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洗白
顧明琇自從那日跟着俞晚舟從沈家逃離之後一直在煥京城躲躲藏藏。
好在遇見了外出到煥京城附近指點正在除妖弟子的天山派無妄峰峰主,陳元白。
他鼓着勇氣,拉着俞晚舟上前懇求他,希望他能将自己帶回天山派,即便是做個外門弟子,也好。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身懷水土雙靈根,當即便被無妄峰峰主收入了門下。
從沈家出來後,俞晚舟身無分文,一應吃穿用度都是靠着顧明琇來支撐。
之前他跟他娘親在沈家的時候還算得上衣食無憂,哪些東西少了,他娘跟沈府那邊報備一聲,就會有專人送過來,于是沈府那邊給的銀兩跟靈石,都被他娘未雨綢缪的存了起來。
為了方便存放以及隐藏,免得被沈家人發現,他娘親還專門去買了枚儲物戒回來。
她過世之前,就把戒指交給了自己滴上心頭血認主。
儲物戒認主方式一般兩種,一種是使用靈力在戒指上打下烙印,這種戒指。
如果遇到實力比自己高的人,戒指上的烙印就容易被人抹去從而易主。
另一種就是用心頭血滴溉上去認主,這種法子一般适用于沒有靈力的凡人,缺點就是如果被凡人拿了去,只要殺了他就能占為己有;而如果是被修真者拿去,就相當于一個無主之物,可以随意打上自己的烙印。
而在儲物戒之上,還有須彌戒,聽聞這種戒指,是跟神魂綁定。但因為過于高級,整個修真界也不過數十枚。
在無妄峰修煉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他出生以來,過得最為快樂的時光。
在這裏,不會有人在他面前不斷提醒他沈家對他的養育之恩。
別人提及他,都會稱呼他為無妄峰峰主座下最小的關門弟子。
無妄峰是天山派第一大峰,自然連帶着他的身價也水漲船高,有些資質一般,不受門派重視的長老見到他,都不敢讓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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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他更為得意的,是他終于超過了沈季瀾那個廢物!
他行了拜師禮之後,只用了短短三天就成功引氣入體,正式踏上了修煉一途。
沈季瀾呢?怕是還不知道躲在什麽犄角旮旯招貓逗狗呢!
他心中不由充滿快意的想着,待到哪日自己修為有成,還是得找時間回煥京城去看望看望沈家。
好讓他們知道他們錯過的,是怎樣莫大的機遇!
今日被召喚前來,聽聞是因為橫空出世了一位單木靈根天才,他還想着是否要拉攏拉攏這人。
畢竟假以時日,這人定當能成長為一方巨擘,提前交好只有利而沒有弊。
他對自身的魅力很有信心,好比俞晚舟,之前因為沈季瀾的事,沒少給他擺臉色,現在不也把他當作至交好友對待?還有無妄峰上的師兄師姐們,見到他也都是一副春風迎面般笑模樣。
只是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是沈季瀾!
怎麽可能?
沈季瀾那般廢物!怎麽可能身俱單木靈根?
多虧了多年來已經習慣于隐忍,才讓他适時收回了即将脫口而出的質問。
宗門長老皆在此,還輪不到他來質疑。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沈季瀾竟然如此鼠目寸光,說不拜師就不拜師!
他看着轉身而去的幾道身影,有些慶幸,又有些微妙的不滿和憤懑。
這可是修真界第一宗門,多少人擠破腦袋都不一定能進來呢。
他說放棄就放棄,這讓他産生一種他永遠都比不上那人的憤怒之感。
他在幾種情緒之間變幻心思,那邊卻峰回路轉的将矛頭指向了自己。
萬般矚目下,他強行變幻了神色,露出一絲泫然欲泣來。
“沈府的大恩大德,明琇沒齒難忘,只是沈夫人可還記得,是您将明琇如狗一般趕出沈家的,明琇又如何敢傳信回去?”
沈夫人曬笑,“那你怎麽不說你都幹了什麽好事呢?”
她指了指顧明琇身邊的俞晚舟,“這人在大街上與我瀾兒大打出手,我瀾兒回府之後就吐血昏迷,你呢?你把這人送去醫館,為他治療也就罷了,怎麽還把人偷偷摸摸帶回沈府藏起來?你可曾告知我一聲?”
“吃沈家,喝沈家,到最後還拿着沈家給你的東西,去做好人賣人情,踩着我瀾兒樹立你慈悲善良,溫良恭儉讓的好名聲!”
“你這樣,與忘恩負義有什麽區別?”
顧明琇感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得尖銳,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了,身子搖搖晃晃的,定了定神後,才道,“那日街上目擊者衆多,他們都可以作證,确實是季瀾先動手傷人,之後又說讓人送他去醫館,我、我不過是搭了把手……”
說到這裏,沈季瀾就得出來說道說道了,“少年人都有沖動的時候,我承認當時我确實給了他一腳,但是我當時不是已經賠禮道歉了?對吧?那這裏面跟你有什麽關系嗎?用你出來大張旗鼓的幫我又是賠禮又是認罪?”
“而且當日跟在我身後的,足有八人,何時輪到你親自送人去醫館了?嗯?這錢好像也是我給的吧……我怎麽沒想明白,這裏面你付出了什麽呢?”
“還有,你住在別人家裏,随意帶了外人回家,行,就算不是跟我有恩怨的人,是外面随便一路人,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娘說一聲?這是做人最起碼的禮貌吧?”
沈季瀾決定把他能說的都堵死,他不待顧明琇反擊,又道,“對了,還有你離家的事,從小到大,我調皮任性,我爹揍完我都讓我滾,我滾了?你私自帶人回家,被我娘發現,她生氣兇了你幾句,讓你滾,你還真就麻溜滾蛋了?”
沈夫人接過話茬,補充一句,“那日瀾兒失蹤,随後你也跟着這人私自離家,我囑咐人去尋瀾兒時,到底還是心軟,囑咐人看到你之後,一同帶回來。”
“只是,我卻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在這裏。”她意味深長。
顧明琇被他母子二人一唱一和說得面紅耳赤,周圍長老看着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往日裏,他只要擺出一副受了欺辱的神色,就自然有人跳出來為他撐腰,煥京城裏那些公子哥是這樣,他身邊的小厮也是這樣,就連沈府的下人,也都知道沈季瀾是個什麽德行,對他充滿同情萬分。
他到底年紀還小,想得不夠深遠。
在這些修煉百年的老家夥面前,玩白蓮花和綠茶那套,下場還用想嗎?
陳元白臉色變了又變,終于沉着語氣問他,“那日你說是被家裏人趕了出來,怎麽我聽沈夫人之言,卻是你自己離開的?”
陳元白本身是家族中備受折辱的私生子,少時就嘗遍人情冷暖,看見顧明琇的遭遇,他不免想到幼時的自己。
他本以為那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見他容貌昳麗便藏了玩弄之心,他無法忍受便逃離了出來,為避免給有心之人盯上,才托詞是跟家人吵架鬧翻出走。
但若真如同沈夫人之言,沈府多年如此厚待他跟他娘,那這……
這豈不是說明,此子心性極為不佳?
寒意湧上心頭的不止他一個,顧明琇這段時間在無妄峰,除了修煉之外,跟許多同門都交情不錯。
每當人問及他家世之時,他總暗自神傷,旁人以為戳到了他心中痛楚,不敢再問。
而俞晚舟在沈府住過,多少從小厮們嘴裏聽到過一些。
由他說出來的那些經歷,搭配顧明琇影帝級別的演技。
旁人自然會腦補出各種可憐畫面,一時間對他都同情到不行。
俞晚舟沒有想過竟然是這樣的,沒有虐待,相反,沈家對他居然這般不錯。
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沈家住過的那幾天,才驚覺,這根本不該使用一個苛待之人該有的待遇。
只是自己之前,為什麽就傻傻的相信了呢?
想到這,他看向顧明琇的眼神就帶上了審量……
顧明琇這下不用再裝了,終于捂着臉哭起來,“夫人、夫人待我是很好,我也從未說過夫人半句壞話呀!”
“之前沒有回去,也是擔心夫人見到了我,會生氣,才不敢回去的,加之入了門派之後,明琇沒有師尊允許,自然不好下山。而且、而且我總想着,要刻苦修煉,待到修為有成那一日,才能更好的報答夫人和城主!”
報答?真不是報複嗎?
沈季瀾跟沈夫人都是這般懷疑。
顧明琇這一番回答,确實也沒有出錯。
只是天山派衆人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他說是被趕出來的,卻沒說是受了苛待被趕出來的,這一點即使是陳元白都沒有辦法質疑。
而他每次被問及家人之時的黯然神傷,都可以解釋為,是思念沈家,但是因為愧疚,不敢回去。
門派中關于他被虐待的流言,都是師兄師姐們問過俞晚舟之後,才确定的,因為憐惜他,也沒有在他面前提及過。
所以他又怎麽會知道流言如此,從而站出來解釋呢?
可俞晚舟的消息從哪裏來?
不都是沈府的小厮婢女們說的?顧明琇可曾說過半句?
沒有吧?
一下子,在場衆人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腦補過多。
才會造成現如今這個局面。
沈季瀾眉眼一掃,就知道這些人都在想些什麽,不由佩服,萬人迷就是萬人迷,真是好手段!
這洗白技巧真是不一般的俗套呢!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