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思忖
新房子,顯然沒有那麽多齊備的東西做裝點,笑槐從金嬷嬷那裏學過,小姐們晚間睡覺的時候是要熏香的,當然,這也無論嫡出或是庶出,可笑槐找來找去,都沒在東五間裏找到任何關于熏香一類的東西,問青梅和青雪,也是一問三不知。
凝萱忙叫住了滿頭大汗的笑槐:“我這裏可沒那麽多的講究,什麽熏香不熏香的,我看小桃塢裏的花草不少,你這會兒尋些過來,用水瓶子裝了,豈不比那些香強百倍我看着也賞心悅目,還能日日換新花樣。”
笑槐抻着脖子往外面望了望,見月色明朗,反正也是到房後空地上尋幾朵,耽誤不了什麽,笑槐就要召喚青雪進屋來陪着姑娘。凝萱忙擺手:“叫她們做什麽,不如你都帶了出去幫着點燈籠,免得我擔心你磕絆着”
笑槐重重的應了一聲,笑逐顏開的去青雪的屋子叫人。
凝萱穿着月牙白的亵衣,直看着笑槐出了門才仰面躺在大大的拔步床上,兩條腿高高的擡起,褲子的料子實在是光滑,瞬間露出細膩的小腿,一雙小白腳裸露在空氣中,腳趾像珍珠一樣剔透,跟着凝萱的好心情在那裏動來動去。被子宣軟至極,凝萱小小的身子躺在上面仍舊壓出了個坑兒,外面素色的燈罩遮擋不住光暈,已經穿過了薄如紙的紗蔓映射了進來,打在凝萱粉膩酥融嬌欲滴的童顏上。
凝萱凡翻了個身,蜷縮腿面朝床外。
百日已過,明早就該跟着二姑娘和四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魏老太君會見自己嗎?凝萱頓時想到那日在歡喜堂跟四少爺魏元安的不愉快。按照笑槐所說,魏元安是老太君的心頭寶,他不待見自己,那麽老太太會不會愛屋及烏,也用同一種心态來面對自己?三哥那裏還沒消息,不過凝萱要是那個侍郎家的小姐,也不會希望一進門就有個十歲大的便宜女兒,最好是先把人弄走,籠絡住丈夫的心,即便将來繼女回來,是圓是扁還不照樣由自己拿捏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兒,侍郎家肯定會在成親自之前跟廉國府提送走自己的事兒。
凝萱眼睛一亮,對,就是在成親之前,侍郎府如果提的太早,就會被人說三道四,那位新太太也不會希望還沒進門就成為妯娌的閑談笑柄。
這也就是說,凝萱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來挽回自己上山進庵堂的命運。
凝萱可不會單純的以為,進了庵堂就能輕輕松松的逃走,從此離開家族的束縛。要真如此,大家閨秀們都奔着這條道去,大周不可能把這項習俗維持如此長久,只有一個解釋,庵堂裏的生活更加艱難,逃離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神話。
想要對付新太太,就只能靠一個人,不,應該說是兩個人。
一個是老太君,一個就是凝萱自己。
老太太心心念念給庶子娶一個家事不顯的媳婦,續弦自然也不會例外,老太太原來相中的那個根本不可能對凝萱的父親起到什麽助力,可侍郎的女兒卻不然。
前者是老太太的遠方親戚,後者卻是廉國公親自為庶子挑選的,而且兩夫妻為此發生了猛烈的争執……
這就解釋了如今發生的一切,老太太一改前番的态度,給自己挪了地方,給自己分派了丫頭。這可能就是自己最大的轉機。
笑槐剛好采了鮮花回來,她一進門便滿屋子的馨香,凝萱輕輕撩起了紗蔓好奇道:“這是什麽花兒,這樣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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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來香,只在晚上開放,所以味道也最濃郁,姑娘盡管放心,我和青梅兩個仔仔細細挑了花心,沒見到有小蟲。”
一樣是摘花,早上還落魄的要拿只筆筒應付,可到了晚間,五姑娘就一步登天,成了小桃塢裏名正言順的一位主子,多寶格上光花瓶就好幾只,笑槐取了其中一只青花纏枝牡丹瓶,又折身出去找水。
天氣漸漸悶熱,凝萱尋了一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恍惚間就要進入夢鄉,卻忽然聽的外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而且聲音是朝自己窗前來的。
凝萱忙穿了鞋,順手從椅子上扯一件薄薄的單衣披上往外走,在花廳撞見了過來查看的宋嬷嬷。宋嬷嬷忙道:“姑娘穿的單薄,快進去。”
說話間凝萱已經探了頭出去,四姑娘那邊離着大門最近,燈火通明,已經有不少丫頭婆子站在抄手游廊上看熱鬧。凝萱定睛一瞧,幾道黑乎乎的人影正踏着月色往這裏來,似乎……還拖拽着一個人。
笑槐抱着瓶子在站在自家門口,青梅和青雪在她身後。宋嬷嬷輕咳一聲,不悅的看着那三人,笑槐忙轉身進屋,賠笑的看着宋嬷嬷。
人影到了近前,笑槐忙附到凝萱耳邊:“是二姑娘的大丫鬟銀箋,就是不知道擡了那個又是哪一位。”
哀號的聲音從凝萱的門口一直延伸到南四間,青梅和青雪臉色慘白的進了屋,宋嬷嬷奇道:“你們倆怎麽了?”
“嬷,嬷嬷,是,是青杏。”
青雪忙将剛才吃完飯的時候,青杏打門前路過的事兒簡單扼要的對凝萱說了一遍,凝萱沒說話,而是借着去關門的動作再次往南四間方向看了看。人已經沒了聲音,恐怕是被塞住了嘴巴,南四間門前如臨大敵,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站在燈籠下來回的巡視。
凝萱輕輕合緊大門;“都回去睡吧,那是二姐姐房裏的事兒,咱們就當沒看見的好。”
每個人都對青杏的遭遇感到濃厚的興趣,可沒人敢說。笑槐跟凝萱進了內室,如今只有她一個大丫頭,自然也沒什麽輪番守夜一說,都是她的活兒了。前窗挨着一張大大的香妃榻,這個時候随便搭上些薄被子就能應付一夜,姑娘說了,等冬日天涼時再另尋辦法,覺不叫自己受委屈。
笑槐仔細檢查了一遍門窗,都嚴嚴實實的落了插栓,她這才安心的返回內室,将藕荷色的紗蔓放下,自己在外,五姑娘在裏,留下一盞常明的燈火在自己身邊,主仆倆勞心勞力的一天,躺在床上不大會兒便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