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只手遮天
在軍營裏流行一個說法, 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舒蘭想了想, 放在春雨身上應該就是，不想當主子的奴婢不是好奴婢？
這個想法一出就把自己逗笑了。
大雍的奴婢大多是世代為奴的家生子，代代相傳後，對主子的尊敬與服從早就刻在了血脈裏, 哪怕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不一定敢有這種想法。
不過有個例外，罪奴。
罪奴的祖先大多身世顯赫，甚至有些自己就在前半生揚名四海。可功高震住，一代天子一朝臣這些話也不只是說着玩的，那些弄權之輩說不定那天自己就成了犧牲品。
由奢入儉難，曾經享受過榮華的人, 一朝為奴, 有幾個能安安分分的？大多連一點屈辱都受不了，沒多久就了斷了殘生。
剩下那一部分，不過是把心中的不滿與恨意深深的掩藏在廢墟中, 早晚會沖破灰燼。
舒蘭想，春雨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可惜自己手裏并沒有這些人的名冊, 無法知曉她們的過往。
說不定, 曾經也是個歲月靜好的賢淑女子, 可惜被靜好的歲月雕琢成了這麽一副醜陋的模樣。
連別人的份例都好意思下手，也是嫌自己罰得還不夠重。
不過怎麽說呢，某種意義上舒蘭還挺佩服她的。克服了心中的屈辱活了下來不說, 說不定還是特意離開了皇宮，來到這小地方過人上人的生活。
這可真是勵志。
舒蘭盯着從十種減少到三種的早點，回憶着這兩天味道越來越随意的午餐與晚飯，這春雨要是再不開始下一步，她要吃不下去了！
她好歹也是名門貴女，早點就算了，這兩天的其他餐點都什麽東西啊啊啊。
天知道她要忍着惡心吃下那些難吃的食物，還要裝出一臉喜愛有多難。
再這樣下去，舒蘭覺得自己要一邊吃一邊流淚了。
Advertisement
到時候要怎麽說？太好吃了感動到落淚？會不會被說是精神有問題？
可惜看上去單子挺大的春雨竟然膽小了。舒蘭無法，只好主動出擊。
這挺難的，畢竟身邊的宮女都有些耿直過分，她花了許久來教育綠娥，也不算久，大概也就一天一夜吧。
這不叫教育，應該叫洗腦。
被成功洗腦的綠娥在豔陽高照的正午時分，渾渾噩噩的來到了膳房。
她那委屈的小表情頗有幾分真心實意，畢竟被這麽了一天一夜，連覺都沒撈得上睡，蒼白之中帶着幾分可憐。
她打開準備送往碧淵閣的飯盒一看，淚眼汪汪的說道：“太後娘娘覺得最近的飯食吃着有些沒胃口。”
大廚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瞥了一眼弱質纖纖的綠娥，裝模作樣的拿起鍋鏟嘆了口氣。
“唉，我們這兒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好東西，虧待了太後娘娘。”
窮鄉僻壤？這形容詞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而且每個月太後的份例宮中都會送來的好不？
恍惚中，綠娥覺得這廚子比宮中娘娘都會裝模作樣。
綠娥心想，要不是我被洗腦了一晚上還真接不上這話。
“可是娘娘身子嬌弱，再這樣下去病了可怎麽辦。”
大廚很生氣，這都慣的什麽富貴病？人就不能慣着，就得過過苦日子，然後就什麽病都沒有了。
他拿起菜刀，又一次嘆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向自己的手掌砍去。
在離手掌還有一個手指的距離時，看看剎住了閘。
小宮女你怎麽還不來攔着本廚神？
綠娥不知怎的，看懂了那眼神，後知後覺的上前握住了廚神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嘶吼：“您這是做什麽!”
“都不能做出讓太後娘娘滿意的飯菜，我要這手有何用！”
綠娥很想說，是啊，沒用了，要不你砍了吧。好好的把所有份例給我，我也會做。
然而頭腦中主子的囑咐禁锢了她的嘴。
最終她委委屈屈的說道：“都是我們娘娘命不好。”最終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新鮮的生牛肉，拎着食盒裏不怎麽新鮮的雞腿回了碧淵閣。
看見了主子，那憋了許久的眼淚落了下來。
“小姐，她們太欺負人了。”
舒蘭安慰的拍了拍綠娥的手，打開食盒取出了今天的午飯。
其實還行，吃飽還是沒問題的。
舒蘭盯着那個品相不怎麽樣的雞腿，最後選擇了來一頓全素午飯，就當為了美吧。哪個豆蔻少女不愛美？
她邊吃邊說：“沒事，以後會更欺負人的。”
“小姐，您就讓綠娥替您教訓他們吧。”綠娥雖然大字認不了幾個，動手還是能打幾個的。
“這有什麽的，不就是冷落點，克扣點。我是太後，給他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真餓死我凍死我。”
最起碼，這太後拎出去得是個人樣，要不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吃挂落。
“小姐您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綠娥替自家小姐委屈。小姐那樣優秀的人，就應該過上最好的生活。
不得不說，丫鬟看小姐，那心都偏到沒邊了。
“我吃的苦還少？我這太後怎麽當的？哎哎我就是說說，你別哭啊……”
舒蘭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洗腦太過了，這丫頭怎麽說哭就哭……
往常沒覺得這麽脆弱啊。
“再忍忍，春雨是個膽大的，等她們真覺得我們是小綿羊了，小綿羊就可以去更大的草原玩耍。”
這算不上多大的行宮，算不上多多的宮人，能混進來幾個探子？或者能被收買幾個人？
舒蘭掰着手指頭算着，給它兩只手，頂天了！
若是春雨連這麽幾個人都管不住，那她也別幻想當這個土皇帝了，趕緊收拾收拾行李去北疆砌牆。
一個月後。
驚慌的小宮女跑到了春雨面前。
“說了多少次，不要這麽毛毛躁躁的，敗壞了我喝茶的興致。”
小宮女趕忙跪了下來，哆哆嗦嗦的說道：“姑姑，太後娘娘她，她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行宮只是個小副本，過度一下，總覺得一下子就讓舒蘭海闊天空了，皇宮裏的人也太沒腦子了些。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春雨就是那個小鬼，欺上瞞下好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