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apter28
晚上。
奢華的房間。
空氣中憤怒的因子肆意的滋生，蔓延。屋內都有的人，都不敢說些什麽，就連呼吸，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每個人，都望着‘king size’柔軟床邊的男人，倨傲而冷漠的弧線，透露着強烈的憤怒，隐忍待發，似乎，在醞釀到頂端的那一刻，迸發，爆炸。
“是誰允許你們把她帶到海邊的？！”唐臨城的目光，吐露着憤怒的火苗。“……都活得不耐煩了麽？！”
沒有人說話，滿屋的下人，都像被老師訓導的學生，溫順而安靜。
“說話啊，怎麽現在變成了啞巴。下午在海灘上觀看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後果？……還是，你們希望這樣的後果。”唐臨城的怒意，爆發的極其徹底。“……她跪了多長時間，你們統統也去跪！她發燒昏迷，你們也同樣跟着！！！”
“少主，對不起……”唐祺迎着唐臨城的憤怒，氤氲了雙眼。
“……對不起？哦，不，唐祺，老頭親手培養出來的女兒啊，你能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他開始失去了理智。
“……”
“我在想，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結果？！我記得，你從小的夢想就是當我的女人，現在夢想破碎了，想要報複嗎？！”唐臨城完全把憤怒牽涉到身邊的所有人身上，仿佛，他要他們跟着他一起痛，一起接受着難捱的煎熬。“你有種……”
“……我……”唐祺的臉，被委屈的色彩代替了，淚水醞釀。緊握的雙手，默默地垂在身邊，身體僵硬着。
“我是瘋了才把她交給你……”
……
“哥……”林峰用身體擋住唐祺，阻隔了她落淚的臉龐。“你理智一點，伊若要去祭奠那些死去的人，我們怎麽有能力阻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
Advertisement
“……”唐臨城無語凝噎。
“就算當時你在場，你也不一定能都阻攔吧……更何況是我們。”林峰悄悄地，握住了唐祺冰涼的雙手，透過溫度，溫暖她冰涼的內心。“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
“你在提醒我，我沒有資格發脾氣嗎？”唐臨城的語氣，有種威脅的味道。
“哥……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再逼她了……你對亞木的那一槍，對她的打擊已經那麽大了，不要用殺人來警告她了……這次，她只是跪一個下午，下一次，我們真的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事！”林峰理智的分析着。“你或者應該慶幸，她只使用自虐的方式來彌補心中的罪惡感，而不是自殺……”
“……”唐臨城怔住。
俊朗倨傲的輪廓頓時被冰晶凍結，毫無表情。
怔怔的，他坐在了床邊，看着伊若沉睡中蒼白的臉畔，顴骨處異樣的紅暈，宣告着她火熱的高溫，痛苦的煎熬。
輕輕地，他撫上她凄美的額角。
感受着，那依舊屬于生命的溫度。
人盡退去。
空蕩蕩的屋內。
只有她脆弱的呼吸。
唐臨城靜靜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深深的凝視着她精致蒼白的臉龐，她眉間毫無意識的褶皺，讓唐臨城的心，縮成了一團，難捱的抽搐着。
輕輕的換掉她額頭早已溫熱的降溫濕巾，換上嶄新的冰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溫柔的滑過她細膩的臉頰，停在櫻花般紅潤的唇際，細細摩挲。她鼻翼下熾熱的氣息，炙烤着他的手背，同時，煎熬着內心。
目光落到伊若的鎖骨處，微敞的睡衣暴露了伊若細膩的肩頭，美輪美奂，性感，又帶着意思不可言喻的純潔。只是，那原本白皙細膩的鎖骨，有着明顯而青紫咬痕時，就顯得那樣的觸目驚心。
“米伊若……”唐臨城低吼着，回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失去理智，粗魯地對待，心痛後悔的緊皺着眉頭。“為什麽不能對我說點軟話麽！為什麽不能騙一下我，你明明知道我的脾氣啊！！”
她依舊沉睡着，無動于衷。
“你讓我把你怎麽辦，你究竟想要我把你怎麽辦！！”你教教我，你告訴我……我被你吃得死死的，我該怎麽辦……
……
“米伊若！！我讓你張開眼睛，看看我！！……你這是在為我贖罪嗎？！你在為我犯下的罪行埋單嗎？！……米伊若！！！……”
……
太久的自我憤怒，太久的沒人回應，唐臨城也開始了絕望而恐懼。
甚至退縮。
“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那麽……”他的聲音嘶啞着。“就不要好了……反正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以後會有的……”
……
“以後，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再強迫你，我絕不會再傷害你，我發誓……所以，也請你也不要在折磨自己了…”
……
“若，醒過來吧……只要你沒事，我什麽都答應你，我保證……若，我不會再殺人了，我向你發誓，好不好……怎麽辦，我真的開始害怕上天會把我的報應降在你的身上……我真的好怕你有一天就會消失不見了……那個時候，我該怎麽辦……”
……
“若，可不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了……聽話一點……”
那一晚上，唐臨城沒有合過眼。
只是對着她寧靜的睡容，喃喃自語。
**********
伊若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己是一只關在籠子裏的鳥，一直被關了很久，只能望着天空渴望着飛翔的鳥。終于，當籠門打開的時候，它飛了，它真的向着那片夢想中的天空展翅飛起了，或者應該叫做，翺翔……第一次感到暢游天際的美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在。然而，只在一瞬間，就是那樣的突然，它的翅膀斷了。那個給它希望，讓它飛翔的翅膀，這樣無情的，狠狠地折斷了！！
絕望而痛苦的下墜着，它知道，身下的，是一望無際的深淵，等待它的，是如煉獄般的死亡……沒有任何希望，甚至，連絕望，也不屑擁有了…
太痛了，痛的不想再有任何知覺……
那就去死吧……
就這樣死去吧……
“若……若……”有人在呼喊着什麽，聲音空靈而遙遠，卻那樣的清晰，仿似耳邊的回響。
伊若猛地張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眼前的，只有唐臨城深邃的眼睛，充滿着焦急，或許，還有絲絲她看不懂的後悔情愫。
這時的伊若才知道，那是一個夢，而且，夢醒了。自己從沒有飛翔，從始至終她一直這裏，在這個他所鑄造的牢籠中。
飛翔，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唐臨城輕輕的抱着她，細心地擦拭着她手臂處的傷口，那是被他咬傷的疤痕，那是他失去理智下留下的痕跡。看着高燒不退，夢魇折磨下的她，他只有濃厚的懊悔。他額角的薄汗，宣告了他的焦慮和擔憂。
只是在伊若終于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沉重的臉色，開始有了和緩的跡象。
“你終于醒了，若……”唐臨城的聲音，帶着一絲愉悅。
伊若沒有說話。
淡淡的離開視線，沒有焦點，只是望向巨大的窗外。
手臂上的痛是那麽的清晰。
原來，折翅的痛，并不是夢境，是那樣真實的存在啊！痛徹心扉，鑽心剜骨……
“想不想吃點什麽東西……”面對伊若，唐臨城展現了絕佳的耐心。盡管，伊若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樣無情，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無奈，唐臨城依舊輕輕的擁着伊若，嘴角的微笑象征着他的滿足。“或者，我告訴你關于爆炸的消息吧……”
随即，唐臨城滿足的看見伊若眼底閃現的一絲光亮。
“怎麽樣，想不想聽……”唐臨城誘哄着。“想聽的話告訴我……”
伊若的嘴角難以察覺的動了一下，卻依舊緊抿着，沒有任何動靜。
唐臨城笑了。
既然已經決定重新生活了，那麽，他就要重新的讓她接受自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改變兩個人生活的模式。
為此，他願意等，用他的生命等她重新接受他，原諒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久到唐臨城以為伊若再一次睡過去的時候。
伊若聲音嘶啞。“告訴我……”
唐臨城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這樣輕易的成就，讓他的內心極度的膨脹着，沉醉着。抱着她臂膀更加收緊了，讓她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她的體溫和心跳，仿佛，他們真的是一體的。
“大部分死者的屍體都找到了，也運回了香港。”他刻意隐瞞了死亡人數，畢竟，他料及了伊若的反應。“為了表示歉意，一人給了一百萬，而且喪葬費我也讓林峰去負責了。”
這是我最大的歉意了，因為你，我第一次在為我的殺人舉動買單。
你知道麽……
伊若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顫抖的眼睫輕輕地伏在眼睑處，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若，我能做的只有這些。這都是因為你，我才會去做的改變……”唐臨城解釋着。“通過這樣的方式，我真的想要重新開始……我們忘記過去，真正開始我們的生活，可以麽？”
伊若的眼睫，沒有任何的波動。
忘掉？
忘掉你射殺亞木？！
忘掉這些葬身海底的人？！！
怎麽可能！！已經背負了人命，便受到了詛咒。
一生的枷鎖，是無法逃脫的懲罰，是備受煎熬的救贖。
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唐臨城輕輕握緊了手指。
下一秒。
把伊若騰空抱起，将瘦弱的她緊緊的蜷固在自己的臂彎。看着她蒼白失色的臉畔，看着她驚愕惶恐的眼神，他微笑。
“沒關系，我可以用一輩子來等你……讓你看到我的改變，讓你…愛上我……”
“……”伊若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唐臨城在她的耳邊輕笑，仿佛，心情的愉悅讓自己抑制不住的展現出來。輕柔的抱着伊若，靜靜的凝視她，轉身，向着不遠處的露天平臺上走去。
“若，我們去外面坐一下，這個屋裏的空氣對你身體不好。”
沒有拒絕的權力，沒有掙紮的能力。
伊若被安置在一張睡椅上，是她曾經每天都會來的地方，是她被囚禁時唯一能夠接觸到自然的地方。
眼前，是湛藍的天空，遠遠地，高高的，正如夢中的畫境，是她渴望飛翔的地方。靜靜地，能夠聆聽到海浪的聲音，夾雜着海水氣息的海風，溫和的拂過伊若的臉頰，是帶有清新意味的舒爽。
伊若閉眼。
一條毛毯蓋在了伊若的身上。溫柔，細心。
“如果覺得冷，我們就回去。畢竟你剛醒過來。”唐臨城的語氣是鮮少的溫柔，他的眼神神情而濃烈，除了明顯的愛意，還有一絲心滿意足。
他坐在伊若旁邊，靜靜的凝視着她。
原本白皙的臉畔因為高燒而顯得失血般的蒼白，帶着絕美的嬌弱和凄楚，充斥着濃烈的被保護欲。纖長的眼睫輕輕的重疊着，在潔白的眼睑處留下奇妙的陰影，就像一幅水墨畫般寧靜而安逸。
她美得不可一世，她美得無與倫比，她美得讓他心顫。
這麽久了，每每這樣靜靜的看着她，不管她是否回應他的凝視，他都會怔怔的出神。他自己都驚愕于自己的執着。十年了，他對她的喜愛，逐漸到着迷癡狂的地步。或許，真的中了巫蠱般，他已經無藥可救。
搶走她，囚禁她，強迫她，威脅她。這一切，在唐臨城看來，并沒有什麽不對，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她而采取的措施。并且，是積極具有成效的，不是麽？現在的伊若，是以唐臨城妻子而存在的。這一切，讓他深深的滿足着。
直到，直到他殺了人，因為她而随意的殺人……她的自虐，她的‘報應’，她的贖罪，這一切的一切，開始讓唐臨城害怕、恐懼，甚至産生後悔的情愫。
他開始幻想，如果一切重來的話，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是不是她有可能愛上自己……
唐臨城開始自己勾勒未來的影子，開始憧憬美好的生活，有她有他的生活。他開始像孩子一樣幻想着，面對着她寧靜的側臉，開始幻想着……
仿佛，面對着她暢想未來，也是種安逸而奢侈的幸運。
或許是海風、陽光、空氣、交織成最舒适的環境，或許是不想面對唐臨城而選擇的長時間閉眼，伊若開始逐漸的被倦意籠罩着，她的呼吸，越發的平穩了……
然而，當她的手被突然握住時，伊若猛的睜開了眼睛，滿布驚恐。
“繼續睡吧，我幫你剪指甲……”唐臨城拿着一只指甲刀，對着她修長細膩的手指，開始認真地修剪着。
伊若的身體僵直，沒有一點放松的痕跡。仿佛，是被那次痛楚的回憶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陰影，讓伊若對他的觸碰開始膽戰心驚。
“放心，我不會弄傷你……”唐臨城好像也發現了什麽，有些尴尬，有些悔恨，受傷的動作頓了幾秒，輕輕的說。“那一次是我太生氣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伊若閉上了眼睛，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眼神中的不信任和嘲笑。
心裏冰涼。
唐臨城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認真的修剪着伊若圓潤漂亮的指甲，一只一只，細細摩挲。手指剪完，便開始腳趾。他極其細膩溫柔的修剪着，仿佛面對自己最珍愛的寶物版，珍惜着……
好像過了許久許久。
唐臨城的聲音淡淡的，充滿着希望，飄散在風中。
“若，有沒有可能…我們就這個樣子，過一輩子……”唐臨城的眼神中的期待和向往，是那樣濃烈的燃燒着，灼燒着伊若的視線。“就像這樣，我幫你剪指甲，你在身邊靜靜的陪我，我們有很多孩子，我們周一送他們去香港上學，周五再一起把他們接回來……順便，去香港逛街購物……”
唐臨城沉浸在自己的絕美幻想中無法自拔。
卻沒有注意到伊若平靜如水的眼神，開始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伊若的心跳，開始了一番異樣的節奏，如此迅速，如此震撼。
海風輕拂，
海鷗清脆的叫聲飄散在空中。
潔白的身影向着最翺翔廣闊的天際翺翔着……
充滿着自由和渴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字數多一點~
彌補昨天的沒有更新~
不知道現在喜歡亞木的多，還是喜歡唐臨城的人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