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NPC

第28章 逆向追蹤

從顧家離開之後，景馳沒有再引起動靜。他很小心，也學會了一個簡易的、辨別‘新人類’的方式。

這還要多虧了在北春城外吞噬的那個融合型‘新人類’。感染病毒後的‘死亡’階段，是系統在進行程序改造。

這個過程對于普通人類和普通NPC并沒有難易之分，大體上都是一樣的。擁有異能的NPC要略難一些，但比不上擁有異能的人類。

這也是為什麽幸存者中，異能者占比大的原因。

這個系統很懂得審時度勢，他非常聰明，首先将大基數的普通人拉到了自己陣營。然後才開始針對擁有異能的NPC，最後才是擁有異能的人類。

至于像景馳這樣的救援武器、特殊NPC，他是沒有控制權的。也就是說，他無法通過讓他們感染病毒轉化。

他只能破壞他們，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變成一攤數據垃圾。

轉好後的‘新人類’在核心數據庫中，被埋了一個特殊程序，這讓他們成為了系統無數末端的一部分。

系統就像一個勤勤懇懇的蜘蛛，在他的一畝三分地裏織了一個天羅地網，‘新人類’是網的一部分，他們的目的，就是将被網羅住的所有獵物變成跟自己一樣的存在，與系統融為一體。

‘新人類’的行為，幾乎都是按照系統的指令做出的。

說是‘新人類’，其實，不過是提線木偶而已。被游戲系統網羅住的木偶。

一路上景馳又遇見了幾次幸存者，順便也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了72號。

“你決定好了？”

景馳低低的應了一聲：“我可以逆向追蹤。”

“這很危險。”

景馳沉默了很長時間，他仰頭望着漆黑的天空，呼出一口發白的氣霧：“有人說，我的創造者是以一位英烈的形象設計的我。我想，他應該是希望我像他一樣。”

通訊器中沉默了一段時間。“所以，你想按照他的意願去完成嗎？”

景馳搖頭：“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去完成，我應該完成、也有能力完成、并且我願意完成的事情。”

通訊器中再次陷入沉默，景馳知道，72號很多時候并不是代表他自己，他這樣沉默，是因為站在他後面的人在沉默。

“0號，或者我們更應該稱你為景馳。再次重新向你介紹一下，我們的全稱是，軍部特殊管理部門、互聯網特殊救援軍。除了現實支隊中的指揮官員和後勤部隊，我們一共包含72位救援士兵。目前還可以執行任務的人數為，24名。”

“景馳，你并不在我們的編制中。”

24名，是包含了景馳的人數。事實上，72個跟景馳一模一樣的救援武器只剩下23個了。

“你是一名讓人尊敬的戰友。”

景馳是他誕生時擁有的名字，是僅此一個的。0號，是後人給予他的編號。

而這個編號，也确實是不在編制中的。

這款變異的游戲賦予了他獨立的思維，讓他從一個特殊的NPC變成了一個特殊的人。他是活的。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

朝雲叆叇時，景馳從休息中清醒過來，他清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東西，将所剩無幾的食水和武器順手分給了一群幸存的NPC。也将那些順手撿的其他救援武器的裝備丢了，只留一下一個訊號接收器。

他要盡量精簡自己的行囊。

其實這些東西在身上的重量已經沒有以前明顯了，不知是因為他自己變強了，還是顧青禾能力又一次進步了。

他來到一處迷霧未曾散盡的地方，化成一道立式的藍色殘影，猛地消失不見了。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是有原因的，系統并不是無時無刻不在運轉，他只有一個，他需要休息。

景馳感覺自己仿佛無處不在，他沿着無形的網絡，在整個系統中肆意遨游，頃刻間就像是占領了整個世界。這個世界中的任何一種存在，無論是人還是NPC，都變得十分渺小。

這大概，就是系統的感受。

很快，他通過逆向追蹤法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景馳曾經設想過很多關于系統隐藏自己數據核心的可能，他那麽聰明，說不定還經常更換自己的藏身之處。

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查詩樂？”

他們已經分開一周多了。當日在北春城外，是他們兩個一起将那個融合之後的‘新人類’進行了吞噬。

連自己都被對方攻擊了數據核，那查詩樂呢？

景馳有了不好的猜測。

衛牧沒料到還能再見到景馳。那日他把那個‘新人類’給惹急了，雖然他沒辦法被入侵，但對方卻用龐大的數據流把他掀飛了。

多虧了他的異能比較實用，落地的時候進行了緩沖，要不然他八成得變成一具只能在夜裏被操控行動的‘病屍’了。

“你怎麽、突然出現了？”他睜目結舌。

景馳看着不遠處的查詩樂：“我找他。”

小院位于兩個冬城之間一望無際的雪原中，與整個自然渾然一體，幾乎看不出來。院裏有之前那兩個負責清掃公路的‘新人類’留下的生活用品，顧青禾最後的物資包也在他們身上，兩人過的很惬意。

要說有什麽讓人悲傷的事情，那大概就是，那天衛牧剛好砸在了主屋的房頂上，留下一個大坑。雖然他後來補了補，但還是漏風。

從廢墟裏爬出來後，衛牧沿着公路才走過的路途徒步尋去，雖然沒有下雪，但在寒風的撫摸下，路上的車轍子都已經消失了。他走了一天一夜，只看到了自己一行人留下的清掃車。

無論是車，還是上面的東西，都沒有人動過。

他沒有找到景馳，但他找到了查詩樂。

準确點說，是查詩樂找到了他。

查詩樂奇怪嗎？當然奇怪，從她詐屍之後，就一直都很奇怪。可只要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認識的那個查詩樂，就足夠了。他可以忽略掉所有的詭異之處。

查詩樂奪身而出，猛然向着雪域跑去。

“發生什麽事了？”衛牧拉住景馳。

景馳一把甩開他：“有東西在她身上！”

這一刻的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日查詩樂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她說，有東西在車上。

那個東西，指的并不是那個經過融合的‘新人類’，而是‘新人類’身上，藏着的系統！

他居然早就跟他交過手了！

也就是說，那東西很有可能也曾藏在自己身上過！

景馳一邊向着查詩樂追去，一邊感覺到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但他，可一點都沒有心慈手軟。

他一把将查詩樂按在雪地裏，雪很厚，倒地的查詩樂整個身子幾乎都陷了進去，被用力按着的頭顱更是深深地埋了進去。

72號說，病毒與疫苗在她的體內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但吞噬‘新人類’的數據之後，這種平衡恐怕早就已經向着病毒的一方傾斜了。

一周多的時間，足夠系統将這部分改造。

而且她還知道自己的數據核所在。

景馳指尖變成數據化的形式，連接到了查詩樂身上。但還不等他深入探索，就被緊随而來的衛牧打斷了：“住手！”

查詩樂借此時機反手攻擊他，但沒有讨到好處，她不戀戰立刻便跑了。

衛牧的能力很麻煩，看起來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又不能忽視。景馳理解了那個融合人的感受。他不想多費口舌，于是如法炮制直接将人掀飛了。

但查詩樂卻跑沒影了。

景馳憑着直覺追了一段，卻多次險些落入數據流組成的陷阱中。

走着走着，景馳忽然在雪原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看到他也有些警戒，伏在冰雪中、用武器對着他。

景馳神色有些陰沉，他不動聲色繼續靠近，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的身份。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是……”

景馳猛地入侵了他的數據庫，斬斷了他的傳輸路徑。

“出來！”

這是他曾經親手埋葬的9號。

他身上還挂着結團的雪塊，身上的衣服被凍得硬邦邦的。所有裝備都是壞的，還缺了一個信號接收器。

看樣子，9號是被系統直接解決掉的。

9號沒有回答他，整個雪原上都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北風嗚嗚的哭聲。

系統不能控制救援武器，他只是留下了一個指令，用來迷惑景馳的。

景馳将9號丢下，雙手插到雪地中，從他指尖流淌出去的數據自覺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中尋找着關鍵節點，景馳的意識随着路徑在大片區域中移動，卻始終都沒有找到系統的蹤跡。

也就是說，那家夥還在查詩樂身上。

這很麻煩，如果他一直都躲在查詩樂身上，他就可以借用查詩樂的能力，永遠躲避自己的追蹤。

但這種可能是不存在的，他不可能放任整個世界不管，他還要統治這裏。

景馳放棄漫無目的追蹤，轉而埋伏在龐大的數據網絡中，伺機而動。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景馳不能放松一絲一毫的警惕，否則，他不僅無法達成目的，還會打草驚蛇。到時候系統采取了應對手段，獵物就成了自己。