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胡年在兌換獎品,大姐們拿着二等獎,只是一個微波爐,期期艾艾看着冰箱,胡年頭皮發麻,感覺不是贏了她們,是搶了她們的糧食。
江邬突然折返回來,冷聲道:“你快點。”
胡年看着他又回去了,再看向幾個大姐,似乎知道有個不好惹的,大姐們也沒再看了,擡上微波爐就走。
冰箱送到家,陳之為了感謝他們,請他們吃飯。
幾個少年本來就是為了游戲來的,沒想到陳之還會請客,當下有些受寵若驚,林媛也湊着臉問:“我呢?”
陳之忽略,林媛還是跟了過去。
這次大方,林媛看着火鍋店,啧一聲,“學姐怎麽離開學校反而闊氣了?”
“我平時在學校就給你們這麽個形象?”陳之納悶,林媛拿着手機點菜,吃人嘴短,心虛說:“差不多吧……”
似是知道什麽,胡年也說:“之之姐,學校人是說你天天兼職,家裏窮,平時都舍不得下館子,就知道吃自助餐,每次都要吃回本。”
“我……”陳之生氣,指着江邬反駁:“你問江邬,我是那樣人嗎?我經常請江邬吃火鍋。”
“也就火鍋了,我快吐了。”江邬看着手機,平淡回答。
陳之正要發作,胡年點點頭,立馬道:“可不是,天天火鍋,也沒見吃點別的。”
“那也沒見你們不吃啊?”陳之看着他們一個個點菜下單,嘴裏嫌棄,身體是很誠實,看着江邬的側臉,陳之有些不服氣,拿起手機道:“你們別光點青菜,多點點肉。”
林媛笑出聲,陳之瞪她一眼。
難得大方一回的陳之,這次幾個人倒是吃得多,也吃的時間久。
林媛蹭了一頓飯,也不好意思多呆,謝過陳之,帶着人走了,胡年看着江邬,想起搬家的事情,問道:“江邬,你的課都刷完了嗎?打算什麽時候搬走啊?‘江邬看眼陳之,淡淡道:“得問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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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陳之無奈偏頭,“我鑰匙都給你了,你什麽時候搬不得看你心情?難道要我幫忙啊?”
“哎?姐,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江邬之前幫你搬過家,你幫他搬家怎麽了?”胡年第一個不同意,他不知道江邬和陳之的彎彎繞繞。
江邬笑了下,“對啊,我當初也幫忙搬家了,某些人不記得好,只知道占便宜。”
這話知道的是說搬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其他的呢。
“行啊,我今天有空,你今天搬家吧。”陳之也有些惱,“明天我可就沒空了。”
胡年挑眉道:“那今天不行啊,我沒車……”
“那就今天,我去找個車。”江邬搶斷他的話,陳之深吸口氣,莫名有種自己進圈套的感覺,好像江邬搬進來,對她沒好處啊?她怎麽還跟他賭氣起來了?
可胡年都在看着了,陳之也不好說什麽。
江邬直接包了個搬家公司的車,讓師傅開車,東西他們自己搬。
陳之今年第一次回學校,居然是給江邬搬家,學校不準女生進男生宿舍,陳之就在下面等,等來不少人的打量,她側身,躲開這些視線,這些人無非就是看她的名頭,覺得好玩,可陳之總覺得心虛,好像所有人都會盯上她和江邬的關系。
雖然連最親近的胡年都沒有任何察覺。
胡年和江邬一起搬東西,連兩個室友也幫忙了,這團結的氣氛,比陳之當初那個宿舍好多了。
說起來,陳之也好久沒看到劉萍和紀霞了,紀霞還會偶爾給她發個消息,說說實習和學校的事情,劉萍倒真的像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交際自然會消失。
東西都堆在貨車上,陳之掃了眼,本來只是好奇江邬的興趣愛好,突然,江邬在後面說:“這麽感興趣,那就麻煩你整理一下了。”
陳之縮了腦袋,驚弓之鳥一般,等他走遠了,才收回眼,看着堆起來的東西,她覺得沒意思,可江邬都說了,她只好意思意思一下。
都是些上學期課本,還有課外的繪畫輔導書,有個老舊毛邊的畫冊被陳之翻了出來。
本來它是被塞到一個夾子裏,夾子裏很多書,陳之不知道是夾子,用力扯着,最後幾本都散開了。
只有這本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因為老舊,冊子的外面有點像很多年前的初中生喜歡的圖樣,裏面的紙都恨不得搖搖欲墜。
陳之雙手拿着,生怕一個不注意,裏面的紙張都散出來。
出于好奇,陳之當然要打開看看,第一頁寫着幾個大字,“江邬大畫家。”
陳之噗嗤笑起來,字跡工整,有些秀氣,很稚嫩,陳之正笑着江邬才自誇呢,真夠幼稚的,忽的想到什麽,陳之笑不動了,神色凜然。
不會是很小時候的東西吧?
那時候的江邬确實能歡快寫出這種東西,活潑充滿生機。
陳之回頭看眼宿舍樓,春天已經到了,太陽大的刺眼,陳之看不清樓裏,但能知道江邬不在視線範圍裏。
猶豫一會,陳之才翻開第二頁。
第二頁是水墨筆畫的畫,比較粗糙,但充斥着張揚的活力,還有對畫畫的喜愛,之後一連幾張都是,不是太陽風景蒲公英,就是小貓小狗,畫工也從開始的粗糙變得精致起來。
中間突然斷層了,陳之看着冊子裏明顯被撕掉很多張的空白,因為撕掉這麽多紙,冊子才會變得搖搖欲墜起來,再往後沒有彩色的痕跡,畫風變得鬼怪起來,是一些看不懂的圖案和風景,看着讓人悚然。
陳之大概能猜出是什麽時候的作品。
撕掉的是他一家三口的美好和走向黑暗的一段,重新執筆的是新生,不是向陽,是對着無盡深淵和黑暗,在無數親戚家輾轉的日子。
陳之只覺得頭暈眼花,不知道是太陽太過刺眼,還是畫讓她覺得空氣稀薄。
好在她繼續翻着,看到了新的色彩,是明豔的黃色和橙色,少女背着書包在太陽雨下奔跑,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卻仿佛熱鬧無比,明明是煩躁的雨天,卻有生機勃勃的太陽。
陳之将冊子拿近些,看清楚水墨渲染的校服,是她複讀那年的校服,連頭發都是齊耳的,是她當年留的發型。
畫的是高四的陳之,陳之呼吸一滞,聞到淡淡的草木香。
她連忙合上冊子,一時分不清是冊子裏的香味,還是身後人的味道,她回頭,看到江邬遮擋大片陽光,神色松散,沖她勾唇笑。
“偷看?”江邬沒有被窺測到造型師的樣子,反而一門心思去抓包她的行為,“好看嗎?不繼續看看?”
陳之被他坦然的樣子,搞得束手無措,竟然有種自己成年勾引了高一生的感覺,她反而心虛得不行。
她直接說些屁話,“冊子自己翻開的,我沒動它。”
江邬被這話逗笑了,陳之無語,自己在說什麽?
好在胡年來了,緩解了兩個人的尴尬。
等裝車完畢,開到陳之家門口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好像該心虛的不是她,而是高一就暗戀她的江邬吧?
陳之一邊拿東西,一邊想着江邬剛開學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他總不會是因為自己才放棄了中美院?
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喜歡自己,自己還一直自作聰明說些勸導他的話,陳之忽然覺得好丢人。
等搬完東西,這次輪到江邬請客吃飯了,他點了外賣,胡年也不客氣,就他在認真吃飯,陳之沒胃口,江邬也是。
胡年還不忘囑咐江邬,“你要是有什麽事,記得找我,別被人欺負了,尤其是之之姐。”
陳之正氣着呢,聽到這話,立馬要炸,“我欺負他?我是女孩子,該被欺負的,也是我吧?江邬萬一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呢?”
“那不能,你還差不多,他很正直。”胡年認真給好兄弟解脫,陳之逗笑了,真是聽過最好玩的笑話了。
等胡年一走,陳之便對江邬說:“你是個正直的人啊,沒有外人,別對我動手動腳。”
江邬笑着,過去立馬抱她,“你都說了是外人,那我對你做什麽,都在正直的範圍內。”
厚顏無恥,陳之無語。
“行了,趕緊收拾東西吧。”陳之有些累,忽的不想追究他高一暗戀自己,以及游戲的事情,想起那個冊子,江邬也是有過快樂童年的,一本冊子就用盡了江邬的前半生,好沒道理,卻很無奈。
江邬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摸着她的臉說:“怎麽了?也不找我麻煩了?別是心疼我吧?”
陳之立馬笑道:“我心疼你什麽?你有什麽好心疼的。”
江邬不說話,只是看着她,陳之幽幽嘆氣,到底是問了句:“撕掉的是什麽?”
“我爸媽吵架嚴重,一直到結束的那段日子。”江邬沒隐瞞,說出來也是波瀾不驚,陳之一時間無法分辨,究竟是這段日子更難熬,還是畫冊後面那段驚悚畫的日子。
可能都差不多,一個不願意面對了,一個即使面對了也沒辦法。
陳之盯着他的眼睛,沒吭聲,他忍不住笑了,問道:“幹嘛這麽看着我?”
“覺得你好無辜啊,又不是你的錯。”
可承擔後果的是他,活下來的也是他,帶着一輩子陰影的也是他。
“我沒關系,我知道你會幫我走出來的。”他輕松說着,語氣大有要訛她的意思。
陳之這次沒反駁,只是笑着,過了會,江邬去收拾外賣盒子,陳之又生氣道:“你還沒跟我解釋游戲的事情呢,你到底跟誰打游戲了?”
周眺要複讀,胡年再有時間,也不能天天跟他打吧?
江邬彎着腰,繼續收拾,頭也不擡道:“這麽關心,你去看看呀。”
有道理,陳之去他房間翻找出電腦,開機要密碼,到時候登錄游戲還要密碼,頓時覺得麻煩,便坐在那等。
江邬拿着垃圾出去了,過了會,有人敲門,陳之喊了聲:“你幹嘛不拿鑰匙?”
江邬沒有帶鑰匙習慣,這樣可不行,萬一哪天她也忘帶了,一邊想着,一邊去開門。
推開門,陳東一那張臭臉拉很長,陳之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