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一門
滄州以北，天一門地界，昨夜淩晨就已停雪。雪下得不大，所以積得也不多，也算不上銀裝素裹的景色，那青瓦照白雪的銀卻別有一番風味。
天一內宮，冷香凝信步在庭院內，她身披一件厚實的雪袍子，袍子很白，她的臉也很白，紅唇更無血色，她好美，美得好憔悴。
“咳咳……”她輕咳将身上的衣物拉得更緊了一分。
“七師叔。”一人輕喚步入庭院內，他好似很焦急，所以腳踏在雪上“吧嗒吧嗒”個不停。
走進庭院的是個男子，他一身白袍，面容清秀俊逸，年齡與冷香凝相近，但他卻一口一個師叔地叫着她。
“小達？”她頗感些意外。
“師叔你害我好找。”男子一見冷香凝卻是頗有些興奮的。
“怎了？發生了什麽是麽？”她問道。
陳達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本想去凝霜殿探望師叔的，可聽侍女說您出去了，所以我一路找來了。”
她淡笑不語再一看四周，了塵小院原先住了個卻風小子，只可惜如今人去樓空了……
“七師叔又想着小風了？”陳達見她一臉感傷便開口問道。
她也不回避，輕聲一嘆：“我不知是我多愁善感，還是觸景傷情，卻風如今已離去，而我卻連他最後一面都未見到。”
“小風真是幸福，能有你這麽個好師傅。”
“可好師傅卻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呢……我真沒用。”她眼中傷感更濃，臉色也更蒼白了一分。
陳達動容：“七師叔你要保重身體，人死不能複生，此事也不能怪你，要怪都怪萬朽君與青衣樓！”
她搖了搖頭朝庭院外走去：“我想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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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師叔我送你，”陳達撓頭一笑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這一路無言，氣氛也頗顯得尴尬，這時天外忽然飛過一群飛鳥，好似有帶回訊息的意思。
“對了，掌門師兄怕是要歸來了吧？”冷香凝忽然問道。
“師傅說一月來回，眼下應快到山門了。”陳達道。
“師兄也真是沖動，明知無果卻還要前往，眼下卻又給天一門增添了不少麻煩，”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竟開始猛烈咳嗽起來——“咳咳……！”
“七師叔你——”
“我——”她剛想說話，但不由得嗓子發甜随後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
凝霜殿，清水小築一點樓閣，那正是冷香凝的居住地。
此刻她安詳地躺在床上，但面龐卻白得如一張紙，她時不時的小咳讓她嘴角溢下了絲血，這讓她的唇至少紅潤了些。
一人坐在床沿替冷香凝把脈，他年長冷香凝幾歲，下巴上卻留着一小搓胡子。在試了幾次後他搖頭長嘆又将冷香凝的手塞了回去。
侍女用手帕輕拭冷香凝嘴角血絲，而一旁的陳達卻焦急問道：“二師叔，七師叔他怎樣了？”
吳百草卻怒道：“我千叮咛萬囑咐，香凝她大病難愈不得出門，如今寒氣入體更是難辦了！”
侍女吓得連忙跪倒在地認錯，就連陳達也低着頭不敢說話。
這時冷香凝卻緩睜開眼，這一切她都聽見了，她想掙紮着爬起但卻被吳百草一根手指按在了床上：
“怎了？聽我罵人就醒了？”
冷香凝愧道：“師兄，這不怪他們，我已卧床一月，是我執意要出去走走的。”
吳百草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倘若讓大師兄知了你的病情不但沒好轉反而加重，那我怎和他交代？！”
“我——”
“好了好了，”吳百草面換溫柔，他道：“從今以後你就好好在房裏養病，等病好了你去哪兒玩兒都行。”
說完他便欲提起藥箱走出小築，但冷香凝卻輕拽住他，那眼神巴巴可憐：“師兄……我想去卻風的墳前看一看。”
吳百草咧嘴一笑打開她的手：“門兒都沒有！”
經這麽一說她不住淚流：“我親見卻風一家慘死，那時我還小深知那種痛苦，如今卻因叛逆橫死，我這個做師傅的……我……嗚嗚嗚……”
“你哭也沒用，”吳百草不但不安慰，反而取出一個小竹筒放在冷香凝眼角：“這處子眼淚可是好藥引子，可不要浪費，你快些哭，哭大聲些。”
——這時，小築外一陣腳步聲急行而來：
“師傅，掌門師伯已回山，如今正急着找你呢。”
一聽此話吳百草收好竹筒，冷香凝也止住哭，
“我這就去。”
“我也去！”
“你哪兒也不準去！”
“我——”
“哈哈哈，你們誰都不用去了，因為我已經來了，”如此爽朗的笑除了薛青還會有誰？
“咵——”門被輕輕地推開，薛青率先走了進來，一路風塵仆仆甚至連行裝也未來得及換上。
“我這一回來就在想着到底是去找老二呢還是去找香凝，眼下沒想到你們竟在一堂，這也省的我東奔西跑了。”薛青坐上床沿笑臉相看冷香凝，他笑道：
“喲，香凝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傷勢已好上許多了吧？”
吳百草冷哼道：“你沒看出來她氣虛了許多麽？方才偷跑出去受寒了，才昏倒被抱回來呢。”
“哦？”薛青不但不氣反而誇道：“還有力氣亂跑，那就證明傷勢已好上了許多了嘛。”
“切，你們敘舊，我走了……還說什麽找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吳百草提起藥箱就要出門，但就他剛踏出門檻兒小天卻抱着李冰雁急沖沖地跑進來，這一個不留神差點将他撞到在地。
“對不住對不住……”小天連忙道歉但卻沒做停留，他左找右找終于找到了冷香凝的那張床，于是他看也未看便将李冰雁抱上了床。
“哎，你這人誰啊，沒看見我七師叔還躺在床上的麽？”一旁的陳達先是不樂意起來。
小天這才發現床上有人，他擡頭一望與冷香凝打了個照面——
“你——”他們相視好不驚訝，在愣了三息後小天才反應過來：
“冷姑娘，想不到我們這麽快便見面了……呃，你看這——”他低頭示意眼看李冰雁，她的氣色比冷香凝好不到哪兒去，這幾日的奔波讓她身上的毒已提前發作。
冷香凝往內挪了幾步讓開個位置：“不礙事，不礙事，我們都是女子……”
小天尬然笑着又回看薛青：“冰雁她忽然又暈倒，你那妙醫聖手呢？快喚他來替冰雁解毒哇。”
薛青單指其身後的吳百草，那是一臉怒意的吳百草。此刻他輕捋青須正一臉輕蔑地看着小天：
“喲，原來是急着求醫——求我的呀！”
小天連忙點頭并拽着他坐在床沿：“神醫快些看看我朋友，她中毒暈過去了。”
吳百草忽然一笑不看小天而看薛青，他傲道：“師兄，怎連你也不知我規矩了？”
薛青聳肩，小天卻趕忙問道：“神醫還有規矩麽？”
“哼，我的規矩不多，且只有那麽一條，那便是不救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