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飯後大家在海岸上聊着天,黑米的聲音越來越小,森碟睜開眼偏過頭發現他已經睡着了,盧卡斯正溫柔地給他蓋上了一塊棉毯。
“走吧,拿着你的單反,帶你們在海岸采采風。”盧卡斯笑眯眯地和森碟說。
“謝謝,不過今天還是不采風了吧,我們就在這裏陪着黑米吧。”森碟看着黑米的目光不像一個姐姐,更像一個媽媽。
“沒關系,黑米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他神經衰弱晚上睡不着,但是吃過飯有陽光的午後睡兩三個小時還是不成問題的。”盧卡斯很細心。“你們也休息一會兒吧,剛飛回來估計時差還沒倒過來。”
森碟也确實累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她醒過來時太陽已經不那麽強烈了,遠處兩個男人正站着抽煙,低低地交談。走過去才看見一堆煙頭,看起來是聊了有一段時間了。
“醒啦?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森爹眼裏的盧卡斯和報紙新聞裏的男女通吃、車撞記者、比中指飙髒話的暴躁小天王一點也不同,是一個很細心很溫柔的男人,總是笑眯眯的。
“謝謝,不用了。”森碟在陌生人面前也是優雅知書達理的名媛。
“呵呵,你倆就都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石頭看着略帶隔閡的兩人覺得有點尴尬。
“哈哈,對女士就要有足夠的紳士風度啊!”盧卡斯不介意石頭的話,反而開始打趣自己。
“走吧,黑米應該快醒了。看來今天心情真的不錯呢,平時這個時間就已經醒了。”盧卡斯看了一眼表說。“醒了看不見人他會怕的。”
“現在還需要看心理醫生嗎?”石頭忽然插話。
“心理醫生?”森碟想起了六年前那些沒來得及倒掉的垃圾。
“嗯,每天晚飯前都要進行心裏輔導,雖然不抗拒但是也不會配合,完全就是醫師自己在那碎碎念。”盧卡斯無奈地挑眉,“晚飯後還要散步鍛煉,情緒很好的時候晚上會睡一會兒;不好的話就要人陪着坐一夜,好多傭人也吃不消,所以傭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呵呵。”
盧卡斯的語氣很平常,石頭看起來也是習慣了,森碟卻聽得心驚肉條,她不知道熱愛賽車、吉他的黑米在這漫長的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是怎麽熬過來的,尤其是在盧卡斯也不在的日子裏。是不是像一尊雕塑一樣坐在床上,等待時間來将他風幹。
“真的不要采風了嗎?我可以陪你們去的。”候機大廳裏,盧卡斯再次向森碟确認。
“你早點回去多陪陪黑米吧,我計劃過幾天再來采風,也能多陪陪黑米。”森碟和盧卡斯俨然數十多年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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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啊。那就下次陪你們采風,如果黑米身體吃得消我們四個一起去最好。我也很喜歡拍照,但是我爸爸讨厭,你們懂得。”盧卡斯憋着笑聳聳肩眨眨眼。
“行,那我們就走了,你快點回去陪黑米吧。等你回北京發通告時我們再聚。”石頭大手一揮領着森碟走向登機口。
飛機穿行在白雲中,平穩運行着。
石頭帶着眼罩休息,森碟靠着椅子發呆。
“多久了?”
良久石頭才低聲說:“抑郁症?八年左右吧。不怪你。”
“我以前覺得黑米太嬌氣了,包括那時看見他的診斷和藥我雖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一閃而過的內疚和悔意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屑,一個男人怎麽總這樣小題大做?這次看見黑米我才覺得自己過分了。我想彌補他。”
“好,我們一起彌補吧。”
“這六年你們也一直在聯系吧?”
“嗯。”石頭似乎不想多說。
“謝謝你石頭哥哥。”森碟很動容,能遇見為自己遮風擋雨的石頭真是三生有幸。
“不要和安吉拉和天天說這事。”石頭叮囑道。
“六年了都,天天沒去找過黑米,是放棄了吧?而且他和安吉拉……雖然沒實質的進展……但是這麽久也沒分開。”森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分析現狀還是安慰自己。
“寶寶啊,有些事情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快樂。”石頭輕輕握住了森碟的手。
森碟想到之前安吉拉抽泣着和她抱怨天天,心情無比的糾結,既心疼安吉拉又心疼黑米,這兩個人在她的心裏已經站成了對立的兩面。
作為女人,森碟懂得安吉拉的感受,作為女朋友天天的冷漠确實讓人痛徹心扉,可是這也不能說天天有不對,所謂的戀人關系到底怎樣森碟也心知肚明。
天天不是直男,但是這麽多年除了黑米也沒和其他發生什麽關系,連一點緋聞都沒有。所有人都當作是為和安吉拉之間的愛堅守。知道內情的都懷疑天天是不是失去了愛的能力。
黑米努力想表現得若無其事,但是他的狀态森碟都看在眼裏。森碟詢問黑米能不能參加訂婚宴時盧卡斯是反對的,黑米的身體确實不适合遠行。但是黑米很堅持,“我怕堅持不到你們結婚。”沉默瞬間籠罩了大家,盧卡斯最後也就算是默許了。
在這個安吉拉努力感動天天、天天無條件遷就着安吉拉、黑米願意為天天考慮的三角關系中,事情變成今天的樣子每個人都有責任。
直到現在森碟才知道抑郁症還可以有并發症,抗抑郁的藥還會影響其他的身體機能。黑米已經算是有了三長兩短,這和森碟也有逃脫不了的關系,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撞上網的蜘蛛小蟲,無法掙脫,很是痛苦。
原來這個世界和我想象的不一樣,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有一個道理叫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是所有的“為你好”真的能換來你好,也許就是我們的“為你好”殺死了最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