的一句話。
時楠說她需要她。
呼吸抵在她的頸側,嗓音似乎夾雜着某種她感知不到的情緒。
恍惚間,她回過神來,迎着時楠清亮閃爍的眸光,不自覺地問了一句,
“你今晚……也會需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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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需要她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