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是一個傅昭想過無數遍的問題。
從她成為南柯島小島主,成為這本書裏的傅昭開始,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她是原主,經歷了原主所經歷的一切,最後面臨着和原主一樣的情況,甚至是……有一天也會存在着和原主一樣的感情,像原主一樣那麽愛時楠,她會不會去做這樣的選擇。
答案是不會。
但也許是因為她剛看完電影,情緒還沒從“故事主角要生要死的愛情”裏緩過來,所以她靜靜等了一會,等自己心頭上湧的沖動被按下去,等時楠變得潤光的眼眸被風吹散,濕意散去,才開了口,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深處所認可的答案,
“不會。就算真的死了,也還是心有不甘。”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是心甘情願的呢。”她這麽說,用着陳述句,表情波瀾不驚。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情感不夠充沛的人,畢竟她長這麽大,直到穿來這個世界,身邊也沒什麽可以和自己有情感聯系的人。
接觸的人,只是院長、老師、同學,沒有朋友、親人和愛人。
性格看似溫溫和和沒脾氣,也沒什麽距離感,實際卻只是不想去應對繁雜的社會人際關系。她可以對所有人笑、對所有人保持友好,但心裏永遠會隔着一層紗,把自己的情感和理智隔絕開來。
所以,她沒遇上個可以讓她情感豐富起來的人。
看再多遍電影,聽再多個故事,都沒辦法理解原主的做法。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自私又冷漠的人。
她沉默一會,盯着時楠又補了一句,“很遺憾,我遠遠比你想象得要自私許多,我——”
“怎麽會是遺憾呢?”
時楠打斷了傅昭沒說完的話,輕輕呼出一口氣,垂下的眼睫顫了顫,過一會擡眼看過來,揚起嘴角笑了笑,“這是十分正确的選擇,再正确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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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心甘情願,還是心有不甘。”她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吹落下來的發絲,“永遠都是自己最重要。”
“你沒錯,不需要遺憾。”
時楠說完這一句,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又揚起了一個笑容,“走吧,該回去了。”
傅昭在原地愣了一會,看着時楠慢慢走遠的身影,以及被風輕輕揚起的衣角,終究還是沒把人喊下來再說些什麽。
她分明,從時楠看她的眼神裏,從時楠說的這些話裏,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
可她還是沒想清楚,到底有哪裏不對勁,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時楠到底是在說電影,還是在說其他的呢?
第二天。
傅昭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沒想清楚自己和時楠應該維持一個怎樣的關系,就被孔微言拉到了排練室,和一屋子的樂器,放學之後乖乖來排練的江問青和葉爾,以及……默默在旁端着一杯紅酒,而且還戴着藍牙耳機處理工作的傅晚清,面面相觑。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臉興奮和激動的孔微言按到了架子鼓後面的鼓凳上坐着,手裏甚至還下意識接過并握緊了孔微言遞過來的鼓棒。
……
傅昭環顧四周,掃了掃其他幾個人,像是除了她之外都早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本正經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職。她輕嘆口氣,看向在自己左側站好的傅晚清,應該是剛剛下班,還穿着正裝西服,正揚着眉梢調試着鍵盤,動作利落流暢,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那個平時工作時間一絲不茍、成熟穩重的島主,也不像是傅昭印象中那個溫溫柔柔的母親。
“好啦!”
孔微言頭發一甩,拍着手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聲情并茂地開口,“這些天大家應該在家裏也練習了我之前發過來的曲子吧,那我們現在就先來合一遍。”
“……什麽曲子?”
傅昭問了一句,孔微言含含糊糊,“你面前的支架上就是,你先聽。先讓其他人合一遍。”
于是,傅昭還沒問出口她為什麽之前沒收到曲子,但其他所有人都已經練習過了,就只看到旁邊站着的江問青和葉爾都點點頭分別拿上了自己的樂器,傅晚清也朝她笑了笑,就轉過了頭去,把手放在了鍵盤上。
第一個音符被按下。
然後,傅昭一頭霧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譜子,鼓譜倒是不難,再加上她之前因為興趣原因,也加入過學校的樂隊社團,玩過幾個月的架子鼓,倒是能看懂。
但這絲毫沒有緩解她的疑惑。
她帶着在腦子裏轉悠個不停的疑惑,完整地聽完了整首曲子,曲風偏抒情,旋律緩慢清脆,婉轉悠揚,不是她以為的搖滾風。
想不到平日裏看着咋呼喧嚣的孔微言,選的曲子倒是不錯。
而且……第一次合,就比她想象的效果要更好。
“很棒很棒!!”孔微言熱情地拍着手心,“我就說,這次組樂隊是個新鮮節目,還有兩周時間,我們可以再繼續練習練習,争取還拿下另外一首曲子。”
“終于!!”江問青把吉他放了下來,剛剛一臉緊張的表情總算是松懈了下來,沒合完之前她都沒開腔,就是因為一心只想着別彈錯了。她吐了吐舌頭,“希望沒有拖大家的後腿。”
葉爾把貝斯放下,翻了翻自己正前方放着的曲譜,皺着眉心思考着自己剛剛彈錯的幾個音。
傅晚清走過來拍了拍葉爾和江問青的頭,笑得溫柔,“表現很棒~辛苦兩位小朋友來幫我們準備節目了噢。”
“之後我來的次數可能不多,但我也争取多來幾次,多用休息時間練□□之,很感謝大家配合我。”
“哪裏哪裏~”孔微言笑得親切又狗腿,“島主事務多,這次也是我硬要排樂隊,您能抽時間和我們排節目,已經能體現出誠意了。”
“再說了,反正傅昭也在,您要是有事沒來,也可以讓她回去給您說說每天的排練情況。”
“嗯哼~”傅晚清應了一聲,看向傅昭,眨了眨眼,“有昭昭在,我還是放心的。”
“是不是呀?昭昭?”
順着傅晚清這句話,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到了傅昭身上。她頓了頓,無奈地抿了抿唇,“可以是。但是……”
她深吸口氣,“你們好歹要跟我說說,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吧。比如說什麽時候來練習,比如說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練的,為什麽不跟我說?”
“還有……主唱沒來嗎?”
“好好好,我來一個一個回答。”孔微言和傅晚清對視一眼,又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在閉幕式之前,每天基本都要練習,時間嘛也跟今天差不多,就等葉爾和江問青放學,周六周日的話就下午。”
“之前把譜子發給她們是想着,可以自己在家裏先練練,然後到這邊就可以合。”
“至于為什麽沒發給你,純粹是因為……我忘了。”孔微言說着說着有點不好意思,一時語塞起來,看着傅昭幹巴巴地笑了笑,“但其他人也沒提前多少天,你不是本來就會架子鼓嘛,應該沒問題的哈~~”
傅昭安安靜靜地抱着雙臂,等孔微言說完了,也沒點頭也沒回應,只問了一句,“那主唱呢?”
“主唱……”孔微言皺着眉,看了看手表,“她之前請了一會假,說是家裏突然來了很多快遞要先收一下,但這會也該來了啊……”
“她是誰?我認識嗎?”傅昭抿着唇,忍不住問了一句,雖然從其他人的表情裏,她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心裏也有了一個想法,但終究還是想聽到孔微言嘴裏說出那個答案。
孔微言摸不準傅昭現在臉上的表情是好是壞,卻也只能老老實實開口,
“你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
傅昭心裏有了答案,她閉了閉眼,語氣不太自在。
卻仍然還是用着陳述句的語氣,在孔微言開口說出那個名字之前,先說了出來,
“是時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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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她覺得她自己自私又冷漠。
但她卻覺得她,是天底下最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