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1姐妹交鋒
峨眉掌門進城遇襲的消息很快傳到花府,也傳到了陸小鳳的耳朵裏。/ /
陸小鳳正靠在百花樓的軟椅上,手中握着一杯淡淡的清酒,微微仰起頭,望着燕子在梁間盤旋飛舞。
昔日王謝堂前燕,如今莫非已飛入尋常百姓家?
陸小鳳慢慢地垂下頭,淺淺地啜了一口酒,忽然道:“你家無錯那小子,真是越來越會惹事了。”
花滿樓就坐在陸小鳳的對面,語聲中帶着淡淡的無奈,道:“人都要長大的。他說要去闖蕩江湖,我們也沒有阻攔,只希望他莫要闖了大禍便好。”
陸小鳳道:“掉在峨眉派的車駕前,還正好趕上掌門遇襲,我只能說這小子福氣真大。”
花滿樓道:“希望峨眉派不要追究此事。”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陸小鳳嘴角帶着微笑,道:“我可聽說花無錯是被峨眉派四個美人擁着進的家門喲,他可比你我當年神氣多了!”
花滿樓忍不住笑了。
陸小鳳也笑着,站起來道:“我們該去拜訪拜訪張英風了。南宮夫人知道的事情,他這個掌門人一定也知道。”
花無錯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他穿的是一雙幹淨潔白的鞋子,但他想自己現在的樣子還不如那個時候——那時長安初見,別說鞋子,連他整個人都被細雨淋濕,又狼狽又窘迫,但司徒姐妹們對他卻是友好而客氣。
而現在,司徒姐妹不茍言笑,卻是将他當成了嫌犯或是仇敵。
花無錯不喜歡這樣壓抑的感覺。他無比想念那屋外的景色。那裏陽光正好,鳥語啁啾,花木扶疏,還有一場喜出望外的邂逅。
他一直低着頭,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司徒姐妹恭敬地齊聲道:“見過師傅”。
花無錯緩緩地擡頭,便看到着一身黑袍的張英風沉默着走了進來。
他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已經沒有了剛才看到門下弟子受傷時的悲怆之情,正如任何一個上位者,學會了隐藏自己真實的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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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在張英風身後的竟然就是他許久未見的陸叔叔還有七叔。花無錯心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羞愧,他第一次闖蕩江湖,居然是以這樣的結局回家。
“花少爺。”張英風淡淡地看着花無錯,緩緩地說道:“我已經和花老爺談過。這是一場誤會,失禮之處,請花少爺莫要放在心上。”
“沒關系。”花無錯趕忙道,“其實我也有錯,驚擾到張掌門了。.
張英風淡淡地點點頭,然後回過身對着陸小鳳和花滿樓道:“兩位現在可以帶他走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并肩走在前面,花無錯垂着頭跟在後面。他們都走的很慢,就像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過,不過是在自家的院子裏閑庭信步。
金色的夕陽将他們的影子都拖得很長。花無錯一邊看着地上的影子,一邊在心裏默默地嘆息着。
無論是武功、名聲、心态、氣場,他在他們面前都還是個孩子。
花滿樓忽然頓住腳步,轉頭面對着漸漸落在後頭的花無錯,緩緩道:“大哥和父親都在正廳等你,趕緊去吧。”
“他們……”花無錯一聽到祖父和父親等着他,臉色變了變,小聲道:“七叔,他們生氣了沒有?”
花滿樓淡淡地笑了笑,道:“他們都很擔心你。”
“這就好!”花無錯這才心安了,道:“好久未見父親和爺爺,我還真想他們呢!”
花無錯笑着跑了起來,花滿樓莞爾一笑,笑容中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
陸小鳳對着花無錯的背影忽然大聲喊道:“小心你父親的竹板子,我看他都已經教人準備好了!”吓得後者突然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哈哈哈……”陸小鳳笑得很開懷。花滿樓搖了搖頭,道:“你怎麽從來就喜歡欺負他玩呢?”
陸小鳳笑道:“誰讓他人傻傻地好玩呢。”他說着忽然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神秘地又笑道:“你要是有個兒子,我就不拿大童的孩子玩了!”
花滿樓的身子僵了一僵,無奈地笑道:“你又開玩笑了。”
陸小鳳道:“怎麽是開玩笑呢?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和那個憐星姑娘有多般配!”
花滿樓卻忽然道:“但我雖然有眼,卻看不見……”
陸小鳳怔了怔,沒有說話。兩人俱回過頭,仍舊沿着曲折的小徑慢慢走着。
日漸黃昏,夕陽溫暖,暮風柔和,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世界安靜平和。
花滿樓忽然開口道:“邀月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嗯?”陸小鳳愣了楞,然後點頭道:“不但美麗,還很高傲。”
花滿樓淡淡地微笑着,道:“能讓陸小鳳心心念念的,一定是絕世的美人。那,憐星應該也和她姐姐一樣。”
憐星站在小樓的綠樹下。暮色漸沉,西邊的天空淡去了最後一抹雲彩,月亮已悄悄地爬上梢頭。晚風輕拂,吹着她單薄的裙衫,漆黑的長發,遠遠望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和凄涼的美。
陸小鳳見到憐星,頓住了腳步,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道:“今晚就不陪你喝酒了。”
花滿樓點了點頭,陸小鳳随即離去。
憐星這才輕輕地走到花滿樓面前,語聲中略帶焦急,道:“峨眉派的人怎麽說?”
花滿樓道:“張英風說,邀月姑娘曾和峨眉派的馬秀真一起出現在長安,後來她們的确分開了。”
“是嘛。”憐星失望地垂下了頭,“那就是說,現在誰也不知道我姐姐的行蹤……”
“憐星!”花滿樓寬慰道,“你不要這樣……南宮夫人說,邀月姑娘一直在找你。”
“對,姐姐一直在找我,從來沒有放棄我……”憐星喃喃道,卻忍不住哽咽起來。
花滿樓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憐星雖然聰慧而堅強,但在她姐姐的事情上,她卻柔弱得像一個孩子。如孩子般純潔無邪,也如孩子般敏感脆弱。
再多的安慰都是多餘。花滿樓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她。
她更需要一個依靠和支持。
憐星也緊緊地抱着花滿樓。暮風輕柔,吹拂着兩個相擁的人,時間仿佛都為他們靜止,暗藍色的夜,星光朦胧。
過了很久,憐星才輕輕地推開了花滿樓,她的面頰羞紅,低垂着頭輕聲道:“謝謝你,花滿樓。”
花滿樓沉默着,緩緩地回道:“我們是朋友。”
“謝謝……我,我從來沒有過朋友……”憐星淡淡地笑笑,突然間狂奔而去。
憐星飛奔着回到房中,“砰”地一聲,緊緊地将門阖上。她背靠着木門,重重地喘着氣,整個人的力氣仿佛已經被抽空。
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麽,回過神後,那種感覺既讓她留戀又讓她有種莫名的痛苦。
她怎麽還能将他作為一個簡簡單單的朋友?她已經不知不覺愛上他了呀!憐星伸手捂着臉,低低地抽泣着。
屋內寂寂,只有淡淡的月光照進窗戶,投下一片清明的光輝。月輝裏忽然施施然走出一個女人,黛眉深鎖,神情清冷,沉默地凝視着憐星。
“你到底在幹什麽!”她忽然開口道,擲地有聲。
憐星瞳孔驟縮,猛地擡起頭,然後失聲道:“姐姐!”
竟然是邀月!憐星怎麽也想不到剛才還确認沒有下落的姐姐,現在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邀月冷冷一笑,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姐姐,你可能已經被殺死了!”
縱然這個隐藏的人是邀月,但換成其他的人,憐星就能發現嗎?她已然沉靜在自己的感情中,她在哭泣。
連邀月都極少見到憐星哭泣。邀月重重地一甩袖,冷冷道:“你是為了那個男人在哭?”
“不!我,我只是……”憐星的臉色驟然一變,霍地站直身子,慌亂地想解釋。
邀月冷哼一聲,悠悠道:“我都已經看到了。”
憐星垂下頭,低聲道:“姐姐,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邀月道:“我來的并不早,只是剛好看到了我的妹妹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憐星咬着櫻唇,緩緩道:“姐姐,你不要誤會,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
“是嘛。”邀月淡淡地應道,臉色依舊清冷如雪,悠悠道:“這就好……他叫什麽名字?”
憐星道:“花滿樓。”
邀月沉吟道:“花滿樓,就是那個花家七童?”這個名字她倒是在長安驿站聽說過呢。
憐星點頭道:“大概是吧,他的家裏人好像是這麽叫他的。”
邀月冷笑道:“你連他的身份都沒有搞明白,就膽子大的和他摟摟抱抱了?”
“姐姐!”憐星突然氣得嘴唇發顫,“你,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邀月突然向憐星走進一步,目光直視,冷冷道:“你在維護他?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和我頂嘴。你難道真的喜歡上那個花滿樓了?”
“我,我……”憐星的臉色陣白陣紅,又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姐姐。
“是,還是不是?”邀月突然厲聲道。
憐星顫聲道:“姐姐,我們才剛剛見面,為什麽不能說些開心的事情?”
“不能。”邀月冰冷地回道,“如果你不喜歡他,我就要殺了他!”
憐星驚呼道:“為什麽?你不能這樣……”
邀月緩緩道:“那你就是喜歡他了?”
“我,我喜歡他又如何?”憐星擡起頭,輕聲回道,語聲中帶卻有種還說不出的哀愁和無力。
邀月靜靜地凝視她的妹妹。這是她的妹妹第一次如此勇敢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好吧。
多好,她終于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邀月心裏竟然升起了一種深沉的感動。這一次,憐星終于不再盲從地跟在她這個姐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