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嚴懷音和薛善從醫院回到總統府已經十點多了,本來是袁紹儀夫妻倆跟着她們一起去看望二姐袁念慈,後來袁念慈要跟薛善單獨說話,袁紹儀又有急事,所以他們夫妻倆先回了總統府。
袁紹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着咖啡還沒有睡,看見他們進裏,朝他們招招手。
袁紹儀看向薛善道:“你二姐答應去外國治療嗎?”
薛善道:“她說考慮考慮。”
袁紹儀沉默了一會兒,“你二姐跟你說了什麽,其實我都能猜到,如今國內形勢嚴峻,我希望你能作出明智的選擇,我和二妹這麽多年背道而馳,只是因為理想信仰不同,我們親姐妹我不怪她,不過她不能影響到你。”
薛善黑眸平淡無波道:“大姐,沒有人能影響到我。”就像兩千年前,他聯合韓魏滅了智氏之後,最後把趙氏宗主的位置讓給了大哥伯魯的兒子,不管任何謀士門客家臣來上柬都沒有動搖他,他決定了事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他。
袁紹儀颔首,頓了頓,又開口:“她從小就很親近你,你多勸勸她,不能因為跟我賭氣就耽誤自己的身子,國外現在的醫療比國內發達很多,醫生說治療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薛善道:“二姐不是因為跟你賭氣,這裏有她的信仰,她只是舍不得離開。”
袁紹儀聽了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嘲諷之意,站起身道:“早點休息吧。”
嚴懷音坐在旁邊一句話沒插.嘴,回到房間,想起袁念慈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你二姐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跟你大姐……不太一樣。”袁念慈人如其名,長得十分慈眉善目,漂亮溫柔,眼神溫和的像是觀音,是一個一眼看去就讓人心生好感和親近之心的女人,可惜三十多歲就死了丈夫,而且還沒有孩子,跟親姐們之間的關系似乎也不太融洽。
袁念慈當時看到她似乎很開心,伸手來又縮了回去,估計想到自己生病不好碰觸別人,臉上雖然滿是蠟黃的病容,說話卻是溫和有禮,還特意準備了一份見面禮,讓旁邊站着的助手交給她。
薛善道:“二姐從小最善良,看到別人殺雞殺鴨都不敢看。可惜大姐和三姐不理解她。”他踱去房間外面的陽臺上,點了一支煙抽上,慢慢吐出一圈煙。
煙味有些嗆人,嚴懷音卻忍不住走到他身旁,靠在水泥欄杆上,月光下淡藍色的光照在他們身上,黑藍色的天空上星空閃爍,神秘而美麗。
“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他側身看向她,笑了一下,“二姐送你什麽見面禮?不打開來看看?”
嚴懷音挑眉:“是送給我,又不是給你的,你急什麽?”
薛善伸出手指,勾了勾她尖尖的下巴,逗她道:“你都是我的,你的東西還不是我的?”
嚴懷音推開他的手,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從懷裏的外套荷包裏掏出包裝好的小盒子,塞進他手心裏道:“你的,你的,全是你的,那你自己去打開看看是什麽。”
薛善笑,伸手攬住她的肩頭,把東西塞回她手裏,聲音低了哄她:“夫人別生氣,我的就是夫人,夫人替我看看?”
嚴懷音笑嗔了他一眼,倒也有些好奇,她拆開盒子包裝,打開盒蓋,兩人看見裏面的東西都有些詫異。
盒子裏面是一張彙豐銀行的支票,和一枚刻着她名字的私人印章。
薛善拿起小方章,看了看,嘴角微微一翹,“倒真是給我的。”
嚴懷音看着支票有些失笑,“直接給錢,你二姐倒真是實在。”
如今國內有四股力量,其中一股是由死去的二姐夫所領導的,二姐夫去世後,二姐便成為他們的領袖,如今二姐把錢和權都交給他,是覺得今日說服了他嗎?
他眸光深沉黝黑,一如黑暗中的夜色,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聽見嚴懷音的話,他将私章收入懷中,把支票塞進她手心裏,笑道:“我二姐說你太瘦了,讓你多買點營養品吃,才好為我們家多生幾個大胖小子。”
嚴懷音頓時朝他哼了一聲,正要說他,他卻忽然一把伸手摟住她的腰,一把勾住她的雙腿,将她打橫抱起了起來。
她被唬了一跳,下意識驚呼一聲,又怕吵到別人,忙捂住了嘴,伸手打他。
他笑嘻嘻的抱着她上了床。
翌日清早,兩人下樓來,王振鷺已經去辦公了,袁紹儀坐在餐廳裏吃早餐,袁紹儀曾在國外留學過,生活十分西化,桌上全是牛奶面包等西式早餐。兩人在她對面坐下,傭人上了餐具,嚴懷音喝了一口牛奶,袁紹儀笑着問她:“懷音以前來過建寧嗎?”
嚴懷音搖頭。
袁紹儀道:“無恤說你們今天就要回華亭,我的意思是你們在這裏玩幾天。”
嚴懷音出來這麽久,其實也想回華亭了,正不知道怎麽回答,薛善已經接嘴道:“大姐,我出來這麽久,華亭那邊還有很多工作呢。”
袁紹儀知道弟弟不喜跟她們多待,只覺得他是在找借口,直接點出來道:“一個市秘書,能有多少工作。”
薛善直接道:“是信息處的事。”
嚴懷音正吃着面包,聽了這話,手微微一僵,頓時心裏吃了一驚。
袁紹儀看了一眼嚴懷音,見弟弟沒有避諱弟妹,只以為弟妹早已知道,便直接談論道:“你行事作風還是收斂些,你姐夫收到好幾封彈劾信息處的信件了,不過信息處成立晚,到底不如情.報處,你姐夫當初剛剛成立情報處的時候,我就想推介你,只可惜那時候你還在留學,你姐夫又想提拔他那對林家義侄,林蘊民這幾年私下和黃派有來往,早就變了心,他弟弟林蘊生這幾年坐着情報處的第一把交椅,和你可有什麽不對付的地方?”
薛善道:“井水不犯河水吧,我只是覺得這人行事作風和他哥哥不太一樣。”
袁紹儀看了弟妹一眼,再深層次的東西,她都不好再談下去,吃完早餐後,把弟弟叫進書房裏。
嚴懷音吃完早餐坐在沙發上來,傭人拿來了雜志,上了水果咖啡,她心不在焉的翻着雜志,難怪上次她求薛善幫忙救四姐夫出來,他那麽快就辦到了,那會不會……四姐夫被抓進去也是他授意的呢?不過今天他毫不防備的說出他的這個身份,想來應該是十分信任她的,袁紹儀說話時都能感覺到有所保留,想來就是忌諱她在。
門口忽然響起門鈴,嚴懷音回神過來。
女傭去開了門,三姐袁澤敏和她女兒何汶昕走了進來。
袁澤敏穿着一身白底綠花的綢緞旗袍,旗袍秀有精致的花紋,金色鑲邊,耳朵上戴着鑽石耳釘,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帶有同套的鑽石項鏈和手鏈,和上次見面的那樣,看起來既洋氣又富貴。
何汶昕今日倒是穿了一件粉色的蕾絲公主裙,長發半紮着辮子披在肩上,相比昨日那副假小子打扮,看起來漂亮淑女很多,只是拉着個臉,看起來十分不高興。
嚴懷音放下雜志,站起身喊了一聲三姐。
袁澤敏笑着拉着她坐下,看了周圍一眼,問道:“無恤呢?”
嚴懷音擡了擡眼:“他和大姐在樓上書房呢。”
何汶昕在另一組沙發上坐下,仰着頭,翹着褪,嚷着讓女傭拿蛋糕。
袁澤敏看見了頓時皺眉,倒也沒說話,只是對嚴懷音嘆氣,低聲訴苦道:“我就汶昕這麽一個女兒,大姐二姐又沒有孩子,大家都疼她,如今她是無法無天,誰的話都不聽,她爸爸一管教她,她不是離家出走就是跟她爸爸吵架,有時候連大姐夫都不怕,就只無恤,我看她還怕些,大姐說你們今天就要走,我其實是希望你們多留幾天,讓無恤好好幫我管管她。”
嚴懷音還沒說話,何汶昕吃着蛋糕忽然坐在嚴懷音身邊,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她,嘴角還留有奶油,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愛,朝她嘿嘿笑道:“小舅媽,你們今天就要回去嗎?”
嚴懷音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何汶昕舔了舔嘴唇,倒無意間把那抹奶油舔了進嘴裏,親熱的挽起她的胳膊,湊近她開口道:“汶昕還沒到華亭呢……”眨了眨眼睛,“我跟舅媽去華亭玩幾天好不好?”
“你去年才去過華亭。”袁澤敏頓時拆穿她女兒的謊話。
何汶昕不高興的瞥了她媽一眼,嘟着嘴道:“那麽久的事了,我早就不記得華亭是什麽樣的了。”
袁澤敏和嚴懷音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時候,袁紹儀和薛善從樓上走了下來,何汶昕看見她小舅舅,心裏頓時就有些幾分膽怯,她從小就覺得他小舅舅很兇,比任何人都兇。
一家人坐在沙發上閑聊了一會兒,女傭便通知說午餐做好了,于是大家一起上桌吃了午飯,何汶昕不坐在她媽身邊,反而挨着嚴懷音坐着,嘴巴甜甜的,舅媽長舅媽短的,袁澤敏和嚴懷音兩人對看一眼,暗自有些好笑,都明白這丫頭是想跟着去華亭。
袁紹儀倒有些奇怪,笑道:“懷音,汶昕難得這麽親近一個人,看來你們倆有緣。”
何汶昕眼珠咕嚕一轉,挨着嚴懷音的肩頭笑得一臉開心道:“我最喜歡舅媽了,大姨,我正好放暑假了,想跟着舅媽去華亭玩幾天,舅媽還要給我見面禮呢,您說好不好?”
袁紹儀頓時就明白了這家夥的小心思,不由失笑搖頭。
薛善吃了一口菜,淡淡開口:“不好。”
何汶昕暗暗瞪了她小舅舅一眼,垂下眼睑,黑眼睛滴溜溜的轉着。
袁紹儀和袁澤敏坐車去送薛善夫妻倆,何汶昕賭氣不肯去。
然而等薛善夫妻揮別了袁紹儀姐妹倆,剛登上火車,何汶昕跟在他們身後一個箭步的登上火車,火車門正好關上,這個火車正好鳴笛,轟隆轟隆的駛出了軌道。
薛善盯着朝他笑得一臉讨好的何汶昕。
何汶昕低了低頭,挨在嚴懷音身邊,穿着粉色公主裙,背着一雙手,乖乖站着。
嚴懷音其實也不想她去華亭,想到這家夥的性格和家庭,頓時有些頭疼,然而到了這步,說什麽也沒有了。
薛善暗嘆了一口氣,淡淡道:“何汶昕,到了華亭,別給我惹麻煩。”
何汶昕趕緊乖乖的點頭,伸手牽住嚴懷音低聲道:“舅媽,我有點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