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閨訓
凝萱還不知道,自己裝乖賣巧的已經換來意外的收獲。陳老太君不但将凝萱當成了只無害的兔子,反而将二姑娘詩琪看作了這三人裏的害群之馬,無形中叫剛喪母的凝萱得到了暫時喘息的餘地。
老太太說道:“學了規矩,就要用在實處上,這回到底是二丫頭有錯,小桃塢裏也需整治整治,下月初八順安老王妃賀壽,你們三個便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我請了講學的先生給你們好好讀一讀《女子閨訓》,免得再有這樣的莽撞。”
二姑娘雅靜将帕子絞在指頭上千回百轉,幸虧這綢緞上乘,否則還真禁不住雅靜這般蹂躏。
老太太将茶盅一端,凝萱只好跟着兩個姑娘起身告辭。剛出了房門,詩琪眼淚便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委屈的看向凝萱:“打一個月前就盼着初八出門去逛逛,順安王家雖然落魄了,但他們家的幾位姑娘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為了此番赴會,還特特的做了一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現在好了,半點用武之地都沒有,難道叫我孤零零的穿着給桃樹看?”
凝萱忙扯着詩琪的袖襟,掏出自己的錦帕給她,又瞧瞧的打量詩琪的神色,細聲安撫雅靜:“四姐姐,你先別着急,你這麽一哭,二姐姐心裏就更煩了。況且……離着初八還早着呢,或許四姐姐因規矩學的好,老太太心裏一高興,就将這事兒輕輕的放下了?”
四姑娘心不甘情不願的瞧了眼詩琪,這才止住了哽咽,嘀嘀咕咕猶有不忿的哼道:“可憐了我那條百蝶度花裙。”
詩琪冷眼掃了過來,看的雅靜一寒,有心頂兩句,卻甚是懼怕這種毫無感情可言的目光。
“二姐這麽瞧我作甚?妹妹……妹妹不是也沒說什麽嘛”雅靜不大舒服的往十歲的小凝萱身後擠了擠。
“四姐姐,你掐的我好疼。”凝萱心中鄙夷雅靜的做法,虧她想的出來,拿自己做擋箭牌。
詩琪伸手拉過了凝萱,與雅靜冷淡的說道:“二妹妹以為我會向祖父求情換取出門的機會?若是你因為這個才猛吃酸醋,那我以為,四妹妹大可不必。你眼中的瑰寶卻未必是我眼中的良玉,今後有什麽事兒,咱們姊妹見只管明說,別叫五妹妹年紀小小就看了笑話。”
詩琪拉着凝萱就往回走。凝萱卻道:“二姐姐,老太太給我的丫頭碧潭還沒跟來呢”
詩琪淡淡一笑:“放心吧,既然已經是你的人,總不會丢了的。”
凝萱等人回來的時候,走的是歡喜堂的後角門,比照前門的紅亮氣派,這小角門是寒酸了點,不過卻有大大的好處,便是很難撞上,或者說幾乎不可能撞上晚來請安的大房、四房人。
回到小桃塢的時候,宋嬷嬷迫不及待的問道:“好姑娘,可說你讀書的事兒了?”
凝萱将身上罩着遮擋水霧的薄繭紗衣脫下,笑盈盈的拉着宋嬷嬷和笑槐坐到花廳中:“老太太人很和藹,還賜了我個大丫頭叫碧潭,今後就跟笑槐一般掌管咱們東五間。”
笑槐從出歡喜堂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情緒一直很是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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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看着笑槐不争氣,又是氣又是勸:“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甭管誰來,都要矮你一截,你對姑娘的心思難道太不如別人?”
笑槐讪讪的看向凝萱,小聲的詢問着:“姑娘,要不我去打聽打聽這個碧潭的品性?咱們總不好貿貿然的使喚人家,她平日在老太太那兒領着幾等的差,得不得下人的喜歡,咱們都得知道的一清二楚。”
凝萱哪裏不明白笑槐那點小心思,只是付之一笑,笑槐覺得自己在姑娘面前還挺有分量,忙撩起裙子,甩開小腿就往門外跑去。
宋嬷嬷不是教導規矩的婆子,心裏一味癡信姑娘,巴不得笑槐把老太太送來的人摸個清清楚楚。所以對笑槐這種撩裙子的舉動并不反感。
“姑娘,我看啊,老太太這回就是沒安好心,不然怎麽好端端的就單送你一個人?擺明了叫二姑娘和四姑娘心裏不自在,你沒瞧見四姑娘回來時候的臉色,陰沉着呢,瞧着咱們東五間的時候都沒帶好眼色。”
凝萱輕笑:“四姐姐也未必就是針對我,不過是老太太不準大家去順安王家赴宴,她自己難過而已。”
宋嬷嬷看着自家姑娘風輕雲淡的樣子,有些心疼,姑娘跟着三夫人的時候,能出門子的機會用五根指頭都能掰扯過來,個個嫡出的小姐都能去外祖家串門,偏他們姑娘沒有,還要時不時的被那些刻薄的小姐們奚落。
凝萱端了針線笸籮,從裏面尋出一塊鵝黃色的緞子面兒:“嬷嬷幫我黏了做鞋面吧,我繡一只粉蝶。”
宋嬷嬷果然不再追問,反而被凝萱新找出來的緞子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姑娘做這個是預備送人?”凝萱尚在孝期,不可能穿這種眼色。
凝萱沒擡頭,用小巴掌丈量着這塊碎緞子的尺寸:“送給老太太跟前的翠黛。”
宋嬷嬷一怔,猛地拍腿:“姑娘這主意真妙,翠黛是什麽人啊,那可是老太太眼前的紅人兒,就算替咱們說上半句好話,也比咱們說的一籮筐值錢。”
宋嬷嬷忙将緞子攤在手裏,左右打量:“粉蝶不好,翠黛肯定見慣了市面,未必能收進眼。”
凝萱将各種小線團子一一展在宋嬷嬷面前,“只有粉色的線最多,是三哥那次帶來的。”凝萱的小針線笸籮有些寒酸,最小的碎布頭連個荷包都不夠用,線色也不齊全,宋嬷嬷撿了其中一小團,笑道:“這個蜜藕色雖發烏,但鞋面本身就很豔麗,用這個不錯。”
凝萱似信非信的将蜜藕色的線繩往鵝黃緞子上一放,果真格外搭配,凝萱不禁喜道:“嬷嬷哪裏學來的本事?都交給凝萱吧”
宋嬷嬷憐愛掖着凝萱的鬓角碎發,說着凝萱差點露餡的消息:“姑娘怎麽就忘了?你姥姥曾是江南刺繡的高手,要不是嫁到京城腳下,可不會随便進京。宋家除了老爺們不用學,餘下的女眷都要學會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