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九)
Ktv包廂的門開了,不知哪裏竄出來的寒風從房外争先恐後的灌進來,明曉手挽着一個高大的男子出現在門口,我沒拿穩的一個手工雕刻的木制小鹿,曉曉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從手中滑脫出去,朝房門方向咕嚕滾過去,我跟着追過去,彎腰撿起收入掌心,一雙高跟鞋和一雙白色休閑鞋出現在眼皮下。
我起身,看向面前的一對壁人,男子清晰五官,非常短的頭發,一對清涼的眼眸犀利剔透,古銅色的肌膚年輕健康,我一時竟呆呆的怔住了。有些人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第一次經歷的場景,第一次發生的事,第一次遇見的人,卻是莫名的熟悉,放佛在夢中或從前出現過。
直到曉曉介紹的聲音響起,我才如夢中驚醒一般反映過來。她對着旁邊的男子笑着說:“衍生,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葛澄。”
男子的眼神望過來,我總覺得那狹長的眼睛裏帶着細微的笑意,如漣漪般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臉上不禁一熱,一向鎮定的我竟有些局促的看着他。
他伸出手來,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衍生,曉曉的第N任男朋友。”
男子的手幹淨、漂亮、修長,仿佛一雙天生彈撥樂器的手,帶着藝術的優雅和靈動。
曉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挽着他手臂的手順手掐了他一把,“什麽叫第N任男朋友?說得人家有多花心似的。”鮮有的女兒姿态,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氣。
我伸手握了上去,笑着調侃:“希望你是最後一任。”他手心裏的暖氣太過撩人,我立馬松開。
曉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們,“好啊,你們倆第一次見面就聯手起來奚落我。”
酒意闌珊之際,有人在旁邊調侃:“學校傳言葛澄和明曉是‘拉拉’,以前也沒有聽說明大美女有男朋友,我說,你會不會臨時找個男的來掩飾你真正的性取向?”
大家哄然大笑,紛紛符合,滿臉興致看着我們三個。
又有人提議說:“明曉,不如和你男朋友來秀一段法式深吻,來證明一下咱們C大有名的校花加才女不是同性戀。”
一向利落灑脫的曉曉竟羞紅了臉,惱羞的瞪着肇事者,眼風不好意思的掃過坐在她旁邊,好像全然不知情的林衍生。
大家看男主角完全不表态,只是笑意微微的坐在旁邊,不理會衆人調侃的樣子,頗覺得無趣。而一向好面子的曉曉則一臉尴尬的看向林衍生。
我竟會生出細微的雀躍,餘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坐在右側的林衍生。他的目光好像若有若無的瞟向這邊,我立馬端正眼神,看向自己手中的雞尾酒,明媚的色彩,竟像他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一樣眩目。
我
搖搖頭,他是曉曉的男朋友,我在心中告誡自己。可是,腦海中不時的蹿出那舒心的眉,那深透的眼,那輪廓分明的唇和那飽含深意的笑。
我猛地坐起來,林衍生的臉龐還清晰的印在腦海中,好久沒有夢到他了,就是那個夜晚,我生日的那個晚上,我把我的第一次獻給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我抱住手臂忍不住無聲的哭起來,為什麽這樣,為什麽一切變成了這樣。
右肩上突然一沉,我茫然的擡起頭,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的男人站在我面前,穿着乳白色的襯衣,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我,放在我肩上的手掌輕輕拍了一下,帶着安撫的意味。
“葛澄,好久不見。”深邃的眼睛好像可以洞悉一切,一瞬間我以為我回到了20歲,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那段沉痛悲傷的日子,以及面前這個人對我長達兩年的心理治療,現實與回憶的重疊,記憶的錯亂讓我感到迷惑,我茫然四顧,才發現這裏是個豪華的加大病房,我身上也換成了淡藍色條紋的病服。
“葛澄,有沒有一直吃着我給你開的藥?” 他的臉上仍然挂着淺淺的笑容,淡淡的口吻帶着關心。
我搖搖頭,“溫醫生,我已經好了,沒必要吃藥。”
溫昀看了我一眼,“以前治療了這麽久,你也多少了解,表面症狀的消失并不代表抑郁症的終結,再說抑郁症這種病是很容易複發的。”
“你的意思是我又患上了抑郁症?”我疲憊的嘆了一口氣,自嘲一笑,“一個人居然在同一顆樹上吊死,很可笑,對不對?”
他緩緩搖搖頭,“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要坦然告訴你,不是‘又’,而是你的抑郁症一直沒有治愈,只是病情相對于五年前已經好多了。”
我譏諷一笑,“原來我一直都沒有治好…”
簡從安手裏端着盤子開門走進來,溫昀站起來,“好好休息。”朝旁邊的簡從安點點頭出了房間。
簡從安将小桌子架在我的面前,将手裏的托盤放在上面,我看了一眼,幾碟小菜,一碗清粥,葷素搭配,我又看了坐在床邊的他一眼,“我不想吃。”
“不餓也吃一點,否則胃受不了。”他淡淡的說。
我轉過頭,“我不想吃,拿走。”
“我幫你請了病假,安心養一段時間再去上班。”
我的無名火一下子霍地竄上心頭,随手撈起面前的白瓷碗向地上一扔,“我不吃!不吃!簡從安,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來幹涉我的生活,你這樣一副低姿态來照顧我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他看了一眼摔碎在地板上的碎片,略微皺了皺眉,起身開
門喚護士,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年輕護士快速的将地上的垃圾處理幹淨。
簡從安重新坐在我床邊,溫和的說:“就算再生氣也不要砸碗,萬一不小心踩到碎片倒黴的可是你。”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對不起,剛才的火發得有點莫名其妙,更不該對你發火。”
他微微低了低頭,溫和一笑,“你更兇悍的樣子我也不是沒見過,何必跟我道歉。”
我一愣,知他是想起五年前患上抑郁症的我。
離開了這座城市的三年裏,我強迫自己不要沉浸在那些痛苦的回憶裏,這個過程艱難而緩慢,我以為三年後的今天我已經做到了,原來只要回到了這裏,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形。
吃了藥我睡得沉沉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只有從玻璃窗處透進來淡淡的燈光,我睜大雙眼,全身放佛被抽幹了力氣,漆黑的房間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将我吞噬在其中,我陷在裏面無法動彈,我使勁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上方那一塊閃亮的東西,卻是越看越模糊。
突然啪的一聲房間亮了,有人開了左側的壁燈,我眯起眼,看到頭頂上發光的東西原來是水晶吊燈。
輕輕的腳步聲從門口走過來,我仍舊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躺着,一張年輕女孩子的臉出現在面前。
她的眼睛裏透出微微的驚詫而後臉上展開笑容,“葛小姐,你醒了?”
我很想保持基本的禮貌,可是實在是很不想說話,于是漠然的轉過身去。
她仍舊站在床邊,語調是輕快的,“葛小姐叫我小周就可以了,是簡先生請我來照顧您的。簡先生囑咐我叫你吃東西,葛小姐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
我皺着眉頭,眼睛盯着對面橘紅色的碎花牆紙。
小周手裏端着碗站在我的面前,我有點火,翻身又轉過一邊,小周又繞過床頭走到這一邊,仍是一臉笑容的看着我,“葛小姐,該吃飯了。”
對着一個外人,我還是壓制住火氣,翻身坐起來下床走到小小的餐桌旁。
小周趕緊說:“簡先生說你喜歡吃清淡一點的,也不知道菜式合不合你口味?”
我毫無食欲的拿起筷子,敷衍的點點頭,“謝謝。”
吃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擡頭問她,“請問簡從安去哪裏了?”這才發現她模樣十分清純,才二十出頭的樣子。
她朝我抿嘴一笑,梨渦隐現,“簡先生特意囑咐我,你如果問起他,我再告訴你他去了哪裏,如果沒有問就不要說了。他有要緊事出去了,明天早上過來。”
我放下筷子,奇怪的問:“這是什麽意思?”
她看着我笑得狡黠,“你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聽她說得有趣,也跟着笑了笑,随口問:“你跟他認識很久了嗎?”
沒想到她倒很認真的“嗯。”了一聲,拉開我面前的椅子坐下,“青梅竹馬,我還從小暗戀他。”笑眯眯的盯着我說。
我低頭端起碗喝湯,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臉色,“你不會生氣吧?”
我放下碗,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好笑的說:“我為什麽要生氣?”
她反而十分疑惑,“你不是他女朋友嘛,聽見他有一個青梅竹馬,而且相貌人品皆屬上乘,心裏應該吃味才對啊?”
我噗哧一笑,“你可真逗!周妹妹,我可要跟你表明清楚,我跟簡從安,是非常、非常正常的好朋友關系,我們之間的友誼很純潔,我應該說你可別生氣。”
她‘啊’了一聲,睜大眼睛,“敢情他還沒把你追到手啊?啧,啧…”她臉上的表情由詫異馬上轉變為幸災樂禍,兩手捧在胸前,一臉十分崇拜的看着我說:“姐姐,我崇拜你,從安哥那個花花公子,呵呵,今天終于也栽了一回。”她歪頭想了想,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啊!不行,我要回去跟amy說。”
我坐在那好笑的看着她,她突然站起來将我桌上的餐盤收拾了,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葛姐姐,你先給從安哥吃吃苦頭,然後還是考慮考慮吧,我從沒看見他對哪個女人這麽好過。”說完便一陣風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