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七)
經理助理張姐走到我面前,将一個資料夾交給我,“你将這份品牌規劃書打出來,等會兒交到經理辦公室,還有月底采購部交過來的材料采購表還在不在你這?”
我點點頭,“在,但是,小張姐,我覺得那張表好像…有問題。”
她眸中的一縷複雜情緒一閃而過,“行了,趕緊做好,經理等着的。”
我正在電腦上專心打規劃書,右肩卻被人拍了一下,我朝右邊看去,是同事姚影,她說:“小葛,麻煩你把那張材料采購表交給我。”
我腦中疑惑一閃而過,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轉身找表交給她。
我将品牌規劃書打好,整理好後去經理辦公室敲門,随着裏面一聲‘請進’我擰開了門把,拿着資料夾走到游歐面前,雙手遞在他面前,“經理,這是您要的品牌規劃書,一式五份。”
他眼中有些詫異,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點點頭,看向我問:“我不是叫小張親手将這份規劃書打出來嗎?怎麽是你?”
我亦詫異,老實搖頭,“是小張姐叫我打的。”
他放下手中的筆,手指交叉椅背後靠了靠,“你雖來公司才一個多月,工作能力卻很強,上個月寫的對于公司服裝計劃的期中總結,裏面很多想法不錯。我一直認為一個好的員工,除了兢兢業業的工作以外,還要有自己的想法,而一個公司想要有好的發展前景,公司員工上下一起努力是很必要的。”他指了指我面前的椅子,“你先坐下。”
我點了點頭,攏了攏深藍色職業短裙裙擺坐下去。
他左手食指有節奏的敲在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托着下巴,溫笑着說:“我這個人很随性,你不必那麽拘束,呵,我一直想和我的下屬打成一片,那麽在工作中更會得心應手。哦,剛才我說到哪裏了?”
我趕緊接嘴說:“您說到公司和員工應該一起努力…”
“哦,對。我們公司你也清楚,雖也已經做成功了幾個品牌,對于剛剛發展起來的公司來說,這樣的業績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對于國內那些知名的老品牌還是無法想比的,而且和我們一樣剛剛新起的雅達公司對于這種年齡階段的服裝一直做的很成功,大致與我們公司實力旗鼓相當,算是我們公司最強勁的對手。現在秋季又要來了,公司準備全力打造一個新的品牌wing系列,還花重金從國外聘請了一位知名設計師。”
我心中微微驚詫,卻還是耐心聽着。
“徐總已經派我專門做這個品牌,預備從每個部門調一個人手過來,組成一個臨時的新部門,專心做這個品牌,公司準備對這個品牌投下大量的金錢和人力,全方面塑造品牌、提升
銷量、拓展及穩固市場,将公司打響。我們部門我預備派你。”
我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經理,我來公司的時間不長,工作經驗不足,恐怕難以勝任,拖了大家後腿就不——”
他坐正姿勢,打斷我說:“你很有能力,我想給你機會好好去鍛煉,幹出一點業績來對你有好處,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誠懇的說:“謝謝您對我的賞識。”
他笑了笑的點點頭,“好了,你先出去吧。”
我站起身朝他微微點頭,正預備轉身離開,卻聽他突然說:“對了,那個陳雪瑤請病假也請了一個星期了,怎麽還不見她來上班。你和她關系不錯,請你通知她一下。”
我朝他點點頭,轉身走向房門,卻聽見身後他撥通助理辦公室內線,說小張,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看向游歐,他有點詫異的問:“還有什麽事嗎?”
我點點頭,朝他的辦公桌走了幾步,說:“經理,采購部的張忠明将上個月的材料采購表交到我那裏,我發現裏面有些問題…”
他眉毛微微一挑,眼神示意我說下去。
我又朝他走了幾步,輕聲說:“其中一種布料的采購公司不對,我記得我們公司已經不再是在以前那家公司采購了,可是表上還是在那家。我還沒來得及上交,姚影就将表要了過去。”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他,怕是自己多事,也許是采購部門打錯了也不一定。
他看不出情緒的說:“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我垂下眼簾,朝他點點頭,轉身出去,開門房門,微微一驚,朝站在門口的小張點點頭,她眼角劃過一絲冷然,略略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下午五點,下班時間到了,同事們一個個成群結對的出門。我因為工作還沒做完,等到工作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窗外的天色漸漸黑下來了,辦公樓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低頭迅速的收拾東西,經過經理辦公室的時候,卻看見白熾燈從半掩的門中灑出來。
我疑惑,這個時候了,難道裏面還有人在?
我輕輕推開房門,看見暗紅色的辦公桌後面坐着正在埋首工作的游歐,專心致志模樣與他輕佻的形象很不相符,我正準備輕輕将門關上悄悄離開,卻聽他的聲音驀地響起:“葛小姐。”
快要合上的門又被我推開,我走進去幾步,禮貌的回答:“游經理,有什麽事嗎?”
他站起身毫無形象的舒展了一□子,将搭在椅子後面的外套拿起來,一面朝門口走過來,一面笑着說:“我可記得葛小姐說過要請我吃飯的,今天正好我們倆一起下班,
擇日不如撞日。”走到門口,啪嗒一聲按下牆壁邊的按鈕将房內的電燈關了。
坐上電梯下了大廈,霓虹閃爍,華燈初上,來往迅速的車只像一條綿延不斷的河流,嘀噠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站在大廈樓下,他深吸一口氣,興趣盎然的問:“請我去吃什麽?”
我思索了一會,照實說:“我很窮,要想吃大餐只有等到公司發工資。”
他擡腳朝左邊走去,我跟上去,不好意思說:“游經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好下次再請你了。”
他說:“你在這等我,我去地下室車庫拿車。”
我愣了一下,挫敗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他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
我站在原地猶豫不決了半天,想着是偷偷先走還是聽他的話,決定還沒下,就看見銀色的跑車從左邊行駛過來,停到前面的街邊。
車窗搖下,游歐擡高眉毛看着我:“快上車,這裏不能停車。”
我無奈,只好快步走過去上了車,他發動車子向前奔去。
我從後視鏡中窺視他臉上的神色,硬着頭皮說:“游經理,我這人并不是吝啬,确實身上沒錢。”
他呵呵笑,握着方向盤的手向左旋,擡頭瞄了一眼後視鏡中的我,“葛小姐身上的錢夠不夠我們倆吃兩碗抄手?”
呃?我思維停滞了一秒,反射性的點點頭,馬上想到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于是接着說:“當然夠了。”
他看着前方的道路,一只手把着方向盤,一只去開音箱,漫不經心說:“那就好,我們就去吃抄手。”一首悲傷的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徐徐響起。
我咬牙切齒的看着他的後腦勺,我都這樣明明白白的說我沒錢了,他還這樣厚臉皮的要我請客,為了讓我花錢連便宜的抄手都非要吃,我跟他又不熟。第一次遇到這麽厚臉皮的男人。
氣歸氣,他終歸是我的上司,我也不敢跟他撕破臉皮。一個人坐在後座無聊的看着窗外快速後移的風景,歌曲裏男音低沉的聲線起伏不大,平淡如水,夜晚聆聽有種異樣的舒心。
随手從包裏掏出手機想看幾點了,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車子駛進了一個小巷,七拐八拐的轉過岔路口終于停了下來。
他熄火下了車,我詫異的看着他,也跟着下了車。
我看着陌生的四周,疑惑地問:“游經理,我們這是去哪?不是說去吃抄手嗎?”
他說:“從這裏拐過去有條街道,裏面有很多小吃,有一家抄手特別好吃。”一面說着,一面就從左邊的小道走去。
我無言跟在他旁邊,實在想不到一個公司的部門經理會吃這麽廉價的食物。
走了一會兒
,就看見前面不遠處亮燈一片,狹窄的過道兩旁很有秩序的擺着一塊一塊的攤位,人并不多,大部分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女,牆角三三兩兩蹲着喝醉的人,年輕的情侶相偎而坐吃串串香,哄鬧的劃拳聲一聲一聲清晰的傳來。
這個地方好熟悉。我茫然的看着這條街,搜索記憶。
游歐邊走邊說:“這一帶的大排檔很出名的,以前在這讀A大的時候,就喜歡來這條街吃夜宵。”
A大?他也是A大的學生,難怪我覺得這條街這麽熟悉呢,原來是A大附近的夜市街。記得第一次來這裏,還是跟林衍生。林衍生,這個我不願提起的人,卻無意中來到這個與他有關的地方,腦海中的記憶再一次不可抑止的翻湧出來。
我一個人站在站牌下等公交車,看着路燈下自己的影子,腦中想象着旁邊出現高大的身影,他會輕輕牽起我的手指,擡頭溫和的看着我,而這個人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竟是同林衍生一模一樣的眉眼。
幾聲刺耳的喇叭聲從左邊傳來,我擡起頭,一輛老舊的黑色奧拓出現在路邊,我的心砰砰地跳起來,透過車窗玻璃,一眼就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他,他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盤上,臉色隐在黑暗中,我卻能感覺到他在盯着我看。
我眯着眼睛望過去,一步不動的定定站着,他也沒有任何動作的坐在那。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還是走過去上了車。我看着前方問:“去哪裏?”
他笑,像夜空中閃爍的獨星,好像能讀懂我的心思、我的掙紮,我将臉一揚,來掩飾我的不安,“要走就快走,我怕我會改變主意。”
他發動車子,關了一半的車窗外是刷刷過去的風流,轉彎進來的散風直直打在我的臉上,我想起曉曉那雙手上耀眼的蔻丹,想象着和這風扇在臉上是怎樣的區別。
車子停在了一個幽深的小巷外面,他下車幫我開車門,領着我拐進巷子裏,走到盡頭處,便看見一個個閃着亮光的各式各樣的招牌,穿着雪紡紗裙的年輕女子,或是套着黑色魚網長腿襪的
半老徐娘,操着方言卻能感覺得到出口不潔的青年,還有穿着情侶裝親密依偎在一起的年輕情侶。
他很自然的牽起我的手,好像今天并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很熟悉的來到了一個标有特色烤魚、鮮辣龍蝦、爆炒螺絲的攤位坐下,老板是一個禿了半邊頭的中年男人,腆着個啤酒肚,看着林衍生十分熟稔的打招呼:“衍生啊,帶你女朋友來吃夜宵啊?”
他笑着點點頭,“胡哥,照老規矩。”
我擡頭,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我是你的第幾個女朋友?
大盤龍蝦,中盤螺絲肉,冒
着辛辣的香氣,兩瓶青島啤酒,他很自然的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滿滿一杯在我面前。
他說:“生日快樂。”
我說:“我不喜歡喝酒。”
他自顧自的吃起來,喝了一口面前冒着白色泡沫的液體,孩子氣的添了添嘴唇說:“不喝就倒了。”
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來喝了一口,像馬尿味,同屎味的咖喱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夾了一筷子的螺絲肉放在我面前白瓷碟裏,詫異的搖搖頭,“你這樣讓我害怕。”
我用半舊的赫色筷子從碟子裏夾了放在嘴裏,一股強烈的辣味直沖喉嚨,亦自嘲的搖搖頭,“我也害怕這樣的自己。”
吃完東西,我們回到他的車上,夜幕低垂,從車窗望去,星星此起彼落的閃爍好像在一抓手之間就可以觸摸到,冬季可以看見這樣的繁星,實屬難得。
我抱着胳膊說:“請把車窗關了,冷。”
他探過身子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頸下,身體像兩柄貼合在一起的湯勺,無懈可擊的弧度。
呼吸的熱氣灼燙了我的皮膚,手指插*進我濃密的發間,濕熱的舌尖開始細細的舔舐我的耳廓,一點一點的移動,停留到耳垂處反複挑逗,我掙紮着躲開,微微笑起來,像孩童銀鈴般的聲線,原來我的聲音也可以這樣動聽,“…癢。”
他說:“去我家裏。”
血液迅速的在我體內流動,我無法抵抗,一個聲音低低的響起:“…好。”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字是從我嘴裏發出的。
我使勁搖搖隐隐作痛額頭,該死的,真想将腦袋撬開,将記憶這一項功能從腦海中删除掉。
“我記得這裏有一家百年老號的抄手特別香,好久沒來了…”一個醉醺醺的年輕人突然從旁邊攤位的座位上沖出來,差點撞上我,幸好游歐眼疾手快将我拉了一把,向左側閃了幾步,才險些躲過。
醉酒的青年搖搖晃晃的向前挪,口中喃喃自語,緊皺眉頭痛苦的表情,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趕緊站起來,輕聲勸說,不就是個女人嘛,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然後又轉向我們,替醉酒的男子點頭道歉。
游歐朝他不在意的擺手,我們倆欲繞過他們繼續走。卻聽見對我們道歉的男人突然驚訝的對着我們大聲說:“游師兄!?真的是你,好幾年沒見了,我是蕭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