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把另一樣準備了很久的東西捧了出來,遞給小瓶看。
小瓶沉默了一會兒,表情有點奇怪。“這就是生日……蛋糕?”
盤子上放着的是一塊巴掌大的白糕,金黃色的蜜糖歪歪斜斜地在上面澆出了個瓶字,樣子的确是……寒碜了點。
我尴尬地笑了幾聲:“哥哥不會做蛋糕,這裏也找不到什麽材料。你先吃着這個,以後哥哥給你買一個又大又好看的!”
“生日蛋糕是什麽?”小瓶看着我那個簡陋得根本不能稱為蛋糕的東西問道。
“就是那些洋人生日的時候要吃的點心。”我把蛋糕放在桌上,幹巴巴地解釋道。
我一個大男人,對于蛋糕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實在不怎麽喜歡。要我說,過生日就吃長壽面好了。但長壽面這玩意,一碗只能有一根面條,吃的時候還不能斷,以我現在的條件做不出來,只能換一個,于是就想到了蛋糕。可是蛋糕這玩意比長壽面還難做,這裏沒有奶油烤箱,怎麽可能做出一個好吃好看的蛋糕。最主要的一點,是我根本就不會做蛋糕。
最後,我在廚房偷了面粉雞蛋,趁小瓶睡着的時候出了山洞,大冷天的窩在外面努力想做出一個能接近蛋糕的東西來。其實說白了,我就是把一塊加了糖和雞蛋的面粉放在碗裏,接着把碗放在了鍋裏用木頭疊高,然後在鍋裏加了水煮着。這是我吃過的一種糕點,叫做碗糕。我吃過兩種碗糕,味道都很不錯,現在條件不好,覺得做碗糕會比較簡單。但是這種東西都是想的容易做的難,我沒有把面糊好,蒸好的碗糕有不少的疙瘩,還硬邦邦的,估計是我水放的太少。我嘗試了很多遍,直到雞蛋沒了才從失敗品中挑出不那麽失敗的碗糕,在上面倒點蜜糖弄個瓶字,就是我吳家出品的愛心瓶生日蛋糕了。
做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難堪,現在捧着這怪東西看着小瓶的神情,我頓時覺得無比窘迫。
小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蛋糕”。
“嗯……其實生日蛋糕就是擺着看的,你不用吃啦。”我結結巴巴地說,要真吃下去我擔心他會肚子疼。
小瓶的眉頭微微折起,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說:“你做了不能吃的點心給我?”
“呃……這麽說也不算錯……”這孩子狗日的太敏銳了。
小瓶目不轉睛地看着我,手裏拿着那塊“生日蛋糕”,頗有點在質問我“你在玩什麽飛機”的架勢。
我有點尴尬,畢竟作為生日蛋糕,我這玩意實在太爛。我幹巴巴地說道:“在、在洋人眼裏,生日是最容易讓惡魔,不對,是最容易讓鬼把你三魂七魄勾走的時候,所以要用一塊生日蛋糕來防身。”
小瓶看了看手裏的生日蛋糕,掂了掂,煞有其事地點頭,好像在說被這玩意扔中了肯定很疼。接着他又看了看我,說:“你剛才是讓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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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洋人覺得浪費,所以鬼走了之後就吃掉了。”我睜着眼睛說瞎話。
反正小瓶是個小孩子,這種東西也算是一種故事吧?雖然我覺得小瓶根本就沒相信。
小瓶突然開始盯着我看,我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什麽異狀。我又轉過頭看了看身後,奇怪地問道:“怎麽了?我身後有鬼?”
小瓶搖了搖頭,對着我招招手。
我奇怪地剛蹲了下來,就被小瓶抱住了。他雙手環着我的脖子,臉蹭了蹭我的臉,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放開手咬了一口生日蛋糕。
我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吞下蛋糕,心裏想着他說的話,心裏一激蕩,一時沖動,便忍不住湊過去,在他的小嘴巴上啵了一下。
小瓶子的心思當然比我幹淨多了,看着我在羞愧捂臉,眨巴了幾下眼睛,就把被咬了兩口的蛋糕遞給我。
“你想吃?”
我愣了一下,他這是以為我在搶食?在他嘴巴上搶吃的?
“味道比幹糧差點。”小瓶接着說,又捏着蛋糕往我嘴巴推了推。我厚着臉皮順勢咬了一口,媽的那口感……半生不熟冷冰冰的又糙又死甜死甜,可真夠難吃的。
小瓶拿回蛋糕面無表情地繼續咬着,我艱難地把嘴裏那玩意吞下去,說道:“別吃了,太難吃了。”
小瓶躲過我伸過來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幫子說:“這是我的。”
“這又不好吃。小瓶乖,以後有機會了哥哥給你買好看又好吃的蛋糕。”我又把手伸了過去,“這個就不要吃了,難吃又冷冰冰的,萬一吃壞肚子怎麽辦?”
小瓶躲着我的手,黑亮的眼睛盯着我看,看着我不說話。看他這個樣子,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小瓶該不是覺得這是我做的所以不管多難吃都要吃完?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只是單純因為是我做的?
無可否認我有些感動,不枉老子犧牲尊嚴去給這娃洗手做羹湯啊。除此之外也有些無奈,小瓶堅持要吃完這塊看起來就很有問題的蛋糕,也不管自己的肚子受不受得了,某方面來說這也是張家人的一條筋思維,不管如何都撞破南牆不回頭吧。
我跟小瓶談判了半天(其實就是我一個人在自說自話),最後我用“吳邪哥哥餓了”這種騙鬼的理由把蛋糕給吃了。反正我又不會生病,總比小瓶難受好。小瓶反而好像吃了什麽虧似的看着我,搞得我差點咽不下去。
吃完蛋糕,我給小瓶唱了一遍生日歌(難怪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生日歌應該是在吃蛋糕前唱的吧?瞧我這腦子都糊塗了),然後就給他講解象棋的玩法。
象棋的玩法還是挺簡單的,不簡單的是如何玩。
都說棋場如戰場,象棋圍棋之類的棋都是很費腦子的,需要步步為營。我老爹和二叔就是個玩象棋的好手,兩人湊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厮殺好幾盤。我在一旁看着,都為他們激烈的戰鬥咂舌。其實我三叔也會玩,我也不知道那會究竟是三叔還是解連環了,他的棋風帶着一股痞氣,出人意料。估計跟他長沙頭把子也有關系,他總是能把手上的棋子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他絕對不是二叔的對手,二叔下棋還沒動就已經把後幾步的可能都考慮好了,用兵如神,步步為營到讓你想撞牆。反正,我從小跟他們下棋,說起來就臉紅,我沒贏過一盤,每次都輸得慘不忍睹。我老爹二叔還好點,老爹會點點頭說進步了,二叔是悠閑呷一口茶,跟我講剛才哪一步棋該怎麽走,只有三叔。每次我輸了,三叔就擺出一副“你太嫩”的表情,叼着根煙把我狠狠調侃一遍。
想到這,我不由有點想家了。
我莫名其妙地來到了清末,不知道家裏會怎麽樣。都說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最悲哀的事情,萬一我回不去了怎麽辦?如果我回去了……
我看了看正在思考怎麽走下一步的小瓶,如果我回去了,小瓶該怎麽辦?我知道這個擔心是多餘的,悶油瓶以前沒有我也活得好好的,小瓶一樣能活着,然後變成強大如同神祗的男人。
“到你了。”小瓶走完棋後對我說道。我看着一面倒的棋局,暗地裏嘆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現在橫豎回不去,先陪着小瓶。等到能回去了,就再說吧。
因為我的地下工作搞定了,我就死活不讓小瓶再去山洞。畢竟天氣越來越冷,這麽來來回回的很是麻煩。小瓶也許是對象棋這個新鮮玩意很感興趣,也許是三兩下就輸了很不服氣,也沒有很堅持,反而是拉着我下象棋。玩得夜都深了,我才趕着小瓶去睡覺。小瓶很仔細地把棋子都收好了才上床,然後抱着我睡覺了。
我抱着他樂得傻笑,今晚可是小瓶第一次主動抱着我。
第二天一早,小瓶就推醒了我,說體能訓練開始了。
我心裏一驚,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怎麽光顧着準備生日,把這等要事給忘記了。幸好小瓶的身體恢複得不錯,裏面應該有那天泡着的詭異藥水的功勞。如果把握好程度,不會再輕易脫臼。
在我默默糾結咬被子的時候,小瓶已經梳洗好了,穿着一身黑色短打,頭發亂糟糟的,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嘆了一口氣,不是早想明白了嗎,這種訓練是逃避不了的,倒不如好好陪着小瓶去面對。
“小瓶,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